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仙尊的爱情故事

作者:天付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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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恨


      沈星河来的时候,拎了一坛子酒。

      顾九思自从听到沈夜升说整座云梦城都因为沈星河禁酒,只有那座南风馆不禁,对酒这东西就有了种不可说的恐惧。

      他没办法去想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愿追问沈星河,却还是决心从此不再碰酒。

      许真棠一脸哀怨地说自己只能喝茶时,他杯子里装的就是茶水,没想到从不喝酒的沈星河竟然会拎着酒过来找他。

      顾九思看着那坛子酒,不知是该说自己戒了,还是要问沈星河怎地想起来喝这个。

      沈星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碗后,平淡道:“今日是三月二十一。”

      他只说了这一句,顾九思心下一颤,好半天才开口:“多谢仙师,我都忘了,没想到仙师还帮我记着。”

      “有什么好谢的呢?”沈星河将酒碗端起,同他碰了一下,“我十年不曾同你喝过一回,你后几年总爱拿这事说我是块披了人皮的木头。随便换一个稍微平常些的人,都会在这时候同你喝上一杯。”

      “如今我记着了,你又为这寻常人都会做的小事向我道谢了。”

      沈星河一向冷静自持,十分的怒火也能做出万分的平静。以往顾九思还能从沈星河脸上的细微变化分辨出喜怒,如今他哪里还敢细看,自然听不出沈星河如今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多想,只敢当沈星河是在陈述事实,苦笑道:“我那是怒气上头时的满口胡言,更何况,仙师又哪里是寻常人可与之相比的呢?”

      寻常人不会被他下药,不会被他害得几十年辛苦付诸东流,也不会在受到伤害以后还要被他说是块披着人皮的木头。

      他又何尝不希望沈星河是个寻常人?

      哪怕沈星河稍微不那么道心无瑕,能有半分寻常人的心性,他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就能早早认罪伏诛。便是没到神魂俱灭的时候,也不会把沈星河害成这般模样。

      可这话说得又是在推卸责任了。

      沈星河的道心无瑕从来不是他被伤害被背叛的理由,明明一错再错的是他,他又哪来的脸面将罪责推卸到沈星河身上。

      顾九思越想心中便越是痛苦,连口中都泛起苦意:“我自知亏欠仙师良多,便是百死也不能赎罪。仙师如今帮我记着日子,已经是仙师您慈悲为怀,我又如何能不感激?”

      他将酒碗端起又放下:“上辈子到底是我过于狂妄,才会拿您不肯陪我说事。现在想想,您确实没有陪我的理由。您不用为我当日所言介怀,那只是我不可理喻的胡言乱语。”

      “我从未见过仙师饮酒,想来除了克己以外,您也是不喜欢饮酒的”。

      顾九思到底是喝不下去:“你那日说我们两不相欠,我知晓您心中确实如此做想。不然您也不会怕我错过我阿姐的祭日,提着酒过来。这原是我一人的习惯,仙师您不用为此逼迫自己,您从未对不起我。”

      “而且,”他顿了顿,“喝酒终归不是好事,我已经打算戒了。”

      “不是好事吗?”沈星河看他半晌,随后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在密林的时候,我见过你喝酒。眼下不过半月,你说你戒了。”

      他叹了一口气:“顾九思,别一直低着头,抬头看我,你戒酒是因为沈夜升说的话吗?”

      空气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顾九思不想让沈星河知晓他现在对他依然抱有不该有的爱意,更怕他生出不应有的包袱,下定决心否认。

      可他真如沈星河所说抬头看他时,又因为看见他端正严肃的模样,想到了他去南风馆找他的那天,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同他说哪怕一句假话:“是。”

      没等沈星河再问,他又像自暴自弃般主动将一切全盘托出:“他说全城都因为你禁酒,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不敢再碰它。我上回在南风馆说得下给别人是假的,我从来都只想过你一个。我没给别人下过药,我只有你。”

      “我没有任何逃脱罪责的意思。”顾九思竭尽全力也没能做出一个好看点的笑,“我只是想说,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没把你当成别人。”

      “我上辈子给你下药时,是贪图你是当世修道第一人。我这辈子对你说谎,是因为……”

      他到底是不敢看他,也到底是说不出口那句话。

      这世上不会有谁愿意听几次三番加害自己,逼迫自己的人说爱。没有爱是这样的,它只会让听的人觉得恶心又可笑。

      顾九思不怕沈星河耻笑,可他怕沈星河觉得恶心,也怕沈星河因为他心情不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该走了,他再不走,也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恶心的胡话。

      可接下来,沈星河却说:“顾九思,你爱我吗?”

