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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姚老大低头看着手底下的半成品,动作不停歇,抽着空隙问她:“什么样叫好看的篮子?”
姚仪秋一顿,生怕哥哥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就说要跟三哥商量一下,姚老三画画上算有天赋的至少比姚仪秋好。
小兄妹俩头挨着头嘀咕半天,一会儿姚老三就画好一副给妹妹看,姚仪秋瞅一眼惊喜地夸一句三哥厉害,老三就有些得意地哼笑一声。
姚老大勾头一看,乐了:“还以为有多难呢,这不就是沪牌手提包吗?”
“现在有这种布包卖?”姚仪秋对上世纪的认知就是人手一个黄绿色军挎包,白衬衣、蓝色背带裤军挎包,那是那个时代女孩子最时髦的衣着搭配,手表买不起那是没法子,挎包买不起自己总能亲手缝一个。
老二姚建铭听乐了:“小看人了吧,每年学校放假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穿着讲究的学生,我们就见过几个女学生手里挎着这种袋子在路上走着,大哥还寻思着回头照着样式做几个手编篮去卖呢,只是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当街拦着人女同志问这个。”
不想小秋也想到这一茬了,真不愧是他们俩的亲妹。
女式手包古来有之,姚仪秋只想着上世纪毕竟有一段时间管的异常严,就连人们私底下的交易也要压制着,邻里之间只得以物换物仿若回到原始社会。
是她肤浅了,姚仪秋心想,不管如何世道如何艰难人们总不会丢失向往美的心,如今管制重新放开,供销社恢复人气大一点的城市建起商场,大家的情绪又积极起来了,这是好事。
姚大嫂好奇地瞥了一眼,说道:“这样式是用布制能弄多些花样出来,在外边最大的这面上缝朵花儿鸟儿什么的,又好看又特别,拿出去保准是街上独一无二的一份。”
大嫂的话反倒提醒姚仪秋了:“大哥能编个图案上去吧?不用多复杂的,有点儿花样看着不那么单一就行。”
姚老大闻言递过来一眼,手里的活儿停住片刻后继续:“太高看你哥了,我要有这手艺还能在篮子上编织花儿,早就闻名滨城成为技艺大家了,那里还用得着成天寻摸地里那点活儿。”
这话姚仪秋可不赞同,她哥是最棒的:“怎么会,如果哥哥做不到那咱家就更没人能做到了,不,”众人一时好奇等着她的话,姚仪秋一本正经道:“应该说这世上没人能做到,大哥的手艺无人能及。”
姚大嫂、二嫂几人一听顿时笑了,这话如果是对着老二说的,姚建铭魂儿早不知飘到那片地儿去了,这也是他们一家老是老二憨的缘故,妹妹一哄就恨不得对人家掏心掏肺的。
姚老大可不吃这一套:“少给我来这套,超出能力之外的事儿带多高的帽子我也是不会。”多大能力办多大事这个他还是知道的,轻巧答应下来回头做不到不还是得让她失望。
姚仪秋咦一声:“哥好小气,那么硬的竹篾子都能弯着想要的角度,还能做成各种样子的提手,怎么就不能折一朵花儿了,不然我退一步好了,像草编蚂蚱一样编个竹子做的吧。”
“那可真委屈你了,退一步要一个难度更高的,也不心疼心疼你哥种完地还得捶着酸痛的手脚给你弄这些小玩意儿。”
“没事儿,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泡脚,咱家屋前头不是有艾草么回头煮点艾草水泡泡,不止能驱蚊让你一觉睡到大天亮,还能舒筋活络强身健体。”
老三不意妹妹还有这一手:“小秋从哪里学到的这些,就泡个脚哪里有这么神奇的效果,身体不舒服最好让医生开药。”
眼前就有一个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中医师,可惜这话说出来没人会信,一个从来没学过医的高中生突然说自己懂治病,就怕还没开始治先把病人吓死了,凡事得循序渐进。
姚仪秋懒得想招就忽悠他道:“书上学的呀,学校里有教。”
“高中怎么可能教这么专业的知识。”至多班主任请人跟学生们科普一下生理知识,别的就没有了,他妹那小样儿一看就是敷衍人,都不装了。
姚老大左右看看,留意着自己院子墙头有没有邻居偷听的,低声道:“当年妹妹帮过住牛棚的那老人,后头平反被家人接回去前不是送了一本医书给她么,人说她有天赋还私底下手把手教过的。”
所以,原主是懂一些医学常识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姚家走失了一个孩子之后大家很是心灰意冷了一段日子,对原主也就疏于管教,以致于‘姚仪秋’丢下这身本事性情大变的记忆都模糊了。
姚老爹一听,搭在膝头上的手动了动,待兄妹几人插科打诨完,才勾头问她闺女:“艾草水真有用?一次要泡多久?”
