情不知所起

　　篮球场上，古思淼用尽全力跃起扣篮，为班级争得了宝贵的分数。他转身看向场边的全轻舟，看到她在为他鼓掌，一瞬间，他因吃醋生的气全消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想和她说几句俏皮话。
　　“你真的来啦。刚看到我扣篮拿分了吗？帅不帅？”

　　全轻舟看着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立即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毛巾给他擦汗，这个举动再次让古思淼感到意外。全轻舟总是能做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行为，让古思淼陶醉其中。他毫不犹豫地把脸凑过去，欣然接受全轻舟的服务。
　　擦完脸后，全轻舟递给他一瓶水：
　　“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还听到了。当古思淼上场后，全轻舟身边的女生们一直在讨论他。
　　“啊啊啊~~~~~他真的好帅啊，你看那大眼睛多好看……你看那身材……”

　　确实很好看。
　　全轻舟在第一次遇见古思淼时，就被他那双眼睛吸引住了。尽管当时她自己的眼睛有点哭肿，还长时间凝视海面，但全轻舟疲惫的双眼在撞见他的眼睛时，奇迹般地恢复了神采。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全轻舟读到张爱玲的小说，看到“一双沉甸甸的大黑眼睛，碾碎了太阳光，黑里面揉了金”这句话时，她脑海中便浮现出古思淼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古思淼那双黑金色的眼睛正盯着她，眼中的金光因为她的注视而更加璀璨。

　　“你等着，我最后会获胜给你看的。”
　　古思淼希望她能看到最后，看到他赢得比赛。
　　“嗯，别太勉强，量力而行。”
　　古思淼最喜欢听全轻舟说这种关心他的话了。
　　当他还想和全轻舟再撒娇，求她说些鼓励的话时，古思淼瞥到站在不远处的蔡沁。

　　“她在这里做什么，还离你这么近。”
　　古思淼轻声向全轻舟告状。
　　全轻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谁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别忘了，她是我们班的人，来看比赛而已。”
　　“你要不过去我那边？”
　　古思淼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阻挡了蔡沁望向全轻舟的视线。
　　“我班里的同学还搬了椅子过来，你可以去坐会儿。”

　　此时哨声响起，全轻舟提醒古思淼该上场，不理会他的建议。
　　古思淼只能垂着头转身，继续他的比赛。转身那一刻，他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担忧，脚步变得沉重，也不知是跑太久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
　　比赛结束后，他的担忧被自我预言了。

　　古思淼所在的班级如预料般在比赛中获胜。
　　然而，当古思淼急切地扫视场边时，他却未能找到全轻舟的身影。
　　古思淼冲向对面，询问全轻舟班里的同学。大家都没有留意，除了一个人，他在古思淼的肩膀上轻拍：
　　“思淼，她们在5分钟前就离开学校了，好像是全轻舟家里出了什么事。”
　　古思淼回头一看，是廖予竹在告诉他。不过，廖予竹的脸色与以往不太一样，表情显得太过淡漠。
　　“出事？”
　　“嗯，你知道全轻舟的家在哪儿吧，我跟你一起过去。”
　　“知道。”

　　不等廖予竹，古思淼提腿跑向学校停车场。他们所在的重点高中离全轻舟和古思淼的家都不远。于是，古思淼骑着自行车冲向全轻舟的家，转眼见廖予竹跟过来了，便问了个问题。
　　“你刚说‘她们’？还有谁？”
　　古思淼误以为是自己又骑得太快，廖予竹跟不上，才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但再次转眼一看时，古思淼却发现廖予竹还跟在身后，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不至于说不了话。

　　廖予竹默默片刻，才闷声说：
　　“蔡沁，她跟着全轻舟走了。”
　　“哈？”
　　古思淼听到是谁后更加着急，脚步更快，骑得更猛。

　　当他们终于来到全轻舟家门口时，古思淼看到全轻舟和蔡沁在门前交谈。
　　“小沁，辛苦你陪我跑一趟，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家。”
　　“舟舟，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我可以留下来陪……”
　　“全轻舟！”
　　古思淼大喊了一声，打断了蔡沁的话，同时急忙地跑到全轻舟面前，才发现全轻舟的眉头微蹙。
　　“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我能做什么？跟我说说好吗？”

　　全轻舟早在刚才，便远远地看到古思淼的身影，以及他身后的廖予竹。等他们走近，她先看了古思淼一眼后，才对廖予竹说：
　　“廖予竹，天色有点晚了，你帮忙把小沁送回家可以吗？”
　　“是呀是呀，都这么晚了，蔡沁你赶紧回去吧，辛苦你刚刚陪轻舟，这会儿有我呢，放心吧。”
　　古思淼俨然一副主人模样地对蔡沁说话，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廖予竹则静静地等待着蔡沁的反应。

