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莫问潇湘

　　借着火光和雪色，雷垠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样貌，便冷笑一声：“是你。怎么，衡山派如此迫不及待，千里迢迢来湘西送死？”

　　来人不再答话，一扬手，琴中出剑，身形快如鬼魅，幽灵一般在小小的房间内腾转挪移，连出杀招。

　　雷垠心下暗暗吃惊，当年他便因低估莫问潇而轻敌，没想到三四年不见，这少年的武功竟又已经大进至此。

　　他虽然流星锤已拿在手中，但仓促应战，不免又挂念其他师兄弟和弟子的安危，心神不宁，不过几招之间，竟是被莫问潇逼得连连败退。

　　裴天正惊醒之时，外面已是火光透亮。他前一夜在凤凰城留芳院大醉，接近子时才回来，这会儿酒还未醒。醉眼迷糊之中，他恍然看到有人推门进来，身形婀娜，显然是个女子。

　　嘴里骂骂咧咧地，他推开怀里抱着的女人，披衣下床。

　　外面……很亮。出什么事了？思维仿佛陷入泥潭，他迷茫而艰难地想。

　　“是……四娘吗？”迎着那亮光，他不由伸手遮住刺痛的双眼。四娘是留芳院老鸨的名字。

　　恍然之间，耳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冷笑。眼前陡然一亮，剑光之中，那女子的五官精致绝伦，寒风从门外挤进来，他陡然打了个寒颤，倏地酒醒，当即错步退后，右掌迎上。

　　铁掌帮帮如其名，帮主以一套从宋时裘千仞便传下的铁掌著称，他这一招用了五成内力，当即掌下骤然生风，空气仿佛凝为实质。那女子不进反退，身形如蛇般灵活，剑鸣铮然，转瞬之间已削去他鬓边头发。

　　“你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等绝色女子。

　　“闻湘楼的冤魂。”女子冷冷答道，手中剑丝毫未停，招招取其要害。

　　裴天正心中大惊，酒已全醒，陡然明白过来，冷哼一声：“衡山派顾老儿死了，让你这小妮子来不自量力？”

　　他当即凝神，全力出招，一对铁掌之色已转做青紫，掌风强劲狠辣，身形凝定如山，顾言湘一时忙于闪避，剑光为之所扼，竟怎么也无法攻入。

　　裴天正集数十年功力于一身，内功深厚，掌法强悍，顾言湘虽然少年时便被称颂是武学奇才，但毕竟资历尚浅。

　　他长啸一声，狞笑道：“当年衡山派败于我裘千仞祖师手下，死伤无数，竟然不知收敛，如今还来自寻死路！今日我将衡山派尽数歼灭，也算是完成祖师未尽之事了！”

　　他明知顾言湘为何前来，还偏要不断出言羞辱，衡山派败于裘千仞一事本就是历代掌门的一块心病，顾言湘想到闻湘楼枉死的弟子，哪里听得了他如此嘲笑，怒道：“欺人太甚，适可而止。”

　　她剑下生风，身形不断变幻，竟是有意将他往门外引。裴天正不明其中有诈，只知顾言湘节节败退，收掌便追，两人从房间内打到门外走廊，又从走廊飞下庭院，那床上的女子惊叫不已，早不知逃哪里去了。

　　院中山风刺骨，裴天正酒意未退，又兼衣着单薄，被这寒气一逼，胸中气血上涌，只得运功抵挡。

　　顾言湘正中下怀，剑路突变，先前她故意藏拙，用的不过是回风落雁剑而已，为的便是引裴天正轻敌。

　　此时她轻笑一声，手中剑回环陡刺，转为绝学衡山五神剑中的天柱剑法，也正是当年她让莫问潇浅浅学过、一招差点杀了铁掌帮风神刀胡不喜的“天柱云气”。

　　此剑法是从衡山经年云雾中领悟得来，极尽奇诡之能事，攻守兼备，动向无定，不可捉摸。虽然只有一招，但实则真正的天柱云气是融会贯通了这一路剑法中的数十招，一剑之后，后招连绵不绝，且随心变幻，实是跟风清扬“无招胜有招”的独孤九剑异曲同工。

　　她剑势陡转，先前尚是飘逸轻快的路子，现在奇诡变幻，一身白衣混在飞雪山色之中，竟是难辨行踪。

　　裴天正一双铁掌讲究的是雄厚狠辣，常人只要被他掌风所袭，便断然不可轻易逃脱，但现在根本连她的一点衣襟都沾不到，被死死克制。

　　他心中大骇，分神闪躲之时，胸中酒意上涌，头痛欲裂，竟再也无法忍住，一张口将秽物吐了出来。

　　顾言湘展颜笑道：“裴帮主，怕不是喝多了酒，受风寒了罢？”

　　在裴天正眼里，顾言湘除了有几分姿色一无是处，哪里能忍她对自己如此嬉笑怒骂，当即震怒，运了十成内力，猛然攻向顾言湘。

　　但顾言湘知道输赢已定，天柱云气后招接连而至，绵绵不绝，手中一柄细剑在他雄厚掌风之间穿梭来去，逼得裴天正喝骂不止，但脚下却在连连后退。

　　很快，一点鲜血从她剑下飞溅出来，裴天正竭力招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她绵密剑光的笼罩，那剑光之中溅出的绯色越来越盛，越来越红，忽听得裴天正一声惨呼，倒地抽搐，周身尽是细小剑伤，秽物混着鲜血从嘴角渐渐流出。

