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变成芭比小人后

　　季雪泽耷拉着脑袋，闻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阮萌。他的目光很复杂，里面似乎含着很多没说出来的话，让阮萌不禁愣在了原地。

　　过了会儿，阮萌才听见他说：“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季雪泽没精打采的，看起来比十天半个月没浇水的植物还要蔫巴。

　　阮萌略带狐疑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道：“你真没事吗？”
　　“没有。”季雪泽迅速回复道，仿佛一秒也没有思考过就给出了答案。

　　阮萌盯着他看了两秒钟，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很相信，不过他放弃追问了——正如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当一个人不想说他在苦恼什么的时候，即便是追问也是得不到结果的，不仅得不到结果，这种行为还像是一种强势的侵扰。

　　阮萌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也并不想做这种人。他沉默片刻，说了句“好吧”，但当他抬眼看到兴致明显不高的季雪泽，话到嘴边又顿了顿，补充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季雪泽点了点头。

　　阮萌将季雪泽安置好了之后，便掏出了他刚才买的面包，又从柜子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他带上手套，把吐司撕成小块放在小碗里，又给他倒了一些牛奶放在旁边，先推给给季雪泽。

　　“今天我们回来晚了，饭堂已经关门了，你吃面包配牛奶将就一下？”

　　季雪泽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地说“谢谢”。
　　不过他随意吃了两口就没有了胃口——面包太干，就算配上牛奶他也嫌不够蓬松柔软。于是他便索性不吃了，撑着下巴看阮萌吃饭。

　　阮萌吃饭时的举止非常文雅，即便是吃一块面包也显得像在品尝世间珍稀，从容至极，他发出的声响极小，但他吃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是饿极了。

　　阮萌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他抬起眼，看到季雪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沾到东西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并没有摸到面包屑。
　　“没有。”季雪泽说。

　　阮萌不解：“那你是有什么需要吗？”
　　季雪泽还是否认说没有。

　　阮萌皱眉，不理解季雪泽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让他不禁心底发毛。
　　不过不等阮萌再次发问，季雪泽他便自己说道：“阮萌，我记得你生日应该快到了？”

　　阮萌将面包送入口中的动作顿了顿，点头道：“对。”
　　他有些惊讶季雪泽还记得他的生日，不过，刚才在楼梯口孟千秋也问他是不是生日快到了，或许季雪泽就是在那时候听到的。

　　“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季雪泽坐在桌子上，抱膝看向他，“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计划？”

　　季雪泽的眼睛乌润，看过来时像一望见底的清潭，阮萌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不知怎的，他忽地想起之前季雪泽问他生日的那天。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会儿大一下学期，临近期末季。多数人玩了一学期，到期末了，被繁重的课程预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某一天，有一些相熟的同学在群里拉了一个局，说学习太累了，不如一起炫一顿好的祭五脏庙。他们讨论半天，觉得人不够多不够热闹，便在群里吆喝，问还有没有人去。

　　当时他和季雪泽在图书馆自习，在摸鱼的间隙中，季雪泽看到了消息。那会儿他们都没吃饭，他问阮萌要不要一起去参加这个局。

　　阮萌一听就不想去，当时参加饭局的人已经很不少了，他不喜欢人多的环境。当他抬起眼看到季雪泽的眼，知道他是好心，拒绝的话在喉咙滚了两圈，还是坦诚吐露出来：“我不想去。”

　　“你真不去？”
　　季雪泽挑眉问他，他的眉眼深重，在反问他的时候莫名给他一种压迫感。

　　阮萌摇头说自己不饿，坚持不去。不过很可惜，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还特、大、声。

　　季雪泽显然也听到了，他垂下眼扫了一下阮萌的肚子，又把目光转回他脸上。他没说话，但是阮萌已经自动解译出他目光里的话了。

　　——“真不饿吗？可是你的肚子叫得好大声。”

　　一整个社死现场。
　　阮萌张了张口想解释几句，发觉也没有什么东西好讲的，他决定把头一埋，强迫自己看书装死。

　　所幸季雪泽倒是没说什么，他捞起手机玩了一会后，没和阮萌打招呼就起身离开了。阮萌听到身旁椅子腿轻微拉动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他的背影。

　　季雪泽腿长，迈的步伐很大，他走路的时候衣摆自然地向后摆动，显得气势很足，像身后跟着千军万马。他路过一些课桌，有好些人抬起头看他。

　　阮萌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转了一个弯，消失在书架后。他猜测季雪泽可能去参加饭局了，离群里说的时间也很近了。