　　蔡沁看到古思淼出现，明白自己在这里已无用处，只得无奈听从全轻舟的吩咐。她与全轻舟告别后，转身拎着自行车走了，对廖予竹毫不理会。
　　廖予竹也毫不在意，跟古思淼和全轻舟点了点头表示告别后，牵着自行车慢慢地跟在蔡沁身后。

　　“你别看了……”
　　古思淼注意到全轻舟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望向另外那俩人，于是默默提醒着。
　　全轻舟转过头，目光投向古思淼。她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此刻身心似乎才察觉到疲惫。
　　“古思淼，你陪陪我。”
　　全轻舟的声音中带着点撒娇和依赖，让古思淼感到有些意外，但他意外过后，内心却涌起一丝担忧。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身体没事，可我外婆晕倒了，刚被我妈送去医院。”

　　全轻舟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是被留下来看家。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但每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有些不好的回忆。她不愿回想起，于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古思淼的手。
　　“你别担心，婆婆会没事的，我陪你，你吃了没？我做饭给你吃。”
　　古思淼回握住全轻舟瘦小、冰冷、颤抖的手，感受到了她的害怕。这是古思淼第一次见到全轻舟如此不安和无助，平时冷静稳重的人此刻显出这副模样，让古思淼心疼。

　　古思淼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全轻舟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稍微回神，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她似乎有些惊喜，低声说道：
　　“你又给我外套了。”
　　“嗯？之前给过吗？”
　　古思淼没有印象之前是否曾把外套给过全轻舟，实际上，除了刚刚握手，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相当有限、少之又少。主要是没有确认关系，古思淼怕轻举妄动，显得对她不尊重。

　　“进屋吧。”
　　全轻舟冷静了一些，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古思淼进了屋。
　　“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在你这里吃饭。你先坐一下，可以写写作业，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可以跟我去厨房。”
　　古思淼并不是第一次来全轻舟的家，这些年来，他用各种借口来过她的家，也曾在这里吃过饭。但给全轻舟做饭，这还是头一回。

　　打完电话后，古思淼此刻站在厨房的灶台旁，心中稍显紧张。
　　所有的食材都已经清洗和处理完毕，烹饪即将开始。平时对此娴熟无比的古思淼，此刻却感到有些压力，因为旁边有个全轻舟注视着他。他开始思考，在烹调美食的过程中，如何显得更加帅气。
　　“邻居说，外婆是在买菜回家的路上晕倒的。”
　　全轻舟并没有留意到古思淼的内心烦扰，只是想和他聊聊她的外婆。
　　“她年纪大了，不宜走太远的路，可她总是闲不住，我和妈也管不了她。”
　　“老人家就是这样，总是闲不住。轻舟，你别太担心，婆婆可能只是太疲劳了，去医院治一治，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嗯。”

　　渐渐地，全轻舟望着古思淼出神。他在炒菜前把夏季校服的短袖卷了起来，露出手臂上流畅的线条，那线条被灶台上的火光垂涎，火光流连忘返那手臂，忽明忽暗。她回想起下午看比赛时，他扣篮时的手臂也同样迷人。
　　全轻舟庆幸着有古思淼在身边，她并不认为此时被他手臂吸引是一件坏事，因为这可以转移她对外婆事情的焦虑。毕竟这还是外婆第一次无预警地晕倒，她内心充满了担忧。

　　“金不换炒薄壳、豆豉煎豆腐、蒜炒空心菜，再搭配碗白粥。这些够吃吗？”
　　古思淼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全轻舟的表情。
　　“也许不如婆婆做得好吃，你试试看，哪一道不合口味，我可以重新再做几道菜。”
　　“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吃，不用做太多菜。如果你觉得够了，那就够吃。”
　　全轻舟先品尝了一口白粥，感觉心底的寒意消散了，一股暖流从胃里缓缓升起，温暖了心。
　　“古思淼，你过来，一起吃。”
　　“好嘞。”
　　古思淼二话不说，迅速坐下，开始畅快地大口进食。比赛结束后，他已经饿得不行，又因为着急全轻舟的事情，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此刻稍微松懈，肚子早已在叫嚣。

　　吃完饭后，古思淼舒服地叹了口气，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慵懒了一些，一直盯着全轻舟，看她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晚餐。
　　全轻舟察觉到古思淼的凝视，她先把嘴里的东西吃完，才跟他说：“很好吃。”
　　“真的吗？太好了。”
　　古思淼高兴地晃动了两下身体，拿起汤勺舀金不换炒薄壳这道菜的盆底，将那些从壳里跑出来的肉挑出来，全部盛进全轻舟的碗里。
　　“你多吃点，我总觉得你又瘦了。”
　　明明两人才分开几分钟，古思淼说这话显然有些牵强。
　　全轻舟也吃完后，古思淼原本打算一个人洗碗，但她却不给他机会。
　　不一会儿后，全轻舟的母亲闵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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