      他大脑一片空白,将一切抛在脑后,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星河,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半分端倪。

      沈星河任由他看了一会儿,又说:“你走以后,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爱我?你上辈子在我成神之日故意毁了我,利用我化劫,从未对害我之事道过歉,我却在想你爱我。这听起来不仅是我多想,还有几分可笑。”

      “我从未听到过答案。”沈星河笑了笑,“既然又见面了,我这念头是不是当真可笑至极,你应该可以跟我说一说。”

      “所以,顾九思,你爱我吗?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这想法可笑呢?”

      “一点也不可笑”。

      顾九思几乎听不下去,他从来没想过沈星河有一天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以为沈星河是知道的,他以为沈星河会觉得他的爱恶心,可他没想到,原来沈星河连他是不是爱他都不确定。

      “我如今才想起来,原来我上辈子从没对你道过歉,也从未对你剖白过心迹。”

      顾九思实在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二人面对面坐下,近到他能从沈星河眼睛里看到自己扭曲到有些难看的面容。

      “可我能对你说什么呢?我对你的伤害从见你那天就已经铸成,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不只是个无法挽回的过错,更是不可辩驳地罪过。”

      “我爱你又怎么样呢?难不成我要在伤害你之后,再恬不知耻地说爱你,用轻飘飘的一句爱就能粉饰我们之间的太平吗?”

      他终于是装不下去:“沈星河,我爱你,如果一句我爱你就能弥补我给你带去的伤害,我不介意说一千次一万次。如果我神魂俱灭就能让你成神,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前。”

      “可我们都知道,它不能。”

      “我爱你的时间没有十年,却祸害了你整整十年。我这个伤害你的人,到底哪来的脸面大言不惭说爱你?”

      顾九思为他昔日所为悔恨,沈星河却想起了上辈子,他和顾九思曾经相守十年的上辈子。

      顾九思走的那一日,他的生辰,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沈星河的小徒弟们道行不如他,从秘境赶回来还是多花了不少时间,紧赶慢赶依然比他晚了半日才到千绝峰。

      二徒弟许真棠一向莽撞,能用刀解决的事绝不会动口。他提着把刀便要找顾九思算账,离了八丈远就能听到他要给师尊报仇的声音。

      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到他那背上他人孽债的师尊安然无恙地坐在门外的石桌旁,正对着种在房门处的海棠花出神。

      许真棠知晓孽债缠身会落个什么下场,只当他师尊已经身死道消。眼下见他没事,顿时又惊又喜,一颗心稳稳落回肚子里。

      他刚要将刀放下,谁成想一下子反应过来方才没注意到的废墟。他师尊的道场被毁得一干二净,再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只有那棵海棠树还留在原处。

      许真棠气不打一处来,只当这又是顾九思干的好事,恨不得跟他打一架出出气。

      三徒弟方思明却在这时按住了他重新提起的刀,在他说话前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师尊背的是谁的孽债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许真棠觉得他问的简直是废话,“师尊背得不就是顾九思的孽债?我找他算账怎么了?你拦我做什么?他害我师尊,我这个当徒弟的还不能找他说理了不成?”

      许真棠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一把掀开了方思明:“平时你拦着就算了,这次不行。自从师尊认识他,有哪次没被他害过?如今都被他害得差点身死道消,我找他说理怎么了?”

      他越说越气,恨不得连拦着他的方思明也一块打。可就在这时,大师姐杜雁云不顾小师妹的阻拦,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眼眶通红地道:“你跟随师尊多年,连他的剑意都认不出吗?师尊背了他的孽债却没有身死道消,你还要怎么说才懂?”

      “你不明说我怎么会……?”许真棠被打懵了,想也不想就张口反驳,话还没说完,他到底还是转过了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废墟,“你是说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许真棠不敢相信,“神魂俱灭以后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他怎么会甘心神魂俱灭呢?”

