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往远夜

　　期末成绩考完试的七天后出来了，老师在放电影的时候，单独把向砚慎叫出来。班主任说，向砚慎的成绩算是中等偏上，初一下册一个学期总分都没有进过年级前50，一直徘徊在年级前60前70左右，数据证明他能再努把力，他还是有机会能考上昆明最好的高中。

　　班主任眉头皱得很深，她对向砚慎有大的期盼，却总是达不到她心中原本该属于向砚慎的成绩。

　　初一了，不应该抓的太紧，但是他们是通过上次期末考试分出来的尖子班，必须要比普通班的平均分高达50分左右，初一下册已经过完了，八年级下册有生地会考，生地会考说不重要，不重要，说重要又重要。总而言之，现在的向砚慎状态不行，必须要调整。

　　班主任厉声道：“你应该定好一个目标，继续前进，你学习能再加把劲，可以看一下祁律霜是怎么学习的，正好你就在他旁边。”

　　“虽然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中考能加十分，你千万别放松警惕，随便考上一个不是很好的高中，它给不了你提供良好的教育资源，在高考怎么跟全国的人竞争，社会压力我之前也在班上讲过，读书现在是唯一改变我们方式的出路，我们现在不拼，你想什么时候拼。”

　　“你的成绩在年级排名是好，你也要放长的远光，看看整个区，整个昆明，整个云南省，还有隔壁相邻的省，甚至全国。”

　　向砚慎没吭声，班主任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松放过他，写论文似的长篇论述了一遍他现在的学习状态，学习成绩，平时的上课情况，作业的质量。

　　班主任最后说了个犀利的问题：“你期末成绩年级前60，在班里是排倒数的，向砚慎你明白吗？”

　　向砚慎惭愧低下了头，莫名的霓虹在他胃里翻浆涌浪，他凉凉道：“我明白。”

　　李宇凡是向砚慎在班里第二个相处最好的同学，他看到向砚慎被说了好久才慢慢地走回来，向砚慎周围氛围低压，不用去猜，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李宇凡脚撑着地面，椅脚半腾在空中，向后倾斜，小声地安慰向砚慎：“别沮丧，还有两年的时间，乾坤未定，我们都是黑马。”

　　向砚慎已经被心灵鸡汤灌溉很彻底，正准备拿书复习，他点了点头，仿佛又看到了眼前的黎明：“谢谢你。”

　　向砚慎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情书，是同一个小区，比他们大一个年级的准初三学姐给的。

　　本来向砚慎取完快递就要回家，但又被小区门口卖烤红薯奶奶小推车过里面发出的香甜味吸引住，想了想，还是决定买。

　　红薯20块钱一个，即使用包装袋裹住，外面还有一层塑料袋，向砚慎双手还是被映得通红的。

　　老奶奶经常出现在小区这边，向砚慎又是常客，虽然不知道对方名字，但是也认得几分相貌。

　　老奶奶接过钱，白色的雾气停留在她眼镜上许久，她好不容易用眼睛布擦干，雾气却重新蔓延，“先别那么快吃，刚出来很烫，缓一缓再吃。”

　　“好。”向砚慎感觉心和手都是暖的，本来红薯本身的温度在夏天，他是受不了的，但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反而觉得温度有渲染的能力，让人心弦拨动。

　　向砚慎提着红薯袋子，怀中还抱着快递，显得有些拘谨，他刚走到小区楼下，突然间被一道女性的声音叫住。

　　声音是极速、不容片刻的，单单从声线的频率上看得出来对方很焦急，“前面的男生请等一下。”

　　前面只有向砚慎一个男生，他听到陌生的声音，随即顿住了脚步，下意识转头。

　　那位女生和向砚慎身高比起来差一个头，属于娇小但并不矮的类型，不知牛仔裤的原因还是身材比例好，腿很长，身材匀称，头发梳得光滑油亮，五官每一部位都很秀气。

　　女生刚才剩余的勇气快要支撑不了自己那颗炽热的心，眼睛直直望着向砚慎，貌似想从中迫切抓住什么，但自己眼中的不安早已暴露无遗。

　　向砚慎快要开口询问她的来意，女生最终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出声，妄想掩饰自己种种不自信的表现，“你见过我吗，我想，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你。”

　　向砚慎迟疑两秒，他脑海中根本找不出相似的人脸，但是直接说出来又太伤人心，尴尬一笑为了缓解了窘迫的气氛，“抱歉，我比较脸盲，暂时没有想起哪里见过你。”

　　对方愣了愣，突然觉得早有预谋的事情，最后知道也会难过很久。

　　向砚慎看了看她，怕女生觉得自己眼神不友好，自动性的勾唇，笑意从眼眸中散发，全身上下都给人带来一种舒服感，“你也许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向砚慎，方向的向，石字旁的砚，慎重的慎。”

　　姜媜桉恍然惊醒，自己连名字都没介绍，她捏了捏衣角，神色因为外界的因素不佳，笑得脸僵疼。

　　她咽了咽，说话的快慢如细水长流般缓慢，却有种让人继续听下去的欲望：“我叫姜媜桉，生姜的姜 ，女字旁的媜，木字旁的桉。”

