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才相信爱情

　　张雨泽举着电话，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外侧。
　　小区楼下，徐离正仰着脸，吊着一只胳膊，站在雨夹雪中，身上的皮夹克湿了一大半。

　　“你要干什么？”张雨泽问。
　　徐离看着他，笑了笑道：“你别站在阳台外面，冷，风大，你坐回沙发上听我跟你说。”

　　心里微微一动，张雨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徐离这狗，一天到晚就记得一件事——张雨泽怕冷。

　　他关上阳台门，坐回温暖的客厅，说道：“你说吧，找我什么事？”
　　那边停了几秒，徐离似乎是在措辞，半晌才道：“是想跟你道个歉，不该让你担心也好，不该让你丢脸也罢，今天都是我不好。”

　　张雨泽没说话。
　　徐离接着道：“我跟你保证，今天这事我会处理干净，以后再也不会让这些人来打扰你，真的，而且我发誓，从跟你谈恋爱以后再也没有主动招惹过这些人”

　　寒冬腊月，徐离的声音透过听筒，有些断断续续的。
　　张雨泽愣了下，说道：“我们俩还有必要谈以后吗？”

　　话说出口，两边同时沉默，只剩下丝丝缕缕的风声和彼此轻声的呼吸。

　　张雨泽感到奇怪。
　　对徐离这种渣攻来说，到底有什么必要大半夜跑到他家楼下道歉，还一开口就是许诺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徐离打破沉默，嗓音有些沙哑低沉，他道：“张大夫，就像你说的，我或许在这本原著里是个渣男，现实里从前也经常不干人事，不相信所谓爱情。”
　　“但对于和你谈恋爱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张雨泽起身，站在窗帘后向下看，徐离仍然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脚下那片地方竟然没有一点积雪。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湿透了，贴在额角，让张雨泽想起那天洗澡时候的样子。
　　乖顺的，真挚的，一条落水狗。

　　“所以不管你怎么想，道歉还得道，给你以后的保证还得给。”徐离抬眼，透过窗帘的纱看到窗边那一道身影，“我不想跟你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算了。”

　　张雨泽垂下眼，不咸不淡道：“你倒是挺会说漂亮话。”
　　徐离轻轻笑了声，嗓音轻柔，拂过张雨泽耳边。
　　他道：“说真的，半个月以前如果有人告诉我，我现在会跑到你家楼下顶着风雪等你两个小时，就为了把你哄回来，打死我都不信。”

　　张雨泽哼了声。
　　徐离收敛起笑意，难得认真道：“张大夫，如果你觉得我是个渣攻烂菜叶配不上你，你可以随时离开我，我绝不强留惹你心烦，但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想谈下去的欲望，我跟你保证我那些风流事以后都不会有。”

　　张雨泽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
　　他自以为，在一腔情愿付出两年，最后得到沈墨出轨，连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之后，他已经不再会被谁触动起感情的波澜。

　　徐离为什么一定要跟他谈这场恋爱，他不知道。
　　但为什么要去想呢。
　　反正就是一场恋爱游戏而已，只不过游戏还没进行到最后，不必结束的太匆忙。

　　徐离问他：“所以我们还谈以后吗？”
　　语气小心翼翼的。

　　“先上楼吧。”张雨泽在心底叹了口气，“冻死还得给你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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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水狗上楼来了。
　　张雨泽打开门，徐离朝他憨憨又讨好的笑了笑，一副蠢样。

　　“衣服脱了，换鞋滚进来，别踩地。”张雨泽没给他好脸色。
　　徐离老老实实照做，明显比在自己家的时候规矩了不少。

　　张雨泽替他把外套外裤扔进洗衣机，又给他找了毛巾擦头发，最后双手消毒，这才放人走进客厅。

　　“还生气呢？”徐离追着他的背影，嬉皮笑脸。
　　张雨泽白眼一翻：“生你妈的气，少自作多情。”

　　徐离无声笑了笑，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张雨泽问：“所以今天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徐离伸手摸出手机，回道：“对，我正要跟你说来着，今天那个人其实不是我爱人，我以前都没见过他，或者说见过，但是没印象了，反正不可能是我爱人，爱人这名号就你一个。”

　　张雨泽微微抬眉，发现徐离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放松，倒是完全没有花言巧语，不正经的模样。

　　徐离调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道：“我已经托人在帮忙打听了，虽然说那个人一直都说我答应帮助他带母亲看病，还说跟我有过一夜情，但我怎么想怎么蹊跷，总觉得不对劲。”

　　“你觉得是仙人跳？”
　　张雨泽拿过他的微信，来回翻看，徐离没有心虚阻止的意思，大咧咧任由他翻看了上面大部分聊天记录。

　　“差不多吧，反正酒吧门口这种事一点也不少，我以前都防着，上次阿火过生日喝高了，给忘了。”徐离说着都觉得懊恼。

　　“阿火？”张雨泽问。
　　“就是之前在酒吧找你搭讪那个。”徐离赶紧解释，“你放心，我和他撞型号了，纯粹的好哥们，没有任何不良关系。”

　　张雨泽嗤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在乎。”
　　徐离坚决道：“不行，你得在乎。”
　　“......”

