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勇者的那些年

　　亚连传给海登的消息没多久就在整个亚塞大陆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论是国王还是教皇，他们难得的意见统一了一次，认为魔王的苏醒会给整个大陆带来灭顶之灾，他们必须采取行动。但这些，萨维是不可能知道的。
　　就连后来发生的事，他都记不大清了。疲惫吞噬了他的意识，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连梅格里恩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的，爱丽丝何时为他治疗的，他怎么回到房间的，这一切的一切，他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下午了。不管是之前精神上的极度紧张还是□□上所受到的疼痛都亟需他好好休息一场来缓解。
　　外面晴空万里，连日来的阴雨终于晴了起来，他半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闲。来到克比城后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格外珍惜这样平淡的时光。
　　明明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现在却遥远的像是记忆深处的回忆。
　　后天之后，他真的能过回平凡的生活吗？萨维对此感到怀疑。
　　萨维：算了算了，不想了，脑壳疼。
　　他随便吃了点干粮充饥，带上勇者之剑出了门，离开房间后他看到隔壁紧闭的房门，这才想起昨晚旅馆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乔伊德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这是睡得太死还是也遭了恶魔的毒手，如果是后者，经过了一晚，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想着，萨维敲响了他的房门，他想确认下他是否平安无事。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里面有了响动。乔伊德揉着一头乱发，趿着拖鞋嘴里嘀咕着过来开了门。
　　“什么事，卡特先生？”他睡眼惺忪的看了门外的萨维一眼，显然被人扰了清梦让他有点不爽。
　　看到乔伊德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萨维放下心来。
　　他简单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跟乔伊德说了下，告诉他那该死的恶魔已经被亚连消灭掉了，这座城市安全了。“我没有看到您，奥德里奇先生，所以有点担心您是否受了伤，想着过来看看”。他说。
　　“唔，受伤，我吗？哈哈，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不知道库里夫妇现在情况如何了？”乔伊德像是不明白萨维的担心从何而来，他对此感到有点困惑又有点新鲜。
　　“我正准备去看望他们，昨晚希尔顿小姐已经为他们治疗过了，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萨维回答道。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乔伊德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想了想：“可以的话，我想与您一同去看看他们。”
　　这当然可以。不就楼上楼下。
　　乔伊德让萨维等他一下，他回房间里洗漱一下，他指着身上穿着的睡衣朝萨维说道：“这样子出门可就太失礼了。”
　　萨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真的很奇怪，他好像对恶魔死亡的消息不感兴趣，既不感到吃惊也不觉得高兴，对库里夫妇的关心也并非出自真心。他好像是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才做的。给他一种拙劣的模仿感。
　　“奥德里奇先生，您昨晚是睡着了吗？旅馆这么大的动静您都没醒？”萨维有点好奇的问道，这家伙的睡功是有多强！
　　“咕噜咕噜。”听到萨维的问话，乔伊德漱了漱水，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唔，我没有睡着啊？”
　　“那您难道没发现恶魔袭击了这里？”
　　这怎么可能？
　　“嗯，没发现呢。昨晚的月色很美，我大概过于沉溺其中了吧。”他只是把自己的分身放出去美食了一顿。
　　萨维：这是当我傻吗？
　　看来他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知情的。但萨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萍水相逢，他也没有义务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再说，还不能允许他怕恶魔吗？
　　虽然他表现的一点都不像。
　　等乔伊德收拾好自己后，两个人来到了二楼库里夫妇的房间，爱丽丝并不在，是乔安娜在屋子里照顾他俩。她在听闻这里发生的噩耗后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早上好，格林夫人，他们两个怎么样了？”萨维来到两人的床前，经过了爱丽丝的治疗，虽然两个人都还未醒来，但面色均有了点起色。
　　“可怜的索菲娅受的伤比库里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库里，他的左腿是彻底废了。”乔安娜伤心的说道。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走过来替他们掖了掖被角。她待在这里就觉得难受，总要做点什么来分一下神。
