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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请比试
次日,邓姝的画一夜成名。
她成了李怀远的弟子,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连一向不理后宅之事的敬国公孟伯康都三番两次的叮嘱她,说如今她的身分已不可同日而语,让她往太子府和温王府多走动,和太子妃及温王妃建立起交情。
她知道将来继位的并非太子,也不会是温王,因此对于孟伯康这个公爹的叮嘱,她是左耳进右耳出,听听就算。
只是这次孟伯康说完之后,并没有拂身而去。
不稍片刻,崔氏便开口了,“你是个明白的,应该知道家族荣辱比个人得失重要,我瞧着你绝不是个善妒的,应该劝劝言谦,这镇安侯府是太后姻亲,等林家嫡女进了门你可要知进退。”
这意思再清楚明了不过,邓姝若不处处礼让那林家女,便会被冠上善妒的名声,说不定还会被送回长宁侯府。
“是啊,你婆母向来行事周全,你切记要听从她的安排。”
“父亲要我们听从什么安排呢?”孟言谦跨步进来,声音紧绷的问。
“娶平妻!”重重吐出这三个字,孟伯康不容有人忤逆。
邓姝蓦然闭上眼睛,这已不用她回来劝了,公爹自己当着夫君的面提出来了,而且还语气强硬,若不从,还有的吵?
她心隐隐担忧,他会怎么做呢?
孟伯康示意崔氏。
“邓姝聪明能干,等平妻进门,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表面上是平妻,但这人私下还是得称你一声姊姊,凡事还是以你为主。”崔氏对她说这话是要安她的心,让她配合着点,不要刁难。
她唇色灰白,张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孟伯康见她如此,嘴一抿,再转向孟言谦,“言谦,不管如何,今天就给我个答案,你倒底是肯还是不肯?”
他并没有一口回绝,表情像是深思起来。
邓姝见状,心酸了,两只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的抖,她怕被发现,两手赶紧握紧,不让人知晓她有多惊慌。
“好,我娶!”他终于说。
邓姝的心骤然破碎了一地,他娶,他说他愿意娶……
人的心痛极过后,反而变得茫然了,她苍白着一张脸,面上毫不见血色的呆坐着。
孟伯康径自高兴儿子总算看清利弊了,“很好,我就知道你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要晓得我这用心良苦可都是为你好,为孟家好。”
“嗯,这我能明白的。不过我有个条件,这人得要我见过、瞧得上眼的才行。”他又补充。
崔氏急忙接话,“好说好说,这林家小姐闺名欣珍,是个美人,你见了定会喜欢。这样好了,婚前咱们就先安排场宴席,让你先见见人如何?”
他点了头,脸上挂上了笑,“好,就这么办吧。”他似乎也乐于去见这位林小姐。
这之后,他们再说些什么,邓姝都没听进去了,她整个人彷佛失了魂,丢了魄,脑中空白一片,什么思绪也没了。
席面就办在离国公府不远一座园子里,这园子的位置极好,美景圣地,是个办宴的好地方,孟家邀请了不少人,午后客人便陆陆续续到来上。
邓姝与孟言谦共乘一辆马车过来,两人对坐一路无语,她本来并不想出席这场合,老太君也“体恤”的同意了,可这男人居然说她若不去只怕林家的人不高兴,以为她不赞同他娶平妻,怕将来两妻不和,也许就不肯进门了,因此坚持要她现身。
她心伤他不顾及她的感受,非要她过来受辱不可,这男人原本对她百般维护,一转眼就打算牺牲她了。
她神伤不已,这男人说变就变,她想问,那曾信誓旦旦说妻子只有一个的男人哪里去了?
这不禁让她想起个故事,东汉皇帝刘秀的姊姊湖阳公主看中了大臣宋弘,请弟弟刘秀出面提亲。
刘秀邀宋弘赴宴,席间,刘秀道:“人生在世,只要有了地位与财富,就不难找到朋友和妻子,卿家以为如何?”
