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万人中央

　　游天奕抬头看向奢侈品少年，这小子名叫尚聪聪，暴发户，做保健品直销起家，现在家中经营着好几家医院。花滑成绩不上不下。

　　脾气火爆好面子，但尚聪聪对他认可的朋友爽快大方仗义，有事真上，所以大家对他偶尔的臭脾气也就忍了。

　　游天奕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尚聪聪能说出个办法，哪怕是个不太光明磊落的馊主意。
　　他不想在赛后被父亲关到小黑屋里面去反省，更不想被输给向星辰的挫败感折磨到崩溃。
　　他其实一点都不佛系，只是因为赢不了才装作对输赢无所谓，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我不是做不到，只是没那么想要。”

　　但他心里清楚，他比谁都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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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样滑冰自由滑赛前会给每位选手分配冰上练习时间，令选手适应比赛的冰面，一组练习的人数会控制在5人左右，由组委会分配。

　　向星辰被分配在自由滑前一天的下午，同组的5个人分别是向星辰，游天奕，尚聪聪，卢一笑（卷卷毛），高幸（长相老成的少年），尚聪聪和卷毛本来并没有被安排在这一场，组委会昨天晚上临时改的名单，说是这两位选手因为私事申请了时间变更。

　　当然是有意而为之。

　　时间到了，除向星辰外的四名选手踏上了冰面，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尚聪聪难掩兴奋，似是那种嗅到血腥味的掠食者，卷毛则是嬉皮笑脸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高幸是心里有数不表现出来的淡定，游天奕看起来最慌。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还没滑两下呼吸就变得急促，他双手插在腰间，闷着头盯着脚下的白色冰面神游似地滑了好几圈，期间差点撞到尚聪聪。

　　尚聪聪一把扶住游天奕：“奕少，状态进入早了，人还没上来了呢”说完他瞟了瞟在场边做准备活动的向星辰。

　　游天奕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那是他一晚上没睡着觉的结果。自从昨天练习的名单变更以后，他就一整晚都在想尚聪聪提出的那个办法，想的揪心，想的失眠，想到翻来覆去想到现在越想越乱。

　　他想赢，但不是这样子赢。

　　他扭头看向星辰所在的方向，向星辰的教练把他叫到一旁正和他说些什么。

　　杨教练：“辰辰，今天现场来了不少学校的朋友来看你的表现，一会你给他们露两手，尤其是跳跃，让他们看看好好学习。”

　　向星辰垂着头，不停摆弄着手套：“教练，他们为什么要在练习的时候来，比赛的时候再来不行吗，就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他们会让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杨教练有些不好意思：“学校的人多，我没有那么多名额，只能让他们分批来了，你放心，自由滑的时候肯定有更多的人为你加油。”

　　随着近两年向星辰的成绩一绝骑尘，他的教练杨明阳也成了明星教练，有冰雪学校重金聘请他去做名誉校长，一多半都是冲着他教出向星辰这样的学生。

　　他算是向星辰的跳跃启蒙老师，这些年教学也算是尽职尽责。杨明阳有两个孩子，儿子重病女儿在国外读书都需要钱，向星辰多数时候都会配合杨教练一些赚钱赚名的行为，不过近一年，杨教练的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向星辰轻轻叹了口气，嘴巴抿的紧紧地，家长带着孩子都已经坐下了，横幅都支起来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那麻烦您和他们讲一下，不要大声喊叫，练习时间不用为我喊加油，这样也会干扰到其他的选手，我在他们之中人缘已经很差了，不想变更糟了。”

　　杨教练附和着：“当然当然，我就和他们讲。”

　　向星辰脱下外套，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引起看台上小孩子的骚动，他们开始欢呼，杨教练看出向星辰的不悦，连忙比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向星辰摇了摇头，踏上了冰面。

　　又是一阵比刚才更大动静的尖叫声……

　　“我艹叫个屁啊，向星辰可真够虚荣的，练习时间还找了这么多拉拉队。”卷毛碎碎念，目光带刺地撇了向星辰一眼。

　　一旁的尚聪聪倒是一反常态的平静：“今天来的人都没白来，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一会都睁大眼睛看着向大冠军么摔的跤。”

　　他拍了拍卷毛，追上前面的游天奕和高幸给了个眼神示意，高幸点了点头回应，游天奕依旧似在神游。

　　尚聪聪又滑到卷毛身边，小声嘀咕：“你说这奕少怎么回事，向星辰要是摔了谁受益最大，还不是他，咱们又站不上领奖台，他故作清高一身正直，咱们为他出头？”

　　卷毛轻轻一笑，笑得没心没肺的：“行了你也别说的那么仗义，你一多半不也是私人恩怨，奕少这人拧巴也爱端着，心思重，别管他了咱们自己玩。”

