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雪山

　　“齐胥，你可能没有彻底理解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谈季桢突然凑近到齐胥眼前，盯着他不自在微动着的耳尖，眼里意味深长，“我那句话的意思是——以后你的所有情绪都可以展现在我面前。”

　　“不是说说而已。”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侧脸上，背后的长发因着这个前倾的姿势滑到了她胸前，离他只有一指之近，她问：“告诉姐姐，你刚才在想什么？”

　　说完谈季桢就撤身后退，不给他看清她眼神的机会，伸手抓了抓他额前的头发，准备给他剪头发。

　　他之前的发型是微分碎盖，虽然身型强悍，但是脸庞样貌还是偏少年感，稚嫩的很，明天，他需要更强硬一点才行。

　　在想什么？

　　齐胥光是听着她泛着温和的嗓音就能发愣，仰头去看谈季桢的眼睛，那双刚才还是冷漠的眼睛里现在有轻轻的笑意，他的手在她腰前晃了晃，却不敢再搂她，只垂着眸轻声说了句：“在想……我想你上我。”

　　谈季桢还在想要把他头发剪多短，就一时没听清他说的话，她停下手，偏着头问他，“想什么？”

　　齐胥喉咙紧了紧，咳嗽一声，别开头，手指抓紧膝盖，小声又快速的说道，“我说刚才我在想……想你上我。”

　　说完他的心跳就越来越快，快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自己的胸腔在震动。

　　谈季桢自动在心里将这句话连上，明白他的意思后，挑了挑眉，抬手就是一咔嚓剪刀，利落干脆，“我知道了。”

　　“喔。”希望能够实现。

　　被剪断的碎发飘在谈季桢的手上，也飘在了齐胥的脸上。

　　针扎似得细发扎在他脸上，有种从背脊上升起异常的瘙痒涌到心口，他怎么没发现以前剪头发时，被碎发扎着有这么痒？

　　谈季桢掐着齐胥下垂的脸上提，轻笑：“齐胥，认真点，你应该也不想变成丑八怪。”

　　齐胥喉咙闷了一声，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梦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场景，耳边只剩咔咔咔的剪刀声不停响起。

　　几分钟后，谈季桢停下一顿操作的手，搓了搓齐胥的头发，再去扯了张纸巾在他脸上擦了擦，“好了，睁开眼睛吧。”

　　感觉到那似有似无的柔软触感离开自己的脸上，齐胥才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惊讶：“这就剪好了？”

　　他每次去理发店，都要剪十来二十分钟才能剪完，她这就剪了几分钟吧？

　　他还没被剪够呢，姐姐这个姿势离他这么近，很香。

　　谈季桢拍走手上的头发，“剪个头发能要多久？你去休息吧，明天穿跟岩石棕色差不多的衣服。”
　　她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急需休息。

　　齐胥听出她在下逐客令，也猜到点原因，便屏息吐了口气，站起来，高大的身型挡在谈季桢的面前问，“岩石棕色？什么颜色？”

　　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颜色。

　　谈季桢眨眨眼睛，她忘记齐胥不知道这个颜色了，这些颜色的名称也是因为藤思屺经常在她耳边念叨，她才记住。

　　她将剪刀收起来，回头看他，清冷的脸上出现难有的不自在：“哦，那就穿跟土色差不多的就行，明天不要再有眼泪。”

　　齐胥挠挠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应下，他应该带了这个颜色的衣服，“好，那就土色。”

　　至于眼泪……他也不是经常哭，这么多年也只在她面前哭了这么一次而已。

　　一想到谈季桢刚才说的那话，他就直接说了出来，“我的眼泪很多吗？”
　　现在要有话直说。

　　谈季桢在梳头发所以没回头，背着身朝他挥手：“不多，刚好，晚安。”

　　齐胥轻哼，顶着一头美式前刺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房间。
　　离开前向她道别：“晚安，姐姐。”

　　其实他就住在隔壁而已。

　　“…晚安，齐胥。”
　　“咔嚓。”

