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有故人

　　看着是个一个戴着帽子和面纱的少女。应该又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千金。所以老伯只抬了一下头就继续打手上的银子。
　　白皖走进了屋子，这个屋子不大，里面有四个小桌子和十个小板凳，看来平常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老伯，平常都是些什么人来打银子啊。”
　　“都是一些孩子们，可能是闲下来，会来打一些再拿走一些。也有可能急需钱的，过来打几块，自己拿走熔了应该也能化出来一点银子。”
　　“那有没有一些达官贵人来这里啊。”
　　“怎么可能啊，大家都有自己专门的银匠，而且这是市集，去哪里看的到他们。”老伯慢慢的说道。
　　那看来这个大人应该就是为百姓们买了些银子，不过这中都大户人家的孩子都不让到市集里，这确实有点太阶级化了，这怎么能知道真实的民情呢……白皖摇了摇头，随意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又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宜霖也坐下来。
　　“两分钟？”宜霖小声的调侃着白皖。
　　“哎呀，在店里，大家看不到我的。”白皖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他可都自始至终都没看我哦。”比了个“嘘”的动作。
　　刻个什么呢，白皖看了看周边的东西。小店里面除了桌子和椅子没有别的东西了。
　　“写个字吧。”
　　“小姐可别随意写，这个留在这里，别再被有心的人看见了。”宜霖连忙劝阻。
　　“那我写象形文字总好了吧。”白皖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也是暗暗感谢宜霖，差一点就放松警惕了。那不如就写一个家国吧。说做就做，白皖拿起工具，刻上了这两个字。
　　刻字倒是不麻烦，但是刻完了之后，白皖对着这一条细溜的东西发了愁。做个什么呢，总不能就这样放进去吧。
　　“做个吊坠？”旁边的宜霖仿佛看穿了白皖的想法。
　　可以啊，这样的话可以别在带子上。白皖眼睛一亮，“老伯，我想打个吊坠，用哪个工具啊。”
　　老伯也不说话，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凿子，放在了他身边的桌子上。
　　宜霖和白皖对视一眼，吐了下舌头。这个老伯，还真是不认真做生意。
　　宜霖过去把凿子拿给白皖之后，白皖撸起袖子还是准备凿。“小心手。”宜霖在旁边慢慢说着。
　　白皖抬头看了宜霖一眼，“你好像个婆婆哦。”两个人一笑，没有再说话。
　　打了好几下，白皖发现没那么简单。要么就是凿子不听自己的话，要么就是这个银子不按预想的变形。又砸了几下，眼看着字都要扭曲起来，她有点着急，就准备撩起面纱。
　　“哎哎哎，”宜霖伸手就拦着了。“姑娘想干什么。”
　　“屋子里黑，就一会。”
　　“那可不行。”宜霖把白皖拉了起来。
　　“干嘛，我还没弄完。”宜霖把白皖拉着坐在了和原来座位对面的椅子上，背对着街道。然后自己坐在白皖对面，轻轻的撩起来面纱。这样外面的人只能看得到白皖的背影，白皖也不用隔着面纱。
　　“小机灵鬼。”白皖蒙蒙地被拉着转了个圈，直到宜霖给她撩起来面纱她才知道。
　　又打了好一会，眼看着一端都要弯成180度了，白皖想要补救，但是越敲越歪。“啧啧”宜霖在旁边发出声音，“姑娘啊，以后动手的事情你不然就别做的。”
　　“别说话，”白皖瞪了宜霖一眼。“你赶紧去前面帮我挑个饰品去。”说着轻轻拍开宜霖的手，把面纱直接撩起来放在自己帽子上。“别影响我。”
　　“您这个东西放进去，估计老板哪个都不会让你拿走的。”
　　“闭嘴闭嘴，那你就去挑一个老板做的。”白皖不抬头的说，伸出右手把宜霖从桌子对面拉起来，又往街道的方向推去。
