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他看向沈亦森，眼神藏着刀，被沈亦森按着脖子按向书桌上的习题。
　　凌卓转着笔又读了两页题和知识点，抬起头时，发现沈亦森和阮新宇正在方格纸上玩五子棋。

　　凌卓想用手里的笔戳沈亦森，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再次打开沈亦森的手机，退出两人的聊天界面，却发现另一个人的信息。

　　阳光开朗大冤种：你是真的闲，人家保研的都忙里忙外，就你暑假跟个没事人一样。
　　阳光开朗大冤种：实习期好累好无聊，好想去你那度假。
　　阳光开朗大冤种：宝贝，这么久不回我信息，是不是没爱了？

　　最后那句“宝贝”看得凌卓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点进对方的主页，翻看对方的朋友圈。
　　对方是个很喜欢分享日常的人，一天能发七八条，而沈亦森一个不漏的点赞了他所有动态。

　　凌卓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沈亦森喜欢的男生？
　　不，不对，他叫沈亦森“宝贝”，所以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嘴上说着不在乎性取向的他，看到沈亦森和另一个男人的聊天记录，还是会心里不舒服。

　　见沈亦森全神贯注和阮新宇玩五子棋，根本没转头看他，凌卓用力把手机拍在沈亦森的腿上，没好气地说：“你男朋友给你发微信了。”
　　沈亦森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手机，恍然大悟，他把手机重新给凌卓：“不用理他，做你的题。”

　　凌卓满脸写着毁灭世界：“不想做。”
　　这时，阮新宇探过头来，：“要不我们玩五子棋吧？我和沈亦森玩总是赢，都给我玩得不好意思了。”

　　凌卓说得很直接：“那是他让着你。”
　　他想起小时候，暑假，两人在胡同口的老树下玩五子棋，偶尔也玩飞行棋，但无论是玩什么，总是沈亦森赢。
　　后来，凌卓说什么都不和沈亦森玩了，他沮丧地坐在沈亦森对面，说：“我妈总说你聪明，我还和她犟嘴，以后我不犟了。”
　　沈亦森那时还是个骄傲的少年，听到凌卓这样说，也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后来，凌卓发现他和沈亦森玩游戏，赢的人变成了他。

　　他那时就察觉到了沈亦森让着他，但是沈亦森不说，他也就厚着脸皮默认了输赢，甚至当着两家大人的面邀功：“你看你看，我赢了水映深了，我比他聪明，他是笨蛋。”
　　听到这话，沈亦森脸上总浮现出憋屈的神情，又最终被他克制地收回去，继续陪凌卓玩。

　　而现在，面对赢了三局的阮新宇，沈亦森依然这样说：“没让着，我是真不会玩。”
　　凌卓自然不信：“那咱俩来一把，输的人要吃一盒菠萝。”
　　阮新宇凑热闹插了句嘴：“那我好想输啊。”
　　“那是你。”凌卓憋了一肚子坏水，他记得沈亦森特别讨厌吃菠萝，吃一块能麻爪一整天的地步。
　　所以他坚信，沈亦森这次不会再让着他。

　　他拿起笔，在方格纸中间画了个叉，沈亦森立刻在旁边画圆圈。
　　出乎意料的，六个回合之后，沈亦森输了。
　　凌卓感到无语：“我不需要你让着。”
　　沈亦森很无奈：“真没让着，我确实不会玩。”

　　“那你晚上吃菠萝。”见沈亦森点头，凌卓见好就收，拿着纸去和阮新宇玩了。
　　两人把沈亦森夹在中间很不舒服，趁着杨巅峰转身板书，凌卓提议要和沈亦森赶紧换座位。

　　沈亦森心领神会，立刻向后推了椅子，但桌椅过于拥挤，凌卓吃力地蹭着沈亦森的身体挤过去，体温交换的间隙，他又闻到沈亦森身上的消毒液味道，淡淡的，混着阳光的温度，很柔和很温暖。

　　他下意识往沈亦森怀里靠了靠，被对方以为他没站稳，抬手扶着他的腰把他扶到了座位上。
　　这动作很寻常，但凌卓有种很陌生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恍惚间，座位已经换了过来，他坐在阮新宇的旁边，两人一个叉一个圈地在纸上画。
　　阮新宇玩游戏时很认真，堪称心无旁骛，清澈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纸上的格子，每一步棋都下得十分严谨。

　　然后，他就保持这样严谨的姿态，连输了三局。
　　似乎是越挫越勇了，阮新宇又翻了一页纸，还想再来，凌卓连连摆手：“不玩了不玩了。”
　　太没意思了，反反复复就这点东西，怎么玩都是他赢，根本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必要，他自恋地这么想。

　　阮新宇有点失落，但他没强求，只是把本子摊开，几笔画出一个小人，对凌卓说：“画的你，好看吗？”
　　凌卓静静地看了一会，比较委婉地说：“小别致长得挺东西。”
　　阮新宇捂着嘴笑到浑身颤抖。
　　“笑点真低。”凌卓嘴上嫌弃地这么说，心里却接纳了这个有点天然呆的男生的存在。

　　见杨巅峰把视线投向这边，凌卓赶紧摆正了身体。过了一会，无所事事地他把手伸向沈亦森：“老师，手机借我搜个题呗。”

　　沈亦森正在和谁聊天，头也没抬地说：“想玩游戏就直说。”
　　被看出来了，凌卓干脆厚着脸皮，拿出了平日里哄母亲的招数：“老师，我想玩会游戏，就玩一小会，老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沈亦森果然把手机给他了：“如果有人给我发微信，不用回。”
　　凌卓喜笑颜开地接过手机，打开了小程序玩解谜游戏。

　　微信的小程序右上角能看到新消息，凌卓看着小红点的数字从3变到6，最后变到8。
　　他又看沈亦森，对方手肘支着头，竟然在闭目小憩，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总之丝毫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

　　他犹豫片刻，然后点开了显示消息的小红点，果然是那个可能的男朋友。
　　阳光开朗大冤种：服了，我和你说，我上司是我情敌，我想死
　　阳光开朗大冤种：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我想辞职

　　凌卓越过对方的一长串抱怨，突然，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阳光开朗大冤种：话说，你真的能和凌卓和睦相处？不会有问题吗？

　　看到自己的名字，凌卓吓了一跳。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沈亦森，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放轻呼吸，回了一句：能有什么问题
　　对方秒回：他知道你的事情了吗？
　　是指沈亦森是同性恋这件事情吗？凌卓思索的功夫，对方又发来信息：你每天都看到凌卓，真的不心慌吗？

　　心慌？为什么心慌？凌卓心想他又不吃人，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他模仿沈亦森的口吻说道：心慌什么，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过了一会，对方终于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中午吃了什么饭？
　　凌卓想了想沈亦森从小面馆走出来的画面，回了句：面条。

　　然后，对方便没有任何回答。
　　凌卓隐约觉得不安，他偷看消息还套话的行为似乎败露了，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而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沈亦森个人怎么想。
　　思前想后，他删除了手机里的信息，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玩游戏。

　　心里却愈发不安……沈亦森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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