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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
温玉从墓地出来时,已经快到晌午。
她眼瞧着又有车马往这边来,觉十分眼熟,似是祖母并父亲一块来了,有心避开,便带着丫鬟们从一侧小路离开,再走广行路返回。
广行路路经西市,这两日有条巷子正办什么‘胡货节’,不少番客贩卖各种稀奇玩意儿。温玉也想凑凑热闹,便让马车在一旁等着,只自己带着伴春,伴冬及两个护卫往集市去。
一进胡货巷子,好不热闹。
来往摊贩或金发碧眼、高鼻深目,或同大齐类似却细看不同,虽是番客,却都能说得上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他们贩卖的东西种类繁多,有琉璃制的茶碗杯器,有风格同大齐迥然不同的珠宝首饰。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些番药,香料,一些稀奇古怪却能发声的乐器,以及造型奇特的包银器皿。
温玉看了一路,也买了一路,集市还未走完一半,两个护卫的手里便已经满满提着东西了。
她吩咐护卫们先把东西送回马车,再到旁边一家胡食馆会合。
护卫领命去了,温玉又看见前面有人群围着,挤过去一看,方知表演的是西域幻法。中间有一金发碧眼的大汉手持横刀,那刀在日光映射下锐同霜雪。
他持刀刺向自己胸腹,只见那刃出于背,肠肚流血。
众人见状,不免惊呼。
却见顷刻之间,那大汉哈哈一笑,喷水咒之,那伤口竟消失不见,一如方才一样,毫发无损。
伴冬惊叹道:“这是如何做到的!莫非这绿眼睛会什么妖法不成?”
伴春也道:“真是稀奇。”
温玉道:“妖法邪术自不是,盖是那刀上有什么机巧,骗过你们的眼睛罢了。”
因那大汉的手法是极快的,不然也不会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没露出破绽。
她看罢多时,也吩咐伴冬给予赏钱,便又往前逛去。
却见前面一连几家卖的都是些西域乐谱。
伴春见道:“都说胡曲别有一番情调,不若咱们今日也买两本回去看看?”
温玉道:“我又不会弹,买了也是放着吃灰。”
伴春道:“可巧前几日老郡君还说请个师傅教习您琴艺,买了回去,也不算浪费着。”
温玉道:“你莫再提了,那些个都是老古董,一个个板着脸,看着他们我都学不进去。”
伴春道:“琴您还是要学的,若不喜那些师傅,便寻来入眼的便是。”
正说着,就看前面有一十四五岁的少女,和一个带着个十岁女童的妇人在乐谱摊前交谈。
女童拿起其中□□:“先生,这本如何?”
少女见之,笑道:“《柘枝》是武舞曲,风格健朗,韵律之快,你现在还有些难度。”
女童便将其放下,问道:“那我应选哪本呢?”
少女指着另□□:“便这本《凉州》吧。”
女童又道:“凉州?此曲如何?”
少女道:“此乃文舞,节奏舒缓,音调柔婉优美,若真要选择,这本比你拿的那本要合适许多。”
那摊贩闻听,对少女拍手称赞道:“没想到姑娘非常懂我们的音乐!这本的确更适合她练习!”
女童听罢,喜道:“那我便要这本!”
待妇人付了钱,又闲聊一会儿,方同少女分手道别。
那少女正要继续往前走,温玉适时走上前去。
只见她荆钗布裙,却貌若出水芙蓉,清丽非凡。
正是沈璇玑。
“姑娘有事?”
沈璇玑开口,温玉却似还未回神,只喃喃问道:“我们......可曾见过?”
沈璇玑一愣,笑答道:“不知,只我是从未见过姑娘的。”
温玉道:“可我总觉在哪里见过你,却又不似你。”
伴春见她一副恍神的模样,忙轻轻推了推温玉的手臂。
温玉这才回过神,道:“不知为何,我同姑娘一见如故。方才听人唤你先生,不知姑娘可教音律?”
沈璇玑道:“不敢当,只略通这些。如今我在新安坊劝学堂女学教习女子读书习字。”
听及劝学堂,温玉方想起来这是宋玄置办之所。
只要愿意,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来此进学,不收学费。晟帝也对其大肆夸奖,并广办劝学堂,鼓励百姓读书习字。
要说她进国子监女学,也是这个原因。
温玉道:“听姑娘方才对乐谱的了解,定是谦虚了。家里正为我寻一师傅教习琴艺,不知姑娘可愿做我的师傅?”
沈璇玑道:“姑娘邀请,自不敢却,只我如今在劝学堂任职,如此......”