　　宜霖只好自己走去街上，在窗户口仔细看起老伯打的饰品。有一对银饰耳环，是兰花形状，看着非常新奇。雕刻的手法一看就很专业，连兰花的花蕊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姑娘，有个兰花的耳坠不错。”
　　“那你先给老伯钱。”
　　“她不雕刻了？”老伯手中东西没停，只是问了一句。
　　“您先拿着钱，她啊，且弄呢。”宜霖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老伯，老伯拿着工具敲了一下桌面上没有放东西的地方。
　　宜霖见状，赶紧把银子放在了那个位置，一边在心里嘀咕，这老伯还真的是不把顾客当回事啊。
　　“宜霖。”只听见后面突然响起来白彦的声音。
　　宜霖一回头，果然背后是白彦的马车。白彦并没有露面。
　　“姑娘呢？”宜霖一怔，反应过来白彦是不想当众叫白皖的名字。“姑娘在里面雕刻银饰。”
　　“叫她出来吧，要赶紧回府了。”白彦声音听上去不容拒绝。
　　宜霖赶紧进去，拍了拍白皖。“公子来了，说让赶紧跟他回去。”心里想着白彦终于来了，要不然就她可真管不住白皖，万一一会在市集上做点啥，两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皖一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被抓包了？
　　她抬起头看向宜霖，“我那不是怕你出事么……”宜霖堆起满脸谄媚笑意。
　　白皖看着手里面七扭八歪的饰品，欲哭无泪。“我就想打一个饰品。”
　　“走了。”外面传来白彦的声音，白皖一个打挺站了起来。阿兄不怎么大声说话，再不走八成要被提溜回家了。她一边赶紧把面纱放下来，一边快步向店门口走去。
　　“老伯，”白皖有些忐忑地拿着自己啥也不是的“饰品”，有点担心老伯会不会要。一开始她竟然还嫌弃别人做的丑，现在她做的比别人简直是差太多了。
　　那位老伯依然是头也不抬，敲了一下放置换银饰的那个盒子。继续叮叮的敲着手里的东西。
　　“老伯，如果没人看得上的话您给我留着，我一定会来买。”
　　老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白皖赶紧把手里的饰品放进盒子里，老伯撇了一眼，继续叮叮咚咚做起自己手上的银饰。
　　“上我的车吧。”听见这句话，宜霖赶紧扶着白皖让她上了白彦的车。
　　“自己出来转悠？”白彦刚刚从宫中回来，朝服和令牌放在车上。头上是一顶白纱帽。再加上身上白色的衣服，虽然马车上光线不好，但依然显得气宇非凡。
　　“太憋了阿兄，”白皖眨了眨眼，她心里还挂念着那个银饰。刚才的老伯也没答应也没不答应。“今天阿兄怎么没有用牙梳插髻？”
　　“有点事情”，白彦并没有仔细解释。“自己做了个银饰放在那了？”
　　“对，他说有个大人买了很多银子，让大家可以自己动手做，然后一物换一物。阿兄你也做过么？”
　　“没有，”白彦轻轻摇头，顺手摸着自己的宽大衣袖，“不过他说的那位大人就是父亲。”
　　“什么？！”白皖瞪大双眼。
　　“你做了个什么？”
　　“啥都不是，我可太不会手工了。估计不会有人想要我打的那个的。”白皖有点委屈的说。“阿兄，你说书上夸赞的女子大多手巧，我这么蠢，阿娘会不会嫌弃我。”
　　白彦揉了揉额头，今□□中的事情太多，白元还在朝中没回来。他刚出宫门就有府上的下人过来说白皖自己来了集市，他就赶紧过来了。“你若是想要那个银饰，我明日回家带你去游园的路上的时候来帮你取。”
　　白皖看着白彦劳累的样子，闭上了嘴，让白彦安静的在马车上歇一会。
　　马车缓缓往白府的方向走去。
　　马车刚走几步，后面的街上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位披着鸦青色袍子。仔细看衣服和中都人不太相同，中都人大多穿宽大袖子的衣服，但是他袍子里面的衣服袖口是收窄的。眉眼深邃，眉毛斜飞向上，一个银色束髻冠将头发收紧，眉头间似隐隐有种气场，让人不敢近身。身边的另一位虽然穿着朴素，但是看上去也是一身正气。
　　“二皇子，刚才那位戴着面纱的姑娘是不是咱们在书店遇到的那位。”
　　“对，马车上的是白彦。”虽然就在书店见了一次，白彦的声音他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和记忆里年少时有些变化，但变化不大。
