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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暮迟醒的时候,浑身像是被人打了,酸疼遍布全身。
是那种一直高度紧绷着的状态刹那脱离,放松却伴着夹杂的难以形容的心情入睡导致的。
她交替捶着左右肩膀走出卧室门,边走边打哈欠,彭梦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她面前。
暮迟回想不起来是什么情况,迷糊间只看着一个黑影窜出来,她惊恐地往后倒。
没站住,左脚绊右脚,后脑勺磕在门框上。
她吃痛,揉着头问:“妈,干嘛啊?”
“哎呦闺女,妈揉揉。”彭梦娇也被她吓到,“我就是老远看你眼底下黢黑想看看,没想吓你。”
“啊?黑眼圈?”暮迟下意识摸了摸眼下。
彭梦娇捧起她的脸拍拍:“没事嗷,洗把脸吃饭,你爱喝的瘦肉粥,一锅都是你的。”
暮迟就爱这口,听完她说的,两眼放光,身上的疼也忘了,雄赳赳气昂昂去卫生间。
她刚出来,刚拿起勺子盛粥,叩门声响了。
彭梦娇正在玄关换鞋,打算赶去公司,顺手把门打开了。
“阿姨早。”暮迟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呀,小溯来啦,这么早吃了没?我熬的粥一起和暮迟吃点去。”彭梦娇匆匆打过招呼,不等江溯回话便推门离开,那意思是必须吃点。
暮迟听门响后手一顿,差点洒在旁边。然后端了两碗出来笑道:“小溯呀。”
江溯也穿着睡衣,毛绒绒的,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开始吹凉。
“你咋来了?”暮迟问。
“姐姐我就想来吃个饭。”江溯傻傻“嘿嘿”一声,“我生物钟还准,到点就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饿了,一直在床上滚。”
“你家没饭啊?”暮迟喝下一口,特别鲜。
“我哥没醒。”江溯大口喝着粥。
暮迟失笑:“那你咋不自己做。”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做过几次饭啊,而且还不好吃……我就想着恬不知耻地上来蹭点。”江溯一下喝了小半碗,温热的粥下肚,冰凉的手暖起来。
“我估计一会我就又困了。”江溯往后仰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
暮迟应道:“那咱姐俩可以再睡个回笼觉,我起来的时候浑身疼,跟被人打了一样。”
“看你这黑眼圈,太累的原因吧……”江溯还没说完,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去看看。”暮迟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问,“谁啊?”
门外那人不应,她从猫眼看去,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裹着羽绒服站着门外,一脸茫然地站着。
暮迟一看到他就仿佛回到那个晚上,两个人隔着一扇门愣着。
她拧开门,扯扯嘴角:“早?”
江桥呆滞的眼神逐渐亮起来:“早。江溯是不是在这?”
暮迟点点头,寒风肆无忌惮从门里溜进来,她闪身忙让他进门。
“哥?”江溯的碗还在嘴边,牙磕在碗沿。
“我起床了之后满屋找找不着你,手机也没见你拿。你还真在这啊?”江桥白她一眼,站在江溯面前,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她。
暮迟径直进了厨房,又端一碗出来,推到江桥手里,看他一眼:“来都来了,坐下吃饭。”
“好呀。”江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闷,拉开凳子老老实实坐下。
一阵钢琴声从房间传来,暮迟越听越熟悉,愣了两秒。江溯适时提醒:“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啊?”
暮迟大梦方醒,快步走向卧室,拿了手机出来。
是万卿伊。
“哎呦你接了?我以为你还没起打算挂了呢。”刚摁下绿色按键,万卿伊喋喋的声音从听筒出来。
万卿伊声音过于大,暮迟把手机拿远了点:“咋了啊,火急火燎的。”
“就咱发的卷子,每科你数了没?我想跟你对对。”万卿伊声音降下来,猛吸一口气道。
“我没数啊,还得是你勤奋。”暮迟索性开了免提。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粥都凉了。暮迟一阵可惜。
“行吧行吧,你是不跟那兄妹俩一个小区来着,帮我问问呗?”万卿伊说。
暮迟看看江溯,看看江桥,六只眼睛互相盯着,安静了几秒。
万卿伊也跟着沉默一阵后:“……还有人在吗?”
江溯看着暮迟,下巴冲江桥一抬。
暮迟转头看着江桥,勉强扯个嘴角,心里有点不自在。
“……我数了。”江桥冲她点点头,垂下眸子开口,声音比以前稍微哑些。
“你是……”万卿伊顿了顿,“我去,江桥??你咋跟她搁一块呢?”
