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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谁共暖(一)
——之 雨收云散难放纵
小丙气怔在那里。哪有这样的说法?要了人东西,又撵人走。挽住她的胳膊摇啊摇:“我不出去——”孔权书将胳膊抽出来:“我心里烦。”小丙忙体贴的酥软在她身前:“那我陪你解闷——” 孔权书只觉这小奴才又甜又黏,甩不掉,真个烦,烦透了。眉不由皱得更紧:“听话。”小丙撅着嘴在坐她腿上扭啊扭:“我不听——”话刚出口,自己吓了一跳,从她腿上跳下来,偷窥她的神情,见她没有动怒,牙一咬,眼一闭,心一横,两三下解开前襟排扣。
孔权书打量小丙:这个小奴才,他又想做什么?外袍滑落在地,环在小丙脚旁成半个圈。夹衣叠落在外袍上。剩一件香色绣桃花的小衣,纤细灵巧,紧紧贴在身上,露出藕白的小胳膊。小丙抬眼,对上她肆无忌惮的目光,慌忙羞涩的躲闪眼神,又强迫自己鼓足勇气,迎上她的玩味,偏生任她瞧。
色诱。孔权书看这一出活色生香,笑了。向后靠在椅背上,夹过酒杯把玩。小丙咬住薄红的下唇,瞪她一眼,慢慢解开颈里、背心的丝带,小衣贴伏着身子滑落下去。羞赧的微微发抖,抬眼,见孔权书一笑:“继续。”小丙脸颊酡然如醉,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了。一阵阵眩晕,手上却顺从的抽汉巾,褪裤子,脱皮靴。片刻,只余一条光洁的身子,微微醺红。
酒杯扣搭在书桌上,孔权书起身来到小丙面前,双手分抄过他双膝,抱他到外间去。那里贴着她的身体,随行走颠簸,小丙只觉羞怯的快昏死过去了。肩头猛然一痛,小丙低叫出来,背心已撞上冰冷的墙壁。孔权书将他放在不过尺宽的条案上,扯了腰带。小丙双腿紧并,耷拉在案边,两手徒劳的护在身前,闭眼不敢瞧她。
“怕了?”听孔权书问。小丙一下子睁开眼,凤目含春瞪回去,软软的顶嘴:“谁怕……”却见她撩起下摆,又忙慌乱里别过眼去,只飞眼角偶然偷瞧。听孔权书命令:“手放后面。”小丙慢慢缩回手去,还未完全背好,一双光脚丫突然被她捉住,有力的双手一分一提,两条纤白蜷起的腿已与条案平齐。来不及羞怕,她欺身而来,小丙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只一对儿银珠子似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半晌,才哭喘出声:“疼……”
一阵狂风煞雨,吹打落英缤纷。
孔权书理一理皱了的衣袖,心里松快不少,果真,男人是最好的慰安药。回头,看小丙挂了满腮泪水,抬起他小小的下巴:“不哭了。”又禁不住嗅一嗅他的身子:“你今天真香。”小丙环紧她的肩膀,拖着细软的哭腔:“疼死了。”孔权书将小丙抱至交椅上:“第一回,都是这样。下次就不疼了。”(同孔权书与初秋夜,吓得不敢动比,进步不可谓不神速。)小丙流着泪,飞红了脸:“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东院,正房,西稍间。
初秋替孔权书弹拂她肩头细细的雪珠子,一边问:“外面下雪了?你怎么也不戴个斗笠?”“刚刚下。”孔权书握上他手腕,笑道:“早化了,放架上晾干了就行。”却微微一怔,闻一闻他的手指,神色凝重起来:“谁给你的麝香?”(从小丙那里便闻到了,却没对小丙说。)
初秋笑起来:“你鼻子挺灵的,我才拿过,你就闻出来了。你喜不喜欢这味儿?”孔权书却又问他一遍:“谁给你的?”初秋抱过她的裘袍:“怎么了?”将毛裘晾上,去里屋拿过香囊给孔权书看:“馥草送来的。我那天不是说过,要给你绣几个小香包吗?你要喜欢这个香味儿,我就把这丸香脐子绣进去。”