　　姜媜桉把情书递在他的面前，说出了卡在喉咙里的话，但远远没有她想象的轻松，在乎结果的姜媜桉永远都不会万事顺意。

　　姜媜桉手里握着情书的那一小节，早就皱巴巴的，情书的封面都是她无意间留下湿答答的余温，“你能看一下我写为两个星期的情书吗，可以不同意交往，我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

　　向砚慎大抵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的情景，第一反应是在怀疑这件事情真实性，这种缥缈、太过于童话的场景，在他认知中好像“就存在电视剧、电影中。

　　教养驱使着向砚慎收拾情绪，以一副极其珍贵他人东西的神情接过信封，他忘记自己具体是如何做的，怎样说告别话。只想起自己跟姜媜桉承认过自己会认真读完。

　　向砚慎一回家连红薯都没有顾着，鞋子都没有放在鞋架，立即关上房门并且锁上，红薯一扔到书桌，有些果肉都溢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坐在椅子上看姜媜桉给他写的信。

　　信大概内容这样写的：

　　【五年级我搬到这里的第二天，我那时候搬东西，东西很多，恰巧在楼梯口遇到了你，你看见我不便之处，说要不要帮我提上去，我住十楼，你帮我搬完东西时，你手都红了，这一刻我就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起码比我班级里的男生好多了。
　　后来遇到你的次数慢慢变少了，但是每次见到你，你永远都是阳光朝气的模样，对他人，不管是谁总是很温柔，我上初中穿初中校服时，看到你还是穿小学校服，我猜猜你比我晚一年，但你的魅力远远超乎你所在的年龄段。
　　朋友说姐弟恋很少是成功的，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们真的在一起的话，我相信我们可以撑到未来。倒不是当年留下来的光环，是真真实实从内心发探出来的念头。
　　我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表达，我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也许是日久生情，或是一见钟情，但我的心是真诚的，绝不是三分钟热度，也并不缺爱。
　　我也知道你可能对我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我希望我们慢慢来，从陌生关系进化成朋友关系。如果可以的话，不介意就加我微信吧。微信号：jza111***
　　当然结局是反面的话，我也不会怨你，不会悔恨，更不会有报仇的心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管结局怎么样，都祝好。】

　　向砚慎生怕自己有遗漏的地方，还整整读了两遍，才慢慢把信封收好，归放抽屉最深处。

　　他头一次面对如此刺手的问题，心都被一股力量抓住，现在的感觉不是烦乱，倒是想拒绝别人，同时又不伤他人的心。

　　如果自己真的加了微信，就等于给别人重燃了希望的火苗，还会给别人一种暧昧的信号，按照现在网络流行词来说，是在养鱼塘。

　　但是不加好友，未免太绝情，总归是要偶遇几次，处理不好，到头来谁都尴尬。

　　向砚慎思索了一会，决定加微信好友说明白，把事情完美到最大化。

　　向砚慎按照纸上的联系方式搜索了她的微信账号，姜媜桉很快通过了微信好友添加。

　　向砚慎早在备忘录里面打好了一段文字，删删减减，修修改改，还要注意用词。本来是短短的50个字，后来又演变成了上百。

　　[Xlseternal：我看了两遍你的信，通篇下来来给我最大的读后感是你的真挚之情和文笔优美。谢谢你对我的喜欢，我感激不尽，同等也受宠若惊。没想到我这样全身充满缺点的人也会被一位礼貌、知识渊博、优雅、温柔的女生倾慕。]

　　[Xlseternal：我相信如果能跟你交朋友，那我受益一定会很多，没准还能改掉我身上的不足。我很抱歉，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不配有谈恋爱的能力，辜负了你一片心意。愿你能遇到三观正常、品行端庄、道路同谋以及无论对谁都温柔体贴的男生，我很乐意能听到你遇到良人的好消息。]

　　向砚慎发完这条消息，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复，应该是在看，他屏幕熄了又熄，手心不再是单单的冒汗，而是在发热。

　　有一股强烈的热潮把向砚慎包裹住，他重新从窒息变成能自动呼吸。

　　[小桉树：好，我明白了，我很感动你可以对我说这么大段话。我也会拾着你的祝福，追逐更好的自己，更好的目标。还有，你真的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有修养、最帅的男生。]

　　向砚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当恋爱博主，感情博主了，第一条视频标题就是《如何婉拒女生的心意》

　　他不可能说自己是顶尖的，但向砚慎起码能排到中流的位置。

　　随后，向砚慎以为这件事情就翻篇了，大家会不约而同的不再联系。

　　结果，姜媜桉过了十分钟后，发了一条信息。

　　[小桉树：我看了一下你朋友圈，你应该是喜欢女生吧。是有喜欢的人吗，如果觉得唐突的话可以不用回。]

　　[Xlseternal：没事，有疑问问就好了。是异性恋，没有喜欢的人。]

　　姜媜桉提心吊胆的，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认为同性恋是件羞耻的事情，只是如果被闺密知道自己喜欢几年的人是男同，肯定会被笑自己没眼光，连直不直都看不出来，说不定还要这事情说三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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