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爱鸣|一念起 彼岸殊途

　　陆临清说完，犹如重新历经过一遍似的疲惫。我从他的怀里起身，深深地望着他眉目里未褪尽的悲伤，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让它偏倒在我肩上休息。

　　然后，在静默里我也再次陷入沉思，感叹着世上的爱情果真折磨人。

　　有人千方百计地渴望相爱相伴，有人却对着唾手可得的真心，弃之如敝履。即使如陆临清那般真真切切、轰轰烈烈地相爱过。到最后，却也未必甘愿厮守终身。

　　一闪念，转而又想到自己和季朗。倘若我们和他们对调了身份，结局还会是一样的吗？转而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比性，因为我不是赵婷，季朗也不是陆临清。

　　胡思乱想间，我听见病房里传来了动静，然后就是赵婷母亲带着惊喜的哭声，“婷婷，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可真是要了妈妈的命啊！先不要，不要动，你想干什么，妈妈替你做！

　　什么？陆临清？你还要找他？你找他还有什么用！人家早就新婚燕尔、夫妻甜蜜了，你现在还闹有什么用？”

　　说实话，兴冲冲地拉着陆临清站在门口，听到一通埋怨委实不爽。但毕竟我们也被从婚礼上被折腾来这里，待了许久，总不能因为一两句不入耳的话，就对病人视若无睹，任性地一走了之。

　　“既然醒了，我先去找医生过来看看吧！”陆临清大约实在看不下去、也待不下去，抿抿嘴说道。

　　“临清，是你吗？你真的来了？”病床上的赵婷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挣扎起来。隔着她母亲的身形，望向了门口。

　　“是是是，他来了，你不要动了，祖宗。你这刚洗完胃，身体还虚弱着，不要再折腾了。”赵婷母亲心焦地按住赵婷，连连地哄劝。

　　“临清，你进来，我看不到你，你快进来。”
　　“行了，婷婷，你躺下，妈妈让他进来。”

　　终究是心疼骨肉的母亲，耐不过固执的女儿。她脸色讪讪地来到我们两人面前，不甘不愿地软下态度，似乞求般地小声道，“临清，阿姨求你进去后，好好地跟她说话。不要再刺激她，行吗？阿姨以前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多包含了。”

　　陆临清居高临下地注视了她几秒，无声绕过，走进了病房。本来他手上还拉着我，但我唯恐刺激赵婷，找了个借口就想溜走，“临清，你先进去，我去找医生过来。”

　　可手上的力气并未松懈，我只好进一步向陆临清宽慰道，“没事，不用顾忌我，我也没那么小心眼。”

　　估摸着他们谈得也差不多的时候，我方晃悠着回到了病房。一进去，就看到陆临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尾。赵婷则在她母亲的帮助下，刚刚接受完医生的检查。

　　“行了，人醒了，意识什么的清楚，也没发现其它的身体病症，先留院观察一两天！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得知赵婷果真没有大碍，我的心也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刚要上前跟陆临清说几句话，就听到赵婷对我喊了一句，“你是乔蔓！”

　　很肯定并非问句，显然是笃定而自信的，倒是声音还带着元气大伤的虚弱。

　　“恩，我是乔蔓。你好，赵婷！”
　　“我不好，你也看见了。我的爱人跟你结婚了，我活不下去，只能吞药自杀。
　　所以，你会把他还给我吗？”

　　“赵婷！”
　　“婷婷！”
　　两声急促地喝止同时响起，只不过陆临清的更为愤怒，而她母亲的更为忐忑。

　　“你错了，不是我还不还的问题。是陆临清愿不愿意的问题，这个我昨天电话里也跟你说过了。”

　　安抚地拍了拍陆临清，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体量病人的心情，我尽量用平和轻柔的语调和她交谈，希望她能辨明问题所在。不过，赵婷看上去并不领情，反而更加地咄咄逼人，“你现在是吃定了陆临清嘴硬不肯松口吗？”

　　“当然不是。我跟陆临清是两个个体，我们互不干预，更不存在谁吃定谁。他的意愿只是他的意愿，不受我影响，也不归我管控，是你的逻辑有问题。”
　　“你……”

　　见赵婷气急，本就苍白的脸越发青灰，她母亲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哀求地望向我和陆临清，寄希望于我能先退一步，不要再激化她女儿的情绪。

　　我虽不是故意找茬来的，但眼看与赵婷无法平和相对，再留也是自寻烦恼。况且事态也已经稳定，病人也无大碍，就想干脆离开算了。

　　如此想着，便朝陆临清看了一眼，还未开口就见他默契地拉起我的手，朝赵婷说道，“既然你已经没事儿了，我们就先走了。自己的身体还请自己保重，我们会陪你有一，但绝不会再有二。以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赵婷恨恨地盯着我们亲密相携的手，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你们都把对方想得太好了吧！乔蔓，即使不在乎临清的过去，不在乎我。那季朗，你总该在乎的吧！”

　　“季朗”两个字从赵婷的口中说出，如同惊天霹雳一般。炸裂在我的神识脑海，震得我无法动弹、魂魄欲裂。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季朗？”

　　我一边语不成调地质问，一边在内心疯狂地否认。不对，谁都不会知道的，季朗只埋在我心底，深深的、幽暗的。她怎么会知道季朗？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震惊和惊悚，赵婷终于笑了，犹如扳回一局般，笑得十分愉悦。

　　“自从知道你要和临清结婚，我偷偷地跟踪过你好几次。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你失魂落魄的表现，随便猜也猜得出季朗对于你是非同一般的人。

　　可惜，他是个死人。我利用不上他，他也没办法活过来帮我在你们中间横插一脚。
　　哪怕说出来，以陆临清的个性，除了更心疼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死死地盯住赵婷的脸，声音颤抖得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当然知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而且我都已经放弃了。谁让你们根本不爱对方，还铁一般地想要结婚呢？我只能选择一个最可怕的报复，死在你们婚礼当天。让你们的每一个结婚纪念日，都是充满着死亡的诅咒。

　　可老天不收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既然阻止不了陆临清，他宁愿跟一个不爱他的人结婚，都不要我。”说到这里，赵婷满眼泪水地望着陆临清，极尽绝望地控诉道，“陆临清，你真的太狠，太伤人了。”

　　陆临清听到后，冷冷地笑道，“我不如你。”

　　赵婷被他的话伤到发懵，整个人嚣张的气焰也萎了一瞬，可是很快又抖擞起来，转而将一腔愤怒向我爆发，“陆临清对我那么狠，我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只能让你陪我一起痛苦了。你知道吗，乔蔓？我私下也去了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说，季朗母亲的家。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从她家里发现了什么？说实话，你这个人，真是蠢得可笑，还跑到墓地里哭诉他为什么不爱你。那个死人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却还跟个傻子似的拒人千里之外。又不是不爱，非得人都死了，你再跟着痛苦不堪，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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