“我蹭早饭。”江桥小口喝粥,“我……好像记了每科多少张,没拿手机,等我回去发你。”
万卿伊见事情解决,爽快道:“好嘞哥,谢谢啊!还有我跟江溯约了下午出来玩你们要不要一起?”
江溯终于出声:“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记得?”
“你怎么也在?你们仨大早上开party呢?”万卿伊在屏幕那边把分开的下巴合回去,“行了溯溯回头见啊,不打扰你们了。”
“嘟——”一个长音,电话挂断。
江溯喝完了,举起手:“报告,我还想喝!”
“喝呗,我喝不了一锅,随便喝。”暮迟端着两个碗走向厨房,回头看向江桥,犹豫着开口,“江桥?”
突然听到全名,江桥一个猛抬头,困意顿时消散:“哎。”
“你还喝吗?”暮迟看他半梦半醒的样子笑了。
江桥揉揉头发,拍脸让自己清醒:“不了。”
话至此,暮迟也没多问,盛完粥招呼着江溯端出去,孤身在厨房捣鼓什么。
直到江溯喝完第二碗,暮迟仍没出来。江桥单手拿着空碗走进厨房,放到水槽里。
他下意识主动洗碗,冬天的水太冷,他不忍她冰到。
“啊——”暮迟端了盘火腿鸡蛋饼,伸手拿起一块就往江桥嘴边递。
江桥正把碗放回橱柜,下意识张嘴去接,暮迟反应过来什么,收回手愣住,软饼在她手里耷拉下来。
江桥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被觉察的失落,然后笑着用手接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含糊不清:“原来这半天是在忙这个啊,好吃。”
暮迟张了张口,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挠挠脖子:“那就好那就好,我刚突然想着没什么吃只有粥不太够呢,碗洗的有点早。”
江桥背靠着料理台,耸耸肩道:“那又怎样,还是吃到了,而且!我还是第一个吃到的!”
跟个拿了奖的小孩一样。暮迟忍俊不禁。
她踏出厨房,从置物柜里拿出保鲜盒,把饼悉数倒在里面,盖好盖子。江溯喝完粥刚去洗碗,看到吃的满脸幽怨:“姐,咋不早点做呢?”
“你蹭吃还好意思提要求了?”江桥从后面拍她的头。
“她都没说我你说上了。”江溯冲他吐舌。
江桥不知道忽然哪来的精神:“哇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暮迟的动作一僵,睡衣上的帽子随着弯腰又抬头上去下来:“啥?”
“啊,是,拿回家吃吧,早知道就早做了,招待不周。”
“姐我先走啦!回家挑衣服下午出去玩!你去不?”江溯瞬移到门口,扒着门框回头,冷风一股脑进入室内,暮迟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桥看向她的眼里带着期盼,暮迟和他……对视,只一下就低下头继续擦桌子:“……不了吧。”
“嗯。”她听到江桥的轻语。
很轻,几乎微不可察,是他的欲言又止,是他的失落。
一瞬间,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四周突然安静,不知道是对方还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充斥耳膜,越来越大。
江桥靠着墙,不自觉把自己的羽绒服裹紧一些,好像把自己包围住就不会被凝固的气氛侵扰,不让突然而来的无措显露。
“那个……”暮迟倒杯水递给他。
他接过:“我在呢,怎么了?”
“我这几天有在想你说的。那天脑子特别特别乱,没法组织语言,所以我们聊一聊?”暮迟放低声,低头躲避他的目光。
“好。”他答。
“其实我真的没想过‘喜欢’这种东西,我一直特别……迟钝,所以不能立马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现在还是不太能懂这种感觉。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事物毕竟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的这种喜欢肯定和我喜欢小溯小芒她们不一样,所以我需要时间去理解,去知道这种感觉。”她一着急就语无伦次,嘴张了又合,最后放弃和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打架,恨铁不成钢地拍自己的头。
江桥制止她的手:“我知道呀。”
“我说了的,我不是想索求什么。你不要为自己的感情感觉而感到抱歉什么的,该抱歉的是我。”他叹口气,看着她的眼睛,“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感情打扰到你,我不想看到你因为这种事困扰,当时说完我就后悔了,真的对不起。”
江桥笑起来:“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啦,你会在时间中知道自己的想法和答案的。但不要因为这个觉得尴尬而疏远我好不好,按之前的相处方式来,我们暂时存档?”
暮迟终于回视他,回以一个轻松的笑:“好。”
江桥将手中的水一口灌入,脑子瞬间清明,他上前一步端起保鲜盒:“我拿走咯?”
暮迟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点点头。
江桥出门后,暮迟靠着门一点一点滑下来,长舒一口气。
阳光斜进屋内,空气中的浮尘轻舞着,时间的定格被冲破,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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