姚仪秋点头道:“可以的,艾草晒干了点燃在穴位上炙烤效果还明显,不过这个得认穴位操作上复杂一些。”
对长辈,姚仪秋可就正经多了,跟哥嫂说笑可以跟父亲还是严肃点的好,回话的时候视线一扫,她的注意力停顿片刻,猛地盯住父亲膝头:“爸膝盖不舒服?”
姚老爹怕孩子们担心便摆手说没事,姚老娘拆台道:“怎么没事,晚上总说脚背冷,天儿一下雨几句发痛。”
“又冷又疼吗,多长时间了?”说着,姚仪秋搬了把凳子在姚老爹面前坐下,扣手就把起脉来,见她稍顿片刻便松开紧绷的眉尖,姚建铭不禁松了口气,看来爸的问题不大。
以为姚仪秋就要说姚老爹没事休息几天就能好,不料她心心念念的是那个还没影儿的手提包,还不忙出声提醒姚老大:“哥别忘我的手编包,平日不常出门买东西背篓不急着用先别弄。”
姚老大手里的背篓编到大半了,闻言没好气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一个小布包好做嫂子一天就能缝完,小秋要的话我明天就做给你。”
姚仪秋问他哥:“哥你要多久呀?”
“家里劈好的竹片用完了,改天得上山砍些回来,还得晾一天,地里活儿差不多了,前后算下来得有三四天吧。”
新鲜拿回来的竹子得晾干熏烤杀虫,使其软而易折再用来制成各种工具,工序虽然多一些但会比没有处理过的更经久耐用,这个姚仪秋是懂的,就像新采摘下来的草药需要经过无一定的工艺处理过才能发挥最大药用价值一样。
“嫂子我不是嫌弃你哈,这几天又要忙地里活儿回来还得顾着孩子们,肯定累坏了吧,我是心疼嫂子才想着让你休息休息呢。”
姚大嫂乐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姚仪秋就厚着脸皮嘿嘿笑,姚二嫂是这几人之中最会说话的人,就接口圆融道:“不是嫌弃嫂子们的手艺就行,小姑还有什么海鱼想吃的不,刚还说小外甥念叨了一路烤生蚝,回头就让你二哥张罗着。”
她笑笑先应二嫂的话:“那感情好,小氨还说要跟着出海玩呢,就怕到时孩子晕船,回头我问问他。”
姚仪秋伸着脚示意大家看她的鞋子,继而道:“这我哪敢嫌弃呀,大嫂纳的这双布鞋子穿着可松软了,要不是得穿过来给村里人显摆显摆我家嫂子对我多好,都不舍得穿呢,回去我就好好收起来珍藏着。”
姚老大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瞥一眼故意逗大家笑的妹子:“就你嘴贫,又想哄你嫂子给做新衣服了吧?”
姚大嫂:“没事儿,鞋子就是用来穿的,旧了我再给你做。”
“谢谢大嫂,大嫂最好了,大哥正小气。”
姚老娘忧心自己男人的身体,冷眼看着闺女逗乐半天:“你这摸半天脉,膝盖不看也不问,到底看出什么名道来没,有什么说法吗?”