孔权书笑了,接过香囊:“你少接触这个,这味道对男人不好。”回头唤,“孔甲。”孔甲从外面抱厦间里进来:“主子。”孔权书将香囊抛给他:“放出话去,说我最厌这个味道,(分明喜欢。)以后屋里不许出现乱七八糟的香料草药。你也盯着点。”孔甲应了。初秋怔怔的不明所以,怎么说丢就丢呢,问她:“这味道怎么了?馥草说你们女人都喜欢的。”孔权书解释:“男人闻多了它,不容易怀上身子。”
初秋吃了一惊,听孔权书又问:“馥草还给了谁?”初秋摇头:“我哪知道。哦,对了,馥草给了我两丸,还有一丸在知更那里。他刚去了洗衣房。”孔权书便道:“待会儿嘱咐他一句,别让他戴着影响了你。”(注意:共有三丸,初秋知更小丙各执一丸。是后文阴谋线索。)见初秋神思不宁,不由笑了,揽住他:“秋哥,别担心。馥草也不见得是故意的。就算有什么小把戏,还能瞒得过我去?”
初秋瞧见孔权书的手:“你该绞指甲了。”拿过剪刀帮她绞,叹一口气:“我倒不觉得他是有意害人,挺热心的孩子,就怕他四处乱送人,指不定在谁那里就出了麻烦。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书读的多。”孔权书只觉好笑:“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替旁人担什么心?”初秋嗔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孔权书一怔,沉下脸,抽回手来。“哎,还有一个指头没绞呢。”初秋将她的手抓回来捧住,小心的剪:“说你一句,还不高兴了……”
翌日。
孔府,东院,西内室。
大雪缠缠绵绵,不绝无声的下了一夜。早起雪片子小了些,却依旧如碎琼乱珠,在北风里飘零飞舞,打在人脸上生疼。初秋转身放下窗屉,屋中当地一个掐丝珐琅大火盆,焚着百合香哔剥微声。他低头往炕上铺新的大红金线蟒坐褥,面颊便让火光映出馨暖的晕红。
“少夫人。”馥草站在杌子上,正收拾集锦架子,回头道:“茶奁我放进这格了。”初秋点点头,记住这位置,看向馥草。犹豫了一个早晨,终于忍不住,慢吞吞问:“馥草啊,那个——你还有香脐子吗?”“当然有。”馥草笑着跳下来:“我这就去给你拿。”“不不不,我不是要它。”初秋忙解释:“我是听说,那个香脐子的味道……会教男人怀不上孩子。咱们还是离它远一点的好。”
小丙正在稍间暖阁里叠绣被,忽然听隔着帘子的内室,传来一声惊喊:“闻了香脐子就不能怀孕?你听谁说的?”小丙心下一惊,放开被褥起身,软软擎起毡帘往内室瞧。“昨晚权书说的。”初秋见馥草微微变了脸色,连忙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没有人看见帘缝里小丙软弱的神情,馥草恨的咬牙:“我被人利用了。”(被董念真与曹玉顺利用,详见后文。)
小丙松开手,软帘恍恍惚惚从眼前飘下去,再听不到里面说什么,只心口一阵酸堵的难过——大少为什么没有跟他说?某处的疼肿,依旧那样明晰。小丙闭上眼睛,微微红了脸——她只顾着霸道的占有、享受,也许一时忘了,也说不定。
东院,正房外,回廊下。
孔甲擦一把脸上雪水,招呼幺儿们抬进红梅盆栽。举目望去,庭院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又因孔权书昨晚的吩咐,说往后由知更代替小丙,在暖阁上夜。今日一早,欧阳氏也让馥草干脆搬到东院来,(彻底监视女主与初秋等东院情形。)只用早晚回三径堂服侍欧阳氏起床安歇便可。如此,东院人事便来了个大调动。原本孔甲与知更共住东耳房,现今多了馥草,那是欧阳氏的人委屈不得,只能让馥草住进东耳房,知更暂且在暖阁里将就凑合一下。一众人卷铺盖提包袱,你挤我推,茫茫飞雪里,闹得个不亦乐乎,院子青砖地面被踩得泥泞,露出一片片花白的青色。