      “他不是邪魔歪道的尊主吗?他不是恶贯满盈吗?”许真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哽咽道,“我只是想找他说理,谁,谁让他天天耍着我们玩。他都那,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吃我们这些徒弟的醋。我们稍,稍微亲近师尊一点,他就把我们一个一个丢出门外。”

      “他还说我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他随便牵只马跑上几步,都比我的剑招好看。”

      “我知道他是想跟我说我适合练刀,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他说得那么难听,我拿刀在他面前晃晃怎么了?我又打不过他,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是很坏,全天下都说他很坏,他自己也说他很坏。可他变好了呀,跟师尊在一起后他明明变好了。”

      “我是气他害师尊身死道消,可我没想过他要神魂俱灭啊……”

      许真棠越说越恐慌,到最后也顾不得场合,无措地拉住方思明的衣角:“我们的师尊该怎么办呢?他再也回不来,我们的师尊又要怎么办呢?”

      沈星河一直坐在那里,自是将他们的话从头听到尾。

      他对他的徒弟们谈论自己的私事并没有什么感想,只是疑惑另外三个徒弟怎么也会赞同许真棠的想法,担忧他没了顾九思要怎么办。

      顾九思满打满算都只陪了他十年,他来之前和来之后,又能有什么区别。

      可从那以后,他们便开始谨言慎行,绝不会在他面前提起顾九思。一开始还只是千绝峰,后来便是整个凌虚派,再往后顾九思就成了沈星河的不可说,再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到顾九思。

      甚至连妖魔和君子两个词,都成了他的避讳。

      沈星河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避讳究竟是如何发展的,他也没有闲心去管。

      外界的传言和避讳发展得越来越盛,到他这里也像是哑了的炮仗,闹不出半点动静。

      沈星河的日子似乎也一如往常,处理天下不平事,在闲暇之余看海棠。

      直到有一天,那棵海棠树消失了。

      “顾九思,”沈星河没说他听到那句爱时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在顾九思平静下来时问他,“你走后没多久,你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天道同我说,那是你最后的愿望。我也想问问你,那是真的吗?”

      顾九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神魂俱灭前,心中确实在想若是他从来都没出现过就好了。只要他没出现过,沈星河就是成神失败,也不会被当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天道最后实现了他的愿望,他本该感激,但沈星河虽然仍旧是那副平静到坦然的面容,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沈星河好像是在生气。

      他迟迟不答,沈星河了然道:“原来是真的……”

      所有人都把顾九思忘记的那日,距离他神魂俱灭已过去了整整三个月,也是晴天。

      沈星河一如既往地上千绝峰看海棠,却只看到了他从一片废墟恢复原样的道场。房门前是一片严丝合缝的土地,没有半点种过海棠的迹象。

      他在那里站了一整个白天,直到他徒弟里最小的小师妹秦海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他去参加道门各派掌门召开的大会。

      沈星河将识海收回,又换了个方向重新搜寻:“道门两年前就以我偏帮顾九思为由,劝我不要参加道门大会。今日怎地想起来寻我?”

      秦海许被他说得一愣:“师尊,顾九思是谁啊?”

      那之后没多久,沈星河就意识到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顾九思了。

      没有人记得这世上曾有个以凡人之身修魔的尊主,也没有人记得他曾被顾九思勾引在床榻,更没有人记得他曾三番四次被道门以他偏帮顾九思为由,劝离道门的大会。

      沈星河还是沈星河,只是世间少了一个顾九思。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想通这一点的沈星河,终于不再每天耗费五六个时辰去寻一株消失的海棠树。

      当年顾九思将海棠果串成一圈挂到白言的脑袋上,白言气得啃果子啃了一夜。顾九思听不得白言啃果子的声音,大半夜下了床榻抢下最后一个果子,随手就将它埋在了房门的外面。

      只可惜当果子长成树的时候,顾九思早把这事忘了,还以为是沈星河喜欢,才将海棠树种在门外面。

      那棵海棠树是因为顾九思才存在的,如今顾九思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一棵树自然也包括在内。

      沈星河便是再强,搜寻整个世间多少次,也找不回一棵消失不见的树,就像他永远也找不到顾九思一般。

      直到他从天道那里得知缘由后,沈星河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对顾九思的感情。

      他真恨顾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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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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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安徽
    历时三年,唯一真正意义上写完的一本。看到这,专栏里其他的就不用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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