怎料,宋弘当场反驳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贫贱落魄时结交的朋友,不能因为自己发达了而忘记,同自己一起吃糠过苦日子的妻子,也不能因为自己富贵了就抛弃。
刘秀感怀他的品节过人,便不再强提婚事了,然而比起宋弘,自己的丈夫却……
本以为自己重生后遇的是良人,到今日才知不是,她心头梗了梗,落寞失意至极。
难道,出身不如人就得认命?
若真非得如此,那好吧,他要娶就让他娶,她会成全的,自己前世与今生经历过这么多事,连死都死过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她忍,她就忍!
地方到了,小厮过来拉开马车帘子,孟言谦先下了马车,回头伸手要牵邓姝下来,可她避开了他的手,自己下车了。
他瞧了这状况,收回手来,“进去吧。”他淡淡的说,也不等她了,自己先往前走。
她瞧着他的背影,人怔了怔,心不住的发疼。
“大奶奶,还进去吗?”丹草上前提醒的说。
下车的宾客越来越多,她这样呆站着只会引人侧目。
她反应过来,自己今日若失态,稳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的,深吸一口气后,她挺起胸来,不让人有机会议论的走进茶园了,可尽管如此,仍能听见身后嘲笑她让孟家人嫌弃的耳语,她忍着难堪,充耳不闻。
她进到茶园后,孟言谦已不见人影,他就这样甩下她,让她自己面对吗?她叹了口气,也不想去找他了,这会两人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见崔氏早已到了,就站在祖母身旁招呼着客人,那长袖善舞的样子透着几分得意。
不想这么快面对众人的冷言冷语,这会只想找个地方暂时待着,能躲一阵子是一阵子。
这么一想,她便转身要找个闲亭躲了起来,还特意放下遮阳帘子。
正吁口气时,有人走进了亭子里,两人说话的声音令躲在帘子后的她倏然僵住。
“我说这不过是娶个平妻,婚前相看一下罢了,又不是拜堂,有必要找来这么多人吗?还非要我也来一趟,这孟家就喜欢摆场作样!”说话的是曾绮芳嫡母赵氏。
“娘,其实这是我的主意,祖母与婆母只说办个小席面,是我主张大大操办的。”曾绮芳说。
赵氏讶然,“你的主张?人家娶平妻关你什么事,还帮着搞得这么盛大?”
“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是有意让京城内眷都来瞧瞧邓姝的笑话。”曾绮芳恶毒的说。
赵氏一听就明白了,轻笑一声,“那邓姝就是你说的,孟言谦冲喜的庶女妻?”
“可不是。”
“好吧,你若想教训她,给她难看,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一个庶女怎敢压你一头,让你称呼一声大嫂。”赵氏拍着曾绮芳的手背笑起来。
两母女简直一个样,一样气量狭小,一样不管别人死活。
在棚子后头的邓姝掀开棚子的一角,见赵氏打扮得雍容华贵,艳光四射,深怕人家看低似的,这点曾绮芳也学去了,今日打扮得同样富贵逼人,毫无品味。
转念一想,在没品又如何,曾绮芳有太师府做靠山,断不会有她今日之耻。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何时,孟言谦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心惊回头,亭子里的母女也是一惊,赶紧掀开帘子过来看,见到了邓姝与孟言谦,两人脸色顿时有点不大自然。
尤其是曾绮芳,知晓方才她和赵氏说的话,邓姝应该听见了,虽说不怕让邓姝知晓,可当着面总有点尴尬。
“原来是言谦,好久不见了,怎不进来聊呢?”还是赵氏镇静些,马上当没事的说。
孟言谦抿笑,轻点了头,“见到夫人来了,我正是过来打招呼的,姝儿,咱们进去与曾夫人聊聊。”他瞧向邓姝,见她脸色仍不佳,忍不住皱了眉。
邓姝根本不想去,但他这么说,她也只能强自镇定跟着进去。
“恭喜大爷了,不久就要再娶个贵妻进门了。”赵氏想着他的左丞身份,还是打算客气些。
“多谢夫人,娶平妻是家里的意思,我也是照办而已。”