“孔甲。”清款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孔甲回头,见董念真一身天青的斗篷,手执两枝白梅,正微微的笑。孔甲忙行礼:“董公子。” 臂肘却已被董念真托扶起,他微笑道:“快别多礼。”孔甲问:“董公子有什么事吩咐?”董念真目光微错,似乎有些难为情:“也没什么正经事。我方才路过园子,见白梅开的好,便折了几枝……你们孔少的书房里,好像有一尊青铜觚,插配这白梅,才古雅清芬。”(上门勾引。)
孔甲接过一枝:“烦劳董公子惦记。”却听院中拥攘嘈杂里,突然飘出一声细软的惊呼:“你踩着我的绢子了!”(故意吆喝。)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一众人都转头看向事发地点。孔甲也往正房门口望去,见小丙气势汹汹站在阶下,知更抱着铺盖吃力的躬身,战战兢兢拾起一方绢子来,却吓得叫出声:“血!”
满院下人都停下动作。雪珠子细细密密,漫天飞撒,庭院里格外静谧。那绢子被小丙一把夺回去,凤目飞扬生威:“落红而已,叫什么叫。”(大庭广众下宣告。)
天地万物,似乎都冻僵死寂了一般,伫立凝固,毫无声息。正房门那大红猩猩毡子却一飘,被人从里面掀开,初秋携着馥草出来,莫名其妙微微惊讶:“怎么了?谁流血了?”
人群开始嘈嘈切切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看好戏的神情。知更只怔怔的看着小丙,慢慢的,就滚落下一大颗泪来:“……真的?……”(怕小丙,绝望。)“呵。”小丙冷笑,对知更说话,凤眼却紧紧盯向初秋:“没见过落红的,就去请教你少夫人。他才最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掷地有声。人群都愣怔了,各自寻思间,也忘了小声议论,庭院里再次安静下来。初秋不由自主后跄一步,他衣着单薄,北风吹得那袖摆扑飞,或许是因为冷,暴露在众人目光里的唇,仿佛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雪珠子。馥草却一步上前来,迎着寒风凛冽,挡住了初秋的无助:“你猖什么猖!不过是个凭主子骑的玩意儿,驴马一样的东西,东院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由此可见,馥草憎恶小丙,乃前文使香脐子陷害小丙的原因。)
像一把尖锐的刺刀,狠狠捅进小丙心里。泪意兀自漫涌上来,小丙紧咬着下唇,冷眼瞪向馥草:“玩意儿怎么了?这府里哪一个不是主子们的玩意儿?大少她怎么不去抱你?”
馥草讥嘲愤怒,指向小丙:“我没你那么贱!”
“别说了。”初秋低声拉一拉馥草。
“你说的对。”小丙眼底含泪,定定立在庭院中,举起手中绢帕,风雪中飘扬出一翩殷红:“我是贱,可大少她偏喜欢我贱。”
举起的胳膊猛然被人捉按下。小丙蓦的回头,却是孔甲,剑眉冷横:“怎么跟少夫人说话呢。又忘了教训,主子回来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大少……小丙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薄唇翕动,只强忍泪意,半晌说不出话来。
初秋定一定心神。她昨夜没有要,原来是因为这个。也不过是钝刀子在心头硬茧上轻轻锉一锉,并不觉得难过,只有些凄楚的沧桑。拉过盛怒中烧的馥草,低声的劝:“谢谢你为我抱不平,可他说我的——都是实事。”
(馥草原本是欧阳氏派来监视东院的,竟如此袒护初秋。可见初秋心计之深,运用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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