　　“那那位就是白家小女？”陈楚箫没有出声，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着她出来的这家银铺。
　　门口的老伯在打着手里的饰品，看上去像是一朵梅花的雏形。
　　“老人家，这个饰品怎么卖？”
　　“这个二两银子，这个你做一个换里面的一个。”老伯伸手各敲了一下两个盒子。
　　“这银子都不要钱么？”李遇拿起来一个，仔细看着。
　　“有个大人给了。”
　　“这么多年没回来，中都竟然还有这种人，拿着自己的钱给别人花，真稀奇。”李遇看着自己手里的银饰，上面的花纹七扭八歪的，“但别说，这个还真的和老伯做的差太多了。”
　　“您说的那位官员，是不是姓白？”陈楚箫一边翻着一物换一物盒子里的饰品，好像不经意的说。
　　“不知道”，老伯手中没停。
　　“是不是一位，穿着深灰色衣服的中年人。”白元也应该不会跟百姓透露自己的名字，陈楚箫于是换了种说法。
　　“大人确实总是穿着灰色衣服。你是认识大人么？”老伯手一滞，抬起头来看向陈楚箫。
　　“我不认识，只是之前听人说起过。”陈楚箫突然看到了在最靠近老伯那边盒子角上的一个一看就还没做完的饰品。
　　“这个花纹又简单又难看。”李遇看着陈楚箫拿起来了一个，把头探过来瞅了瞅。
　　家国。还是少有人知道的象形文字。出现在中都市集上可是难见。若是不通文史，倒是自左向右念成国家也罢，万一有懂得的人想挑事……
　　“老伯，您还记得这是谁做的么？”
　　老伯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哦，就刚才有个姑娘过来，又急匆匆走了。好像就是她做的。”
　　“白……”陈楚箫撇了一眼李遇，让那个名字生生的憋在李遇嘴里。
　　“这个，她就放在这里了么？”
　　“她说如果没人买的话，她会过来买。”
　　“这事儿她兄长可不一定知道吧。”李遇在旁边嘟嘟囔囔。
　　“老人家，我就拿这个吧。”
　　“那你自己去做一个。”老伯从旁边盒子里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
　　“我家公子不太方便。”李遇立刻说，被陈楚箫轻轻拉住胳膊。
　　“老人家，您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您的工具。”老伯有些怀疑的抬起头，“你如果没用过的话还是用小的吧。”
　　“没事，我就用一下。”陈楚箫接过来，只当当当三下，就把剩下的一段按着原来的弧度锤了一圈。只有国字露出来了一点纹路，剩下的字都被没有刻字的部分覆盖了。
　　“我按照买一个饰品的钱给您。”说着，陈楚箫拿出了二两银子。“我赶时间，可能没办法再做一个了。”
　　“那您直接拿走就好了。不用给钱的。”
　　“如果那个姑娘回来，您跟她说有人买走了。要是有别人过来问的话，还要麻烦您也就直接说姑娘没有留下什么。”陈楚箫把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银铺。
　　“二皇子，你为什么要拿走她做的这个啊。”
　　“明天下午白彦要接她一起去游园，哪有时间来拿。等后面，白彦应当也没空。看这两天什么时候给白彦，让他带给他妹妹吧。”
　　“不就是一个饰品，有什么的。”李遇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这么做。
　　“老头，刚才有个姑娘，戴着面纱，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身后传来声音，李遇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穿着很普通的人站在了银铺前面，按着桌子问老伯话。
　　这个姑娘还是太年幼，这种时候想给她家里扣顶帽子还不容易。陈楚箫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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