“这什么话,听说你这对象可是镇安侯府的嫡女,谁不知道镇安侯府林家军功赫赫,你娶林家的女儿,对孟家也是大有帮助的。”
说起这个,一旁的曾绮芳倒有些不是滋味了,她本是想孟言谦娶平妻,一般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同意下嫁的,肯的也是门第低于孟家的人家或庶女,可哪知军功赫赫的林家竟答应了这门亲事,那林欣珍一进门虽然保证能将邓姝踩得抬不起头来。
可林家的背景不比曾家差,若将来自己要压她恐怕也不容易,要是弄走了一个邓姝,却来了另一个更难对付的,这不就是搬石子砸自己的脚?这点顾忌,让她颇为不安。
孟言谦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表情看起来也是满意这桩婚事的。
赵氏瞧向垂首的邓姝,面上笑容更为虚伪了,还想要说什么,传话的小厮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他对孟言谦道:“大爷,林家小姐到了,老太君请您过去。”
所有人立刻往老太君所在处望去,果真看见林家人了,而一群人中那穿红色衣裳正与老太君叙话的应该就是林欣珍了。
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她的长相,但身材瞧得出来是极为曼妙的。
“大爷,既然老太君请了,我们不如一起过去吧,我也还没去向老人家请安呢!”赵氏说。
“好的,一道过去吧。”他盯着远处的红色身影,眼中有几分笑意。
邓姝见了他的眼神,心情抑郁,兀自黯然。
一行人往老太君处移去,众人正在那热热闹闹的说笑,崔氏见孟言谦来了,便催促,“哎呀,言谦总算过来了,快,先见见林小姐吧!”
孟言谦看向林欣珍,见她五官标致,星眼如波,肌质晶莹,加上这身红衣素裹,整个人像是一幅美景,赏心悦目极了。
孟言谦瞥了一眼崔氏,“在下孟言谦,见过林小姐。”他文质彬彬的道。
林欣珍瞧他相貌堂堂,十分俊朗,这才看第一眼,双颊就绯红了,这一红,人显得更美了几分。
一旁的邓姝狠狠咬着自己的唇,咬得都生疼了,林欣珍生得这么美,再加上出色的家世,自己这算是输得一塌胡涂了。
她苦水搅了胃,可说悲从中来。
“欣珍见过孟大爷,问大爷安。”林欣珍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十分好听。
坐在位上的老太君与崔氏见了欢喜,老太君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登对,虽然曲折倒也算良缘。
“敢问这位是……”林欣珍身旁有位中年妇人指着邓姝问,这人是林欣珍的姑姑林氏,这次是专程陪同林欣珍来赴宴的。
只是,林氏这一问,四周气氛就有些凝固起来,老太君立即向崔氏使了眼色,让她介绍邓姝的身分。
崔氏只得上前去,斟酌了一下后才说:“她是……为言谦冲喜的邓家五姑娘,邓姝。”
邓姝心下不平,自己明明是正妻,崔氏却只提“冲喜”二字,还说将来新妇进门,自己的地位不会变,这会就开始可以压踩她了,那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欺负她?
崔氏就是想让孟言谦后院起火,夫妻失和。
“原来你就是大爷先娶的对象,欣珍,还不快对将来的姊姊打声招呼。”林氏瞧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林家派她跟着来是有道理的,能帮着林欣珍打点众人。
“是,邓姊姊,将来还请多多指教了。”林欣珍马上说。
邓姝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勉强的点头,“不敢当。”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的说出这三个字,并且告诉自己要忍。
“欣珍,既已先见过面了,以后你可要好好与人家相处,就算之后由你持家,凡事也该尊重的问问她的意见。”林氏说出这话,当事人邓姝还未变脸,崔氏的表情就先不对了。
这话什么意思?!持家,她打算嫁进门后与自己抢孟家后院的大权吗?