　　听到关门的响声，谈季桢勾着唇上床熄灯，闭眼睡觉。

　　心里想着：这几天不能掉眼泪，要留着下次哭用……

　　*

　　第二天谈季桢早早起来，推开民宿的窗子，握着滚烫的陶瓷水杯看着外面的景色，一眼望去，她便能看到的山的尽头长什么模样。

　　在那座小山下面，那条不算宽的田埂路上，正有一个围着头巾的女人背着一个孩子牵着一条牛往山的另一边走，沧桑的背影跟她身前的那座小山竟有些重叠。

　　她一时没挪开视线，低头小嘬了口热水，没搞清现在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个盛行着自由又藏着隐约的拘束的地方，或许她也根本没不清。

　　看不清，看不清这片土地在表达着什么……

　　谈季桢在窗子上敲了敲，目送那个算是有些佝偻的身影走远，直至消失，她看不见。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将杯子放下，穿好御寒服，拿好设备，一阵风一样出了门。

　　她来到隔壁的齐胥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

　　她需要一个拥有很多情感的帮手。

　　“齐胥，起床。”

　　“……”里面没有响声。

　　谈季桢没有任何不耐烦，她已经料到昨晚齐胥会因为她的话而失眠，大概是一整夜睡不着也说不定。

　　她又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齐胥，起床了。”

　　“唔……”，这次里面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回应，“姐姐？”

　　谈季桢斜靠在墙上，“嗯，起来。”

　　过了会儿，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齐胥还穿着睡衣眯着眼盯着谈季桢，“这么早啊姐姐？”

　　谈季桢看着他不说话，他眼里还有不少红血丝，头发也不是昨晚她给他剪完酷酷的样子，乱糟糟的，一副奶狗的模样。

　　“你头发变型了。”，她话有点生硬，语气也比较平淡，“等会要去拍摄。”

　　齐胥打了个哈欠，拉开门，轻笑着朝谈季桢往门里扬了扬头，“等会洗个头吹会就行，姐姐进来坐坐？我洗漱一下。”

　　也不知怎的，看着他那张笑盈盈地脸，谈季桢就走了进去。

　　她被他牵着坐在他床上的时候，才呆住，怎么就坐他床上来了。

　　她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他的房间竟然没有椅子，只能坐在他床上了。

　　一股淡淡地木香味从齐胥的被子上窜进了她鼻子里，这味道比昨天她闻到的要浓？

　　被她坐着的位置还有点热，谈季桢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水声，挑了挑眉。

　　她猜齐胥等会出来的时候，肯定不会好好穿衣服。

　　她从包里拿出单反，开始调参数，其实这样的藏族格调是个拍胶片风，配上齐胥的身材和脸蛋，会有不一样的质感。

　　谈季桢坐在软软的床上晃了晃腿，脚后跟有规律性的抵在那块红色床板上，数到第八十九下是，她听见洗手间的门被拧开。

　　她停下晃动的腿，举起单反，看见齐胥光着上半身，头发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发尾抵在他胸口上，再顺着那条蜿蜒的腹肌线没入白色浴巾下。

　　“姐姐？”，齐胥有点懵，怎么现在就开始拍了，他只围了条浴巾，不过最成熟的处理方法就是让她随意拍，随意看。

　　说话间，他还自由变换了几个姿势。

　　谈季桢没搭理他，顾自找到一个光点后迅速按下快门键，小小的镜头里，他站在窗后，窗帘只拉开了一角，那些逃过窗帘闯进房间里的光只照亮了他一半的身体，然后这一幕被她变成了永恒。

　　她晃了晃腿，很好看。
　　有种精致慵懒感。

　　窗台边，齐胥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中，他暗藏着悸动的眼神从湿透的黑发下看向镜头。
　　此刻像一只看到猎物的小狼。

　　谈季桢笑了笑，收起单反，“一大早洗澡啊？齐胥。”

　　齐胥挠挠头，看到谈季桢脸上的笑容后，也傻笑，“昨晚……没洗。”

　　他丝毫不害羞，反而还有点得意，谈季桢喜欢他身体。

　　他也喜欢她喜欢。

　　谈季桢从床上下来，站在一边，“给你十分钟。”