“哦,我忘记了,”光想着吃的穿的了,姚仪秋怕把不准便重新摸了一遍脉象,边安慰她妈道:“等下,很快。”
姚老娘正补着细妮的衣服,闻言拿碎布头扔她:“你个不靠谱的,自个老子也不上心,要让你在医院给人看病不知道耽误人家多少事儿。”
“小秋难得回来一次,就让孩子跟哥哥们说会儿话吧。”姚老爹是不信姚仪秋真会看病的,就当全孩子的一份心意,当可乐呵看,便就没把姚仪秋的不着调放在心上。
姚老娘嗔他一眼:“你就惯着她,”因为最小的妹妹走失,几个哥哥把补偿的心都放在了姚仪秋身上,把个女孩子管得无法无天,以致于后来做出了那样没脸没皮的丑事。
“个不靠谱的,看个病当儿戏一样,到了外面可别这样了,仔细人家打死你。”
姚建铭摇摇头,心想,就当都妹妹玩了,娘你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娘别打岔,医院里的医生看病不是要专心,身边的人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嘛,咱等妹妹再看看。”
姚老娘白他一眼,刚你们干什么去了,一个个说的比谁都大声,呱噪。
这不是姚老爹的问题不大嘛,当医生严肃着神情跟家属说话的时候才真正可怕,医生还有心情说笑你就偷着乐吧。
姚仪秋听了一会脉,沉吟道:“ 没事儿呀,前几天家里是不是下雨了?”滨城城区大晴天,走到乡道半道时空气还有些湿润,她猜乡下这几天到处是雨水。
姚老娘点头,一连下了三天家里的鸭棚崩塌,姚老爹冒着雨去修的,就怕鸭子淋生病,乡下的家禽珍贵可容不得闪失。
姚仪秋便接下去道:“爹的脚泡在水里时间长了,导致寒气入侵,体现在体表就是怕冷隐痛,吃点赤豆子祛湿加上热水泡几分钟脚,热水要浸过脚踝,不能泡太久脚背软和就行,晚上在膝盖那里捂厚一点的被子,不出七天就好了。”
乡下人最不缺的就是粗粮,家里各种豆子都有备着的,赤豆薏米艾草这些都有,热水就更寻常了,姚老娘不信这么简单:“不用吃药打针吗?”
姚仪秋摆手道:“不用,是药三分毒等闲不要吃,那是严重了才要的,打针很消耗身体机能,治病越简单的法子越有效,爹经常下地干活的人身体素质没必要吃那些催化精力的药物。”
姚二嫂也说:“不用吃药不是更好吗,说明爹没什么事儿,实在不放心等小姑七天时间也不长,没有好转回头再去医院看看呗。”
姚家尽管困难,姚老爹辛苦了一辈子,给老人家看个病的钱他们还是舍得的。
姚老三劝道:“爹都一把年纪了,不像年轻人的身体一样抗造,以后可不要冒雨干活了,有个头疼脑热的挣得那几毛钱都不够吃药的。”
儿媳们也劝:“对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喊我们干,娘也是,万不能累着您两老。”
几人正说着话呢,半个主角的姚仪秋跑开了,揪着她大哥就说:“歇会儿,留着手给我编手包呀。”
干惯活计的人闲不下来,老二姚建铭说话的当口还在编着草鞋呢,老大可算知道妹妹有多想要一个好看的包了,当初该不会就是看上她男人的外貌才死活闹着要嫁给人家的吧?倪匡明调驻海岛镇日风吹日晒的,夏日晒得黝黑冬天皮肤被海风吹的皲裂,日后探亲假再看到嫌弃人家再闹着离婚,那可真是作孽了。
姚老大就随意那么一想,万万想不到自己险些猜个正着的,姚仪秋日后可不是闹着离婚么。
当然,姚仪秋并不是嫌弃倪匡明长得丑,她单纯的不想当后妈,尽管倪家家境很好,平日不用她干家务,继子有专人照顾不需要她操心。
众人各有心思,正说笑着,院子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动着,门后闩上的,推不开,是孩子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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