　　顾言湘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将剑置于身侧雪堆上擦净。正要离开，眼角却忽然看到屋角有人影闪过。

　　“出来。”她冷喝一声，那人怯生生地从屋外的角落走出来，不知是因衣着单薄还是害怕，满身抖如筛糠。

　　顾言湘见是一个女子，猜想可能是方才裴天正床侧之人，便摆摆手道：“别害怕，走吧。”

　　那女子却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女侠！”

　　顾言湘奇道：“我杀了他，你谢我作甚？”

　　那女子眉眼一蹙，小声啜泣起来：“实不相瞒，我本是民间良女，只因上街买菜被裴天正看中，便杀我父母，卷了我家钱财，还逼我为娼……”

　　顾言湘见她虽然衣着俗艳，却没有着脂粉，露出秀丽的一副五官。铁掌帮在湘西地界作乱也不是一天两天，闻湘楼的弟子也没少递她消息。

　　见那女子衣衫单薄，一张脸冻得青紫，她心下不忍，将自己身上狐裘解下，为她披上：“你拿去穿。”

　　“使不得使不得！”女子连忙推辞，“要不是女侠出手，我这辈子都恢复不了清白之身，哪里还能拿您的东西！”

　　其实清白不清白的并不重要，她已经家破人亡，又被裴天正一番欺凌，以后日子只怕更苦。

　　顾言湘心念一动，便道：“你下山去找衡山派弟子，以这白狐裘为信物，就说掌门有令，以后让你入闻湘楼做事。”

　　那女子神情一愣，连连磕头不止，顾言湘已走远了，她才起身，蹒跚而去。

　　雪越下越大，顾言湘站在峰顶俯视，山下喊杀声已渐渐息止。她见江狄正从左侧行来，便笑道：“都好了？”

　　“你的好大徒，一人偷摸去把雷垠杀了。”

　　顾言湘并不意外：“不愧是他。那二层……”

　　“他又下去带着刘正风等弟子，把中层推了。”江狄咧嘴而笑，“你这高徒，武功越精，性情越怪。”

　　顾言湘微微一笑：“走。”

　　衡山派夜袭铁掌峰一战，帮主、长老、门下众徒俱被杀，余下帮众四百余人，除少数反抗激烈者，皆被生擒。

　　顾言湘站在山下雪地之中。眼前几百人双手被绑缚在后，神色戚戚，在雪中瑟瑟发抖，惶惶如丧家之犬。但顾言湘知道，乱世之中，哪有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普通人不过是为混口饭吃，随波逐流罢了。

　　“铁掌帮作恶多端，如今一朝覆灭，是罪有应得。”她扬声说道，“但我知道你们不过是身不由己，不应与他们同责。我不杀你们。”

　　铁掌帮众一听她此言，纷纷抬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

　　“我们在帮主、长老房内和仓库之中，搜刮出无数金银财宝，你们呢？可曾吃过一碗饱饭？可有一件御寒衣物？”

　　有人被说中心事，不由神色凄然，角落里甚至响起低弱的哭声。

　　“乱世谋生不易，我已吩咐下去，若你们厌倦帮派不想再打打杀杀，可以领一份路费回家。若是想追随衡山派，仍可留在凤凰城，为我分舵效力，全凭自愿。”

　　顾言湘说完便转身离开，身侧早有弟子上前，一一为他们松绑。除少数老弱病残外，绝大多数人为她此言所动，竟然都选择了入衡山派。

　　刘正风忙迎上前去，由衷赞道：“师傅当真是宅心仁厚，弟子叹服。”

　　莫问潇站在一侧，静静说道：“师傅，弟子认为不妥。铁掌帮向来欺行霸市，让帮众入衡山派，恐怕难以约束，若是出事，有损衡山派威名。”

　　顾言湘微微眯起眼，笑道：“问潇，从青城山入湖南，怎么走？”

　　莫问潇一怔，心中已然明白。青城派长青子之前在她手中吃瘪，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湘西是四川入湘必经之路，她想在此建立分舵，除了想要扩大衡山派势力外，更多的是为防青城派。

　　顾言湘胸有成竹：“你说的确实不无道理，所以我决定让正风留守湘西，担任衡山派凤凰城舵主。”

　　此言一出，众弟子大惊。刘正风虽然在顾言湘门下行三，近来连连出挑，但他入门时间尚短，论武功、威望、资历，远不如大弟子莫问潇。就连莫问潇都不由一愣，抬眼望向师傅。

　　刘正风一头雾水：“万万不可。师傅，我才疏学浅，担不起如此大任。”

　　“行兵打仗者，最忌违抗军令，”顾言湘脸色转冷，“莫问潇不尊师命，私自去杀了雷老二。这是对你的处罚。”

　　莫问潇心中大震，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嬉皮笑脸、不以规矩为意的师傅，竟会对自己此举如此动怒。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见顾言湘神色有如霜雪，自己心中也如坠冰窖，终是欲言又止。

《穿书后靠写死对头八卦暴富》
欢喜冤家穿越古代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