　　顺着徐离的聊天记录往下翻，张雨泽惊讶发现这货的微信居然还挺干净的。
　　除了几个常联系的酒肉朋友以外，并没有那么多撩骚。

　　张雨泽忍不住道：“你还真是只玩一夜情啊，那些小男生的名字你都不一定记得吧。”
　　“是啊，记名字多麻烦。”徐离靠在沙发上，紧紧贴着张雨泽，说道：“撩骚的话又得记名字，记日期，记喜好，记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太麻烦了，跟谈恋爱似的，我讨厌所有麻烦的东西。”

　　这话张雨泽倒是赞同，他点点头，没放心上。
　　“所以你现在怎么解决的？”张雨泽把手机还给他，又问：“仙人跳放过你了？”

　　“没有。”徐离微微皱眉，面色苦恼，“他带着母亲大冬天来看病，确实没地方去，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们俩住在我房子里了，今天一天都在收拾东西。”

　　“那你呢？”张雨泽愣了，“你住哪？”
　　“我现在找了个宾馆放我的东西，等明天再想办法吧，我家就一间卧室，我也不能跟那娘俩一起住。”徐离侧过脸望着他。

　　“......”
　　张雨泽：“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休想住我家来。”
　　徐离眨眨眼：“没有，就是眼睛有点干，胳膊上伤口有点疼，我没别的意思，你别紧张。”
　　“......”

　　“你他妈的。”张雨泽站起来，半跪在沙发上，举着抱枕就要抽他。
　　哪有人在外面惹完风流债，害得自己没地方去，还好意思在男朋友面前装可怜的求收养的。

　　这回徐离没反抗，只是弱弱小小地缩在椅子上，继续含情脉脉看着他，说道：“你抽吧，要是打我能消气的话，你随便打。”

　　“你他妈......”张雨泽差点一口气噎死。
　　“好了好了。”徐离拿过他手里的抱枕，伸手就要抱他，被张雨泽不耐烦推开后仍然不要脸似得缠上来，“别生气了张大夫，我知道你有洁癖不喜欢别人住你这，我明天先回我妈那里吧，不烦你。”

　　好，很好。
　　好一出以退为进。
　　张雨泽瞪着眼睛看着他，发现自己拿这个绿茶狐狸精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妈的，住吧住吧住吧。”张雨泽终于放弃抵抗，“当我他妈造孽，但是，我得跟你约法三章。”

　　得到允许的徐离最会装傻卖乖，他点点头，诚挚道：“别说三章了，十章都行，你说吧男朋友，我都听着。”

　　张雨泽道：“第一，你要住我那里可以，卫生不许搞乱，我下班回来要是看见你四处吃东西撒一地，我就把你淹死在浴缸里。”

　　徐离夸张地嘶了声：“噫，好怕怕，浴缸play。”
　　张雨泽：......

　　“第二，住我家里这段时间，你不许再出去喝酒，更不许带人回来，我不想我家里乌烟瘴气，最后成为小鸭子们的聚集地，懂？”
　　徐离这回倒是正经，点头道：“这点我保证。”

　　“最后，”张雨泽看着徐离的眼睛，“风流事情你自己解决好，以前的风流债也请你清理干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别再闹到我眼前来，心烦。”

　　“我都答应，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徐离难得乖巧，讨好笑道：“那说定了，既然这样，今天的事翻篇了，你不许生气了，也别跟我提分手，行不行。”

　　张雨泽愣了下，“你倒是挺怕我跟你提分手。”
　　徐离又恢复那欠样，说道：“你现在可是我的长期饭票，要是把你丢了，我去哪住？”
　　张雨泽：“滚。”

　　徐离有一个本事，能把所有的感动瞬间清零。

　　终于折腾到临睡前，徐离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
　　张雨泽洗完脸出来，发现宿舍群一直在响，坐在床边点开看了一眼。

　　李成弘：@张雨泽老二，你那边什么情况了，分手了？
　　韩金航：应该分手了吧，以咱们老二的脾气，不像能原谅徐离。
　　张雨泽：我原谅他了。

　　群里下起一阵问号雨。
　　李成弘：你不后悔啊，真跟这么个渣男谈下去？

　　张雨泽侧过脸去，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徐离，隔着卧室昏黄的床头小灯，他睡得格外安稳，睫毛很长，轻轻颤动。
　　张雨泽回复微信：我不知道后不后悔，且走且看。

　　刚回复完，可能是被床头灯晃了下眼睛，徐离翻个身，把头往被子里藏得更深，嘟嘟囔囔道：“男朋友，我包里有给你买的暖手宝，你明天上班记得拿一个，省的手冷。”
　　说完，也没等张雨泽回答，就又睡过去了。

　　张雨泽望着他的背影放空。
　　过了会，他重新拿起手机，回复到：应该是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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