　　不过……他的眼睛在季雪泽的文具和书本打量了一圈，书本和笔记本大大咧咧地摊开，电脑搁在座位前，屏幕上是季雪泽正在复习的那门课的PPT，还有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全都四散在桌面上。

　　除了手机和一本深色皮质外壳的挺厚的本子，季雪泽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阮萌心里小声咕哝，这家伙也不怕东西丢了。

　　不过室友一场，阮萌虽然这么小声腹诽，还是顺手帮季雪泽把东西都整理好了。要是季雪泽真去参加饭局了，他回宿舍的时候就顺带帮季雪泽带回宿舍去。

　　这么想着，阮萌便低头继续学习了。他打算抓紧时间学完整这些知识点，学到六点半踩着最后的时间去饭堂吃饭，吃完后就直接回宿舍去。

　　不过才过了一小会儿，他身侧的椅子又被人拉动了，是季雪泽去而折返，他把手里拎着的纸袋放在桌上。

　　那个纸袋子极其精美，鎏金花纹盘在袋子上，组成了一个logo。那个logo阮萌之前见过，是挺贵一食品牌子，号称原料珍稀，产品每天都是限量的。

　　季雪泽刚才出去的时候是没有拎这个袋子的，显然是他从图书馆外带进来的。

　　“你不是去吃饭了？”阮萌有些惊讶，低声问道。

　　季雪泽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我去拿外卖。”

　　阮萌：“？”
　　他看看季雪泽，又看看那袋子。季雪泽不是已经和人说了他要去参加饭局了吗？还点外卖？

　　季雪泽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将所有物品一股脑装进书包里，拉上书包拉链。他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捏着书包拉链，过了几秒，他开口唤道：

　　“阮萌。”
　　“嗯？”阮萌抬起头。

　　季雪泽拎过那个他刚拿回来的袋子，轻轻放到阮萌的面前。
　　“给你的，垫垫肚子。”

　　“给我的？”阮萌愣了。
　　季雪泽简短地“嗯。”了一声。

　　阮萌犹豫片刻，拒绝：“不用了。”
　　季雪泽像是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他俯身把椅子轻轻推回位置上。

　　他弯腰时，柔软的衬衫衣角落在阮萌手臂上，带着点冷杉的香气，很沉很稳，就像此刻季雪泽的声线一样：“你不要的话就扔了。”

　　说完没等他的反应，季雪泽拎起包就走了，走得比刚才还快上几分。

　　阮萌：……
　　他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奶茶去冰少糖，几个精致甜点，还有个小蛋糕——作为晚餐的话是有一些少，不过暂且充饥是够了。

　　他回忆了一下这个牌子产品的价格，不禁肉痛。
　　扔了……也太浪费了吧。

　　那天晚上阮萌去饭堂打了二两米饭，两个素菜，把平时的肉菜替换成了素菜。吃完晚饭出来路过小卖部，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来。

　　也在意料之中。

　　阮萌笑了一下，带着些自嘲的意味，转头就拐进小卖部买了八支细长的蜡烛。他在宿舍里拆了那个小蛋糕，点燃了那几只的蜡烛。

　　他把灯关了，坐在桌前双手合十。

　　在他心里默念完他十八岁的生日愿望的那一刻，门锁传来了拧动锁芯的声音。

　　“咔哒”一声。
　　季雪泽站在门口，抬眼看到被烛光填满的宿舍和显然正在许愿的阮萌，他脸上露出罕见的怔愣的神情。

　　“……你生日？”

　　……

　　“没什么计划。”阮萌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低下头翻开课本，“我打算在宿舍里复习。”
　　“啊？”季雪泽睁大眼：“你不庆祝一下吗？”

　　阮萌迅速说道：“不了，期末考试快到了。”
　　他们学校多的是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的人，他想拿到最高档的奖学金，那么在期末季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话刚说完，季雪泽看看自己的手掌，明显又萎靡了几分。

　　阮萌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合时宜，这不是往人心窝子戳吗，就季雪泽现在这个体型大小不可能参加考试。

　　不仅不可能参加考试，现在季雪泽估计连握笔都难以办到。

　　阮萌暗自懊恼，他抿了抿唇，将自己的笔记本和电脑屏幕转了个角，朝向季雪泽那边。

　　他垂下眼，避开季雪泽的视线：“你不方便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复习？”他说完，补充道，“这样我们复习的进度和内容都相似，你变回来之后，可以直接看我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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