　　齐胥扒拉开行李箱，找出一套土色系的服装，当着谈季桢的面开始套衣服，皱了皱鼻子，刚起来带着点鼻音，“五分钟就行。”

　　谈季桢在他套好衣服开始解浴巾时，转了个身，“你怎么在这里就开始脱了？”

　　她以为他会去洗手间换……没想到直接在她面前就开始脱，齐胥…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齐胥哼笑，一手拉开浴巾，“姐姐也不是没看过，没什么好避讳的。”

　　十七岁那年，他跟年龄相近的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去看极光，他想了很久跟藤思屺做了个跟他大哥有关的交易，让藤思屺把谈季桢也带去，谈季桢果然没我快拒绝藤思屺，出现在冰岛。

　　那天他们看完极光后，他先回去一步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时，就碰见正好回去的谈季桢。

　　四目相对，一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那时全身上下就围了条浴巾，不过那时他身材已经有了一个作为顶尖模特的资本，正好他也有用身体去吸引谈季桢目光的想法，他就愣着没动，想看看谈季桢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兴趣。

　　而谈季桢当的反应是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冷漠又酷酷地说道：“拉好你的浴巾，要掉了。”

　　“还有，冷到发烧就直接回去好了。”因为他们后面还有不少行程，冷到发烧可不行。

　　昔日的话仿佛还在历历在耳，就跟留声机似得在他脑海里播放。

　　齐胥穿好裤子，摸了摸鼻子，想起那次他好像确实没穿内裤，浴巾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应该会很难看，但这次他其实穿了内裤才出来的，怎么就还巴不得浴巾不小心掉下去呢？

　　“好了。”，没要五分钟，三分钟，齐胥就利索好了所有衣服。

　　谈季桢转过身，仔细打量齐胥这一身，确实……是土色，而且一身的土。

　　“你这会不会太土色了？”，谈季桢将单反放进背包里，“换条裤子。”

　　齐胥喔了声，找出条黑色裤子换上，“现在呢？”

　　谈季桢转头看过去，面前的人顺眼不少，“可以，吹头发。”

　　齐胥又去洗手间吹干头发，还喷了点发胶，做了谈季桢昨天晚上剪的美式前刺，他走出来，立在谈季桢面前，问她，“行吗？”

　　谈季桢抬抬眉，清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满意，“行，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齐胥走在后面，他走前将房间收拾了下，谈季桢喜欢干净的男人。

　　他就是。

　　齐胥一直跟在谈季桢身后，她吃谈季桢，他就吃早餐，她去接水，他就去接水，自从经过昨晚的谈话，他们两的氛围确实变得不一样。

　　他就像谈季桢的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吃过早餐，谈季桢带着齐胥往她早上起来看见的那座小山走。

　　路上齐胥跟她搭话：“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先看看。”

　　“有目的地么？”

　　“无。”

　　两句话就安静下来，路上就声音他们鞋底不断踩在脚下沙土的声音。

　　似是过了很久，跟在谈季桢身后测齐胥走到她身边平行，默了会才问，“姐姐，昨天晚上你为什么……”

　　他大概是有些患得患失，明明昨天晚上她对他的态度不这样。
　　昨天晚上她的眼睛里有单独对他的温柔，今天早上就没了，还不搭理他。

　　谈季桢双手都插在口袋里，听到后偏头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看出几丝委屈。

　　她将头转回来，不去看他，直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她感觉到她的衣袖突然被他从旁边扯住，再听到身边的人闷闷说道：“姐姐，我现在有点患得患失，我总觉得昨天晚上你是故意让我哭的。”

　　谈季桢忽的放慢脚步，也没挣开她被扯住的衣袖。

　　半响，她看着快要到达的小山，想起今早看到的那道沧桑背影，眯了眯眼说道。

　　“齐胥，昨天晚上你的眼泪，是进入我世界的入场券。”

　　也是后知后觉，在今天早上才明白自己这几天的想法，她原来想跟齐胥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要是想了解这个世界，就必须有个帮手。如果必须要从这个世界上找出一个帮手的话。

　　那个人，她觉得是齐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