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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看到裴昨发来的这句话，纪祖深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眼，敲出来的那句“我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必觉得有负罪感”最终没有发出去。
小家伙也才成年没几天，算了。
纪祖深最后回了句：那就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期待你下一场直播更精彩。
@非衣日乍回复：嗯，谢谢你。
@JZS回复：客气
@非衣日乍回复：那就晚安吧。
纪祖深回了句“晚安”，旋即拿起另一台手机，登上微信，给李秘书发信息：你联系下荔城荔枝节主办方，6月22号的荔枝节我要参加，以纪禹集团的名义。
李秘书：好的。
片刻后，李秘书问：不是，纪总，您帮老板娘带货也就算了，现在还打算帮整个荔城带货，老板娘她知道您为她做的这些事么？
纪祖深：你有什么意见？
李秘书：没有！
纪祖深：那就别废话
李秘书：是！
过了几分钟，李秘书又发来消息：对了，纪总，您的年假还剩3天时间，要帮您订机票回来么？
纪祖深：先不回去，你过来
李秘书的内心：我就知道会这样！
李秘书：好的，我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就过去找您。
纪祖深不再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裴昨就起了床，带上三妹直奔果园。
今天的订单只有20斤荔枝，用不着兴师动众，兄妹俩摘了一会儿就摘好了荔枝，接着拿到快递点去寄。
*
与此同时，苏城天居园1802号。
正逢暑假，苏冶却没有睡懒觉的机会，闹钟7点响，吃完早餐开始练琴，他练得有些心不在焉，弹错了很多次，就连没什么音乐常识的佣人都听出来了。
正在收拾餐厅的佣人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时楼梯口突然走下来一道苗条的身影，女人身上穿着丝质睡袍，听着错漏百出的钢琴曲，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一楼琴房，她推门进去，走到钢琴边，用力拍在钢琴上：“你弹的都是什么东西？再过几天就要参加比赛了，弹成这样你是想让你爸对你失望吗？”
苏冶干脆不弹了，抬头望向女人的脸，冷着脸：“10万块是爸爸给我的零花钱，还给我！”
“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提到这事尤琴就来气，“那些短视频app上的视频既低俗又没营养，但凡有点涵养的人谁会整天发这种垃圾视频，还有那些网络主播，为了钱整天哗众取宠，毫无底线，你还给这种垃圾送钱，读这么多年书白读了你！”
苏冶只当她的话是耳边风，仍旧冷冷淡淡地：“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千千万万个网络主播里边，有一个主播他刚满18岁，从小没有爸爸，他妈妈还抛弃了他，无依无靠的，只能靠哗众取宠才能活下去。”
尤琴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我有一个哥哥。”苏冶答非所问。
“谁跟你说的！”尤琴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伸手抓住苏冶的衣领，“小冶，是谁跟你说的这件事？”
“没有人跟我说。”苏冶撇开脸，“只不过我曾经用妈妈的手机接到过一个人的电话，那个人跟我说，他儿子出了车祸，需要8万手术费，想找你借，我问他是谁，他说他是我二伯，但我哪有什么二伯。”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说是骗子，叫我别理。”
“可是妈妈，”苏冶眼神突然冷了下来，“那个自称我二伯的人他还说，他帮我养我哥哥养了11年。”
尤琴动了动唇，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冶唇角勾着没有情绪的冷笑，重新抬头望向女人的脸：“我好不容易找到哥哥，给他打赏了10万块钱，只是想给他钱上大学而已，你却把那些钱要回来了。”
尤琴仿佛瞬间灵魂离体，四肢乏力地扶住钢琴。
她怔怔地看着小儿子的脸，沉默了似乎有一个世纪，开口：“小冶，那个人是骗子，你没有哥哥，你只有一个弟弟。”
苏冶只是冷眼看着她，没有接话。
尤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以后再有人冒充你哥哥的，全都是骗子，你别信，知道吗？”
苏冶嗤了声，起身上楼去。
尤琴颓然地坐在钢琴前，拿起手机，登上直播APP。
她把自己跟裴昨的私信记录反复翻了即便，最后停留在那句“你赚到这钱花得心安理得吗”上面，心口有股揪揪的疼。
她点开裴昨最新一期直播有回放，当裴昨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她情难自禁地露出笑意，看到最后却泪流满面。
但她只是哭了几分钟而已，便自行把眼泪抹掉了。