见她为难,温玉道:“无妨,最近学堂放假,我空闲得很,只你得空时来我府上便是。”
沈璇玑道:“这几月我午后无事,只在学堂帮衬。如姑娘不嫌,每日午后学琴如何?”
温玉喜道:“如此甚好!”
沈璇玑道:“只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温玉却道:“你还未告知我应给多少工钱呢?”
沈璇玑笑道:“左右我也无事,若姑娘真心愿学,我自倾囊相授,不必计较身外之物。”
温玉道:“你这般想,我却不能这么做的。”
说罢,她让伴春将钱袋取出,将一锭五两的银子塞进沈璇玑手中。
温玉道:“这是定钱。以后每月十两银子,如何?”
沈璇玑见状,忙推还道:“这太多了,劳不配酬,万不敢受。”
温玉道:“既给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你只拿着吧。”
说罢,她便转头跑开了。
伴冬忙紧跟温玉身后,只沈璇玑拿着银子,一时不知所措。
只剩还未离开的伴春笑道:“姑娘且拿着吧,我家小主人惯是说一不二的。”
沈璇玑只好受了,又问道:“烦请姑娘告知贵府在何处?”
伴春道:“不敢应您唤一声姑娘,我是温郡公府长宁郡主的丫鬟,您只唤我伴春便是。”
她朝沈璇玑福了福,笑道:“如今不耽搁姑娘逛集市,便先告辞了。”
说罢,伴春转身离开,朝温玉伴冬那边去了。
只剩沈璇玑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只感叹显贵之家连侍女的品格也这般出众。
她在宋郎君的学堂任职,如今要教习长宁郡主学琴,只这一家人便给了她两份工钱。
想到这,她不由自笑。
可见天下再大,却逃不过一个巧字。
待沈璇玑回了劝学堂北院住所,被告知楚郎君来了,正在她院子的前厅等她。
她听罢去迎,只见一身锦袍的上官楚见了她笑问道:“这是去哪了?”
沈璇玑道:“可久等了?我方才去西市逛了逛。”
上官楚道:“买了什么?”
沈璇玑道:“也未买什么,只遇到个学生,帮挑了本乐谱。”
“幸好。”
说罢,上官楚将一不小的锦盒递与沈璇玑道:“打开看看。”
沈璇玑接过,打开见是珍贵的琉璃茶盏一套,上好的笔墨一套,并香料药材,皆属西域之物,连包装也分外精致,便知定是价值连城。
她忙推还:“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上官楚道:“这次便收下吧。不说茶盏,只笔墨药材皆能用上,莫要推辞了。”
沈璇玑见推拒不过,只好收了。
她朝上官楚道了谢,又问道:“郎君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上官楚道:“最近家中不算忙,便过来看看。”
正说着,外面有一妇人敲门道:“沈先生可在?”
沈璇玑让其进来,见是一面容和善的妇人。
那妇人三十余岁的年纪,布衣布裙,见了沈璇玑脸上笑容满面。
沈璇玑道:“张嫂子来了?”
那妇人便是在女学习字的张嫂,她跟上官楚打了招呼,又将手里的提篮递给沈璇玑道:“这些是前几日刚下来的,先生尝尝。”
沈璇玑见是一篮子的新鲜蔬果,忙推道:“上次您送来的还没吃完呢。”
张嫂道:“一点子心意罢了。您帮了咱们庄稼人大忙,再送几十筐都还不足谢呢。”
她也不等沈璇玑再说什么,只道:“这些虽不值几个钱,倒也香甜,楚郎君不嫌弃的话也尝尝。田里还有活计,我就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只片刻,院内又只剩他们二人。
沈璇玑无奈,朝上官楚道:“张嫂子便就是这般热情。”
她从篮子内拿出几个李子,用井水洗了,递与上官楚道:“知道郎君家里不缺这些,只她们的一点心意,便也尝尝?”
上官楚接过咬了一口,意外道:“竟这般甜?”
他本不想吃太多,却因这口感竟胜过宫中供给,便也将一整个吃完了。
这才又问道:“方才听她说,你帮了她们大忙?”
沈璇玑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
她忽然想到什么,让上官楚在院内等着,自己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株植物苗。
她递给上官楚道:“我没有什么好的回礼,不若郎君看看这个?”
上官楚接过,问道:“这是......胡瓜苗?”
沈璇玑点头:“正是。”
只她心中意外,楚衡一个官家贵公子,竟还识得这些。
上官楚看罢,道:“胡瓜苗我认识,可是眼前这个为何......”
沈璇玑笑道:“郎君是说这连接之处吧。”
她指着瓜苗连接处,解释道:“因这是嫁接而来的。”
“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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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本《春翡》要开始隔日一更啦~今天也要开心度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