崔氏对此敏感得很,本来对林欣珍印象还不差,当下讨厌起来了。
“是,我以后会尊重姊姊的,只不过,若将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姊姊多担待了。”林欣珍将丑话说在前头,后来若真发生什么事那就是无心之过了。
“哪里……哪里。”邓姝拚命隐忍,告诫自己人生有很多困境是躲不掉的,所以需要忍耐;人生有很多闲气是避不开的,所以也需要忍耐。
“瞧来你也是好相处之人,那咱们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有一些话咱们就直说了,咱们欣珍希望进门后睡的是东边的房,坐的是东边的椅,这点要求还盼你成全。”林氏说。
邓姝吸了口气,谁不知道东边为大,林家这是摆明要踩在自己头上了!
尽管邓姝努力忍住怒气,但忍字的头上还有一把刀,她终究是忍无可忍了。
“女子进门向来只有妻与妾的说法,两者地位分明,完全没有平妻的规定,除非我死了或被休了腾出位子来,不然后进门的都是妾。”她不顾一切的说。
“妾?!”这话让林欣珍姑侄两人吓得瞬间倒抽一口气了。
“没错,我朝注重宗法与伦理,有道是诸侯无二嫡,即使是天子诸侯也不能同时娶两个妻,一夫只应一妇,断无二妇并妻之理。”
两姑侄张着嘴说不出话了,一个冲喜的庶女竟能说会道,口齿如此伶俐,方才真错估她了!
而曾绮芳没想到她竟敢当众说出这些话来,直觉她疯了不成?
一旁的孟言谦黑眸半垂下,若细看能瞧见他嘴角正微微扬起。
“老太君,这会可不是先来后到之事,咱们林家不是一般人家,这平妻已是说不过去,遑论是妾,这太过分了!而这点也与府上说的不一样。”林氏怒问老太君,让老太君给个交代。
老太君眸光当即凛厉的瞪向邓姝,“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君斥问。
邓姝当下委屈的红了眼眶,她本来想忍气吞声的,但这口气真的难以咽下,自己实在无法将夫君让人。
她朝老太君跪下道:“我本就是明媒正娶,虽是侯府庶女,可我不认为自己哪里输人,林家小姐虽是嫡女千金、名门闺秀,但我自认她会的,我也会,她做得到的,我一样行,甚至做得比她更好。”如何也要为自己争上一回,若真不如人了,这也才甘心。
“你敢跟人家比,你想自取其辱吗?”曾绮芳忍不住上前说。
众人点头认可曾绮芳这话,这邓姝让嫉妒蚀了脑袋,虽然她现在是怀远大家的入室弟子,可这林欣珍的字画也是得怀远大师指点过的。
“比就比,哪有什么,若真能赢了,就算咱们孟家的媳妇还是有本事的,这也没什么不好。”崔氏这回竟然站出来帮着邓姝说话。
崔氏本来是乐见孟言谦夫妻翻脸的,可这会见林欣珍未进门就已威胁到她在掌家大权,当然就不欢迎她进门了,另外,她打听过了,除了字画邓姝没有其他才能,出来比评也是丢脸的份,正好让她出出丑,这两人比一比,不管结果如何于自己都没有害处,大家还有笑话可看,便出来说这些话了。
“娘,你真认为她比得过吗?别开玩笑了吧。”曾绮芳不晓得崔氏的用心,嗤之以鼻的说。
“你不要多嘴,这里没你的事。”崔氏气媳妇一点也不与她同心,更不懂得察言观色,这时候插什么话。
“这里哪没我的事了,我也是孟家的人,我——”
“绮芳,够了,不要再说了。”赵氏阻止曾绮芳继续得罪崔氏,女儿连脸色都不会看,难怪不得公婆疼!她摇头。
曾绮芳被赵氏这一瞪,这才闭了嘴。
“姝儿,你先跟你婶娘回府吧。”老太君示意柳氏将邓姝带走,不让她再参与此事。
邓姝沮丧不已,这是连比都不让她比,直接轰她出局了。
“祖母,其实母亲说的没错,比一比又何妨?若是连姝儿都比不上的人,那我又何必要娶?”沉默看了半天戏的孟言谦终于开口了。