尤琴盯着视频里稚嫩又乖巧的少年，欣然微笑：“昨昨，妈妈已经忏悔过了，你原谅妈妈吧，也别再来打扰妈妈了，好吗？”
苏冶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翻出一份短信记录。
那是他和二伯的通信记录，上次联系还是在一个月前，他给二伯汇了2000块钱过去，因为哥哥快要参加高考了，他希望哥哥能考好一点。
事实上，这三年他一有多余的零钱都会给哥哥汇过去，但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哥哥。
这笔钱他是以妈妈的名义给哥哥汇过去的，如果哥哥知道真相，他害怕哥哥受到伤害。
再过两年，再过两年就好了。
等他成年了，就可以去找哥哥。
-
摘完20斤荔枝，裴昨直接运到了快递点，把订单拍下来发到苏冶的微信上。
苏冶秒回：收到了，谢谢哥哥。
裴昨问：钱已经退回去了吧？
苏冶：嗯
苏冶：对不起哥哥，我还没有成年充不了钱，只能用我妈妈的手机来打赏，没想到被我妈妈发现了，真的对不起，我很喜欢你的直播。
裴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想打赏，等你成年后有经济能力了再量力而行。
苏冶：嗯嗯，我都听哥哥的。
裴昨一时无语。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一个16岁少年喜欢的，也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什么这么热情的给自己打赏10万块。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想知道原因了。
网友就是网友，没必要扯那么多有的没的。
裴昨回复：嗯，我要开车了，先不跟你说了哦。
他没看苏冶后面回了什么，掏出小电驴的钥匙插进去，同时坐到车上。
三妹默契地坐在后座，车开后问：“四哥，今天你还直播吗？”
裴昨想了想：“不播了。”
没心情播，反正是不想播。
三妹可惜道：“你今天不播的话，昨天那个苏老板估计要跑去宠幸别的主播了。”
裴昨更正：“你别叫他老板了，就一小屁孩，才16岁，昨晚他妈妈找到平台，已经把10万块也要回去了。”
三妹：“啊？！”
“怎么会这样！”三妹激动地用力地拍了一巴掌裴昨的肩膀，“我还以为四哥你魅力无限，能够无限吸引土豪粉呢！”
裴昨逗笑：“行了，等卖完你家的荔枝，我以后不会绝对不会再碰直播行业。”
“为什么啊？”三妹不解，“当主播多赚钱啊。”
裴昨不由得想起了苏冶，自嘲地笑笑：“苏冶的妈妈问我，赚这种钱花起来心安理得吗？说实话，我确实会心不安理不得。”
“为、”什么三妹还没问出口，裴昨便自行解释。
“我爸爸出车祸之前，跟我妈妈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我爸爸在路边捡到了20万现金，但我爸爸没跟我妈妈商量，就把这笔钱交给了派出所。”
“我听见我妈妈骂我爸爸是个没用的废物，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钱，骗她嫁到乡下吃苦。”
“在太平间里，我妈妈看着的爸爸的尸体，她没有哭，而且……”裴昨顿了下，车速突然慢下来，“她笑了，那分明是松口气的笑，像是摆脱了一个累赘。”
裴昨把车停在路边，拔了钥匙走到田边，望着远处的矮山。
三妹走到他身侧，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裴昨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渠里，沉默了半响：“直播间里网友给我打赏的那些钱，来得太容易了，像白送给我的一样。”
三妹叹了声：“说的也是。”
裴昨扭头看她一眼：“我说是这样说，但我不会认为别的主播接受大额打赏就是错的，那是别人的自由，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给我打赏而已。”
三妹道：“四哥，我理解你。”
“不矫情了，咱们回家吧。”裴昨走回车上，重新把车钥匙插进钥匙孔。
等三妹上了车，裴昨习惯性地调了一下后视镜，发现后头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车牌号是南市的车号。
裴昨微微皱眉：“那辆车，我好像在我们村口见过？”
三妹回头看了眼：“现在很多人在南城买了房，南城牌照的车出现在乡下不算罕见。”
“不是、”裴昨也说不清，但他可以肯定，他见过这辆车，而且不下三次。
算了，估计只是巧合吧。
小电驴扬长而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陈一松了口气：“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陈二坐在副驾座上：“咱们还是赶紧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吧，这破地方蚊子贼多，晚上还热得一批。”
陈一瞅没接话，默默把车调头。
当晚，纪祖深收到陈一的信息：老板，搞定了。
纪祖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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