　　向星辰围着冰场滑了两圈热身，练习了一些步伐和衔接。一旁的观众们似乎看的没什么意思，半天了也没有选手做个难度跳跃，有个尖锐声音划过冰场“向星辰，表演个跳跃，冠军跳一个吧。”
　　其他的小朋友也开始附和着“跳，哥哥跳一个。”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散了向星辰的注意力，他一个分神跳空了，落冰的腿没站住一个翻身，手掌触到了冰面险些摔倒，冰刀在冰面划出了一条乱七八糟的曲线。

　　向星辰很不爽，一个单跳自己居然做的稀烂，他对自己的表现失望，重重地锤向冰面。

　　他起身看向观众席，嘴巴抿得更紧了，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马戏团的动物，被荒谬的口令牵引着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讨观众的开心。

　　他加速滑行后一个急停来到观众席前，稚嫩脸上写满了不满，观众却以为向星辰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掌声鼓励都奋力地拍起了手，还有吹口哨的，向星辰错愕地张着嘴，懵了。

　　杨教练看懂了，他忙拦下鼓掌的观众，嘱咐他们还有其他的选手安安静静地看就好了。

　　实话实说杨教练很害怕向星辰性子一上来扭头就走，毕竟向星辰吗出了名的单细胞生物，得罪人不自知的头铁少年。
　　这两年有多少派系俱乐部都想招揽向星辰，孩子把各路大佬们得罪遍了，拒绝得直截了当连个理由都懒得编。

　　杨教练近一年开始频繁地以名换利，也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竞技体育什么都可能发生，向星辰锋芒太露又不肯受制于人，没有坚实的后盾，这实在是让人心里头没底。

　　一些教练裁判私下里都说“向星辰吗，要不是天赋异禀，早就凉透了，有才，任性。”

　　杨教练问过向星辰的想法，向星辰答的纯粹：“滑冰，在哪里滑都一样，他不想接触与滑冰无关的任何事，无聊的很，他只想要单纯的滑冰，越简单越好。”

　　在杨教练的示意下观众们安静了下来，向星辰转向冰面继续赛前练习。

　　花滑选手在每一次跳跃前都需要一段距离的助滑来完成加速度，但向星辰无论是练习背身起跳还是向前起跳，永远都有其他的选手出现在他的助滑路线内，他无奈只能减速避开。

　　有两次他都要起跳了，结果尚聪聪和卷毛突然加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对他进行干扰，迫使他用了不正当的起跳方式，落冰时候脚踝狠狠地撞击到冰面，为了减少对脚踝的冲击力他只能迫使自己整个人摔到冰面上用身体的惯性滑出去。

　　这一下摔得很重，背部撞击到冰面一时间阻断了呼吸，他缓缓地蜷缩起身体，感到胸腔中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经历了一次强烈的震颤，他一只手撑在膝盖上缓了片刻静待痛感减缓，才踉跄着站起身，身上沾染了冰渣。

　　场下一些看不出门道的观众只觉得向星辰今天的状态奇差，一直在摔跤。

　　可内行人谁都看得出来向星辰被针对了，被冰面上的其他选手商量好一起针对了。

　　杨教练叫停了向星辰，尽管有这么多家长来看向星辰的训练，尽管在其他人的影响下向星辰下午表现得很糟糕没有完成一次跳跃，但他今天不能继续滑下去了，这种在跳跃路线上干扰的行为非常危险。
　　刚才那两下子杨教练的心已经漏跳了两拍，一旦出现意外后果难以预测。

　　杨教练：“辰辰，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休息。”

　　向星辰扶着栏板，刚才重重的一跤让他这会儿都有些站不稳，他把牙齿咬得很紧，没有动。

　　杨教练：“下来呀，明天才是比赛，明天好好表现拿下冠军才是最重要的。”

　　向星辰抬起头，刘海下的眼睛里是执拗和不忿，是还未踏入社会规则下的无知无畏：“为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躲。”

　　这一刻，杨教练几乎被向星辰眼睛划过的光芒刺痛到，他差点脱口而出“你说的没错，就按你想的那样去做吧，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望尘莫及”，但很快的，他便收敛了那股子不合时宜的锐气，凑到向星辰面前，压低了声音:“你太耀眼，抢了别人的荣誉，其他人难免有别的心思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向星辰不解，眼睛里的执拗也没减弱半分：“我凭本事拿的冠军为什么说是抢，追不上我背后搞这些动作很垃圾。”

　　卷毛和尚聪聪从向星辰的身后滑过调侃到：“冠军，你今天状态太差了，要不回去休息吧，别在耗着了怪丢人的。”

　　杨教练抓住向星辰的手：“别理他们，明天赢了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

　　向星辰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发了力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从杨教练手心抽离出来，他倏然抬眼：“不要明天，我今天就想让他们闭嘴。”

　　少年人今日仇今日报，不懂什么叫卧薪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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