老太君脸一沉,这话虽不无道理,但她也恼,原来这小子先前应了他父亲,配合着愿意娶平妻是预留了伏笔,若林家的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自是无言在入府,倒时任谁也不能再说什么。
“要比可以,但要欣珍丫头同意,她若不肯也勉强不得。”这事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老太君将问题丢出去,由林欣珍自己决定。
“老祖宗面前,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欣珍是什么身份,邓姝一落魄庶女,两者能相提并论的去比什么吗?”林氏言下之意就是瞧邓姝不起,不屑与之相比。
孟言谦噙笑,“我是打听过的,林小姐确实是少见的才女,应该不会不敢出来比吧?”他直接问林欣珍。
这时亭子内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往这靠过来瞧热闹了,这出大戏,就看林欣珍肯不肯接招了。
林欣珍见众人的双眼都盯着自己,她若不同意,倒像是真怕了邓姝,可若同意了,又如姑姑所言是自眨了身价,心里正犹豫着……
他朝着她眉语目笑起来,“我可是万分期待林小姐的表现,想让众人都瞧瞧小姐的才华,如此将来进门别说是睡东床,我能诺你除了东屋外,没有西屋。”这意思是,她若表现得好让他有了面子,将来进门就她一人独大了,而邓姝再无话可说,就等着由妻变妾了。
林欣珍瞧着他那殷盼鼓励的神色,不知不觉的点头了,“好,我比。”
林氏见她居然答应了,瞪眼问道:“你真愿意?”
“姑母,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见她都这么说了,林氏也不好再阻止,便朝还跪在老太君面前的邓姝道:“要比什么说清楚,别输了说咱们以强压弱欺负你。”她完全没将邓姝放在眼里,认为邓姝非输不可。
邓姝见孟言谦当着她的面与林欣珍调情,且还说那种话,甚至许林欣珍正妻大位,她心里难过着,因此回话慢了,众人见了以为她知怕了,正慌得不知该怎么办。
柳氏不忍,心想她画艺不错,便有心要帮她一把的说:“既然如此,就比做画——”
“不如琴棋书画都比上一轮吧。”想不到孟言谦插话上来,竟要求将这些比上一轮。
柳氏愣了下,这……言谦是存心让邓姝下不了台吗?
曾绮芳在一旁笑出来,连自己夫君都等着看她笑话了,邓姝可真够悲哀的,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谁要她提议要与人家相比的。
“好,就比这些。”邓姝没有犹豫的同意。
林氏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眼中净是不屑和嘲讽。这人若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脑子坏了,这也敢比?
老太君不再啰唆,既然两方都同意了,她马上命人搬来两张大桌子与两张琴,一开始先让林欣珍上场,她轻松的弹了一首曲子,众人听完掌声如雷,她确实弹得一手好琴,轮到邓姝时,大家都等着见她出丑。
可她从容的坐下,十指一张,信手拈来一首《凤求凰》,弹完后众人仍惊在当场,完全不知怎么回事。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众人转头去瞧,鼓掌的是孟言谦,众人反应过来才恍然惊觉她竟也会弹琴,而且弹得比林欣珍好!
林欣珍哪里想得到一个庶女竟会弹此等名曲,这下是输得莫名其妙了。
接着比棋,两人对弈以一局定输赢,林欣珍再不敢轻敌、不当一回事了,每每认真的落子,却不知为什么居然也意外的输了。
再下来两人比吟诗,林欣珍本文采不错,只是前头连输两项,让她紧张起来,吟出来的诗毫无平日的水平,感觉像是临渴掘井,层次全无,反观邓姝,不假思索地出言成章,让所有以为她胸无点墨的人全吃惊了。
甚至,她还刻意吟了一首西汉才女卓文君写的《白头吟》,讽刺孟言谦为利寡情。
然而,当她念完这首诗瞧向孟言谦时,他竟笑望着她,那样子教人难以琢磨他的心思,她蓦然一怔,正要深思什么,刚巧最后要比作画的颜料与笔墨都拿上来了,她来不及再想什么,只能先专心作画。
林欣珍的画向来不错,原本也很有自信不输人的,只是连输几局慌了心神又想到邓姝是李怀远大家的弟子,不禁心怯,愣了一下,没留意笔上沾着墨汁,这一滴大黑墨就滴在画纸的正中央,当场让这张画给毁了。
林氏见了惊呼,“啊,糟了!”
林欣珍这才回神,也惊喊了一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林小姐,你样样都输人,我对你是真失望了!”孟言谦上前摇头说。
“我……”林欣珍面无血色,不明白邓姝明明是一庶女,怎么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邓姝低首冷笑,前世她可是花魁,林雁回的见识与才情自然比一般女子强。
“这……这不公平,比这些没意思!”林氏见自己侄女样样输人,竟好意思耍赖。
“大家都是裁判,哪里不公平了?”孟言谦不以为然的问。
“这……”林氏也驳不出话了。
“我家姝儿可没以强压弱的欺负人。”这是林氏先前对邓姝说过的话,他此刻把这话丢回她脸上。
林氏黑了脸,这人怎么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开始时他不是对欣珍还挺中意的,言词语气都是顾着欣珍,怎么这会却是说翻脸就翻脸了?
邓姝同样讶然的朝他望去,而他竟向她眨了眼,这一眨,她忽然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事。
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晓得自己懂得这些才艺,要赢对方易如反掌,所以故意让她在人前露一手,他其实要帮的是自己,不是林欣珍。
得知孟言谦的心意后,她心中的阴霾散去,眉眼也清亮起来,自信心更胜之前。
邓姝原本落寞失意,现在有了夫君依靠,她气势更强盛了,“林小姐,可服气?”
崔氏简直看傻眼,这才晓得邓姝深藏不露,这样厉害,自己想看她笑话是白搭了。
“祖母,这胜负已见,林小姐不是孙儿志趣相投之人。”孟言谦对老太君说。
林欣珍愕然孟言谦的翻脸无情,刚才还对她温声浅笑,这会就将她说得一文不值了,她又羞又恼,“孟公子,我们可是交换过生辰贴的。”
他见了反而皱紧眉头,“是啊,祖父在世时,确实是和林老将军订过此事,可第二日你嫡母便以我克母克妻之由退了这事,我久卧病榻之时也没见林家人来府上问候一句,倒是现在我身子骨好了,又蒙上圣上赏识,林家主母便找上了我家主母。”
孟言谦说到这里,特意停下,看了看崔氏。
老太君瞥了一眼,这下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崔氏心虚,解释,“言谦,你当时突然发病,我也担心你心切。”
不理崔氏,孟言谦接着说,“林将军傲骨铮铮,宁折不弯,如若知道自己的独女为了嫁我做平妻,以绝食相要挟逼迫嫡母去宫中求恩典,该作何想?”
他这话硬生生把人的后路堵死了。
林小姐若是真嫁了,那林将军的颜面何存?镇安侯府的尊严何在?
这话彻底断了林欣珍的念头。
“孟言谦!”老太君怒斥。
他不仅没收敛,还继续说:“祖母,事实证明我媳妇比任何人都强,我的眼光也比任何人都好,您忘了姝儿还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他大赞自家妻子,特意抬高其身份,对妻子浓情密意得气煞人。
老太君气归气,但也不得不承认邓姝确实有些能耐与手段,她对邓姝也越发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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