　　“格林太太，您别太伤心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命都保住了。”萨维习惯性的开始安慰。来到这里后，他好像一直都在安慰人。
　　“是啊，想想可怜的米尔，哎，他……还有我的艾德利，光明神保佑，让他快点醒来吧”。乔安娜没有沉溺在悲伤中太久，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卡特先生，希尔顿离开前还告诉我说恶魔已经被杀死了，这真的是太好了，梅格里恩替我们大家报了仇！真希望人们也能就此放过艾德里克跟艾伦。他们是无辜的，我跟您都可以作证不是吗？可怜的康妮还没从米尔故去的打击中走出来，不然也可以让她……”
　　“格林太太，我看情况并没有这么乐观，人们或许会相信艾德里克没有参与这几起攻击事件，但杰尔的事件呢？哪怕没有杰尔的指证，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艾德里克还没有来得及犯下罪恶。”萨维打破了乔安娜这一点小小的幻想。
　　“是啊。”乔安娜死心了，她知道关于艾德里克的事情不可能有所转机了。除非，除非，他能变回正常人。
　　可是，这可能吗？
　　萨维留下来帮乔安娜替两个人翻了下身，避免他们躺久了得了压疮。而乔伊德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萨维。
　　一个小时后，韦德跟罗伯特结伴来看他们，韦德的身体已经康复，但海伦依旧叮嘱他近期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好在码头那边还没正式开工，他也就不急着去复工。知道库里夫妇也遭了恶魔的毒手，他就跟罗伯特赶了过来。
　　萨维又跟他们闲聊了两句，才离开了房间。

　　“您真是个好心的人。跟您的身份很相称。”回楼上的时候，乔伊德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说的萨维莫名其妙的。
　　“什么？”什么叫做跟他的身份很相称，他什么身份？图书管理员？
　　萨维并不认为对方知道他是勇者。
　　“没什么。”乔伊德的语气带着点疑惑，但他好像并不需要萨维回答他的疑问，只是一味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您知道吗？以前我认识不少跟您相同身份的人，他们跟您一样，都是好心肠的人，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只有您到现在为止依旧只是个普通人，自身没有任何强大力量，您为什么要搅进这趟浑水呢，难道是因为您的身份？这令我感到有点疑惑。”他边说边往上走，很快就将萨维甩在了后面。
　　萨维：额，我给你钱了吗你这么夸我？还是你其实是在挖苦我？还有麻烦你告诉我，哪里的图书管理员门栏这么高？普通人都当不得了？
　　“奥德里奇先生，我想您对我有所误解，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我会那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在当时的环境下我觉得该那么做，事实上，很多时候我都在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后悔。”比如说答应勇者之剑来找月之瞳……
　　萨维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一家旅馆的楼梯上跟一个算得上陌生的人剖析自己。
　　萨维：我也是病的不清了。
　　“哦，是这样吗？嘛，其实我也不在乎。” 我只想知道，跟他们比，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否带给我一点惊喜，至少别让我太过无聊了。乔伊德居高临上的看着萨维。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萨维：那你废话还那么多，就你有嘴叭叭叭的，浪费我感情。
　　那股熟悉的危险感又来了，萨维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脸藏在一片阴影下，脸上的笑容在阴影下越看越邪恶。
　　他果然很危险！
　　好在后天过后，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中级恶魔的死亡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它使小城连日的阴霾开始散去，人们迎来了久违的放松与欢乐，他们不再终日惶惶不安，不少人也都愿意在饭后出来散散步、消消食。几条街道开始恢复了点往日的人气。但是对于莱特兄弟来说，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恶魔的死亡并没有洗清艾伦的嫌疑，即便有乔安娜跟萨维为他作证，韦德出来替艾伦说话，表示相信他不会背叛他们彼此间的友谊，但人们仍旧没有打算放过他。
　　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对兄弟相依为命的感情，因此他被恶魔蛊惑的流言越发的有真实性。只要那只高级恶魔没有被抓住，那么对他们而言，这座城市依旧危机四伏。
　　恶魔的死就像是催化剂，在得到一时的喘息机会后，人们越发怀念以前没有恶魔侵扰的日子。那时候是多么的快乐与幸福，而现在呢？
　　都是因为艾伦和那只变成艾德里克的恶魔。
　　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人们失去了耐心。
　　以杰尔父母为代表的一些激进派镇民开始向市长递交请愿书，米尔的母亲甚至以死相逼，要求市场出面将艾伦从魔法协会带出来，再交由神官宣判他勾结恶魔的罪行。
　　不仅如此，他们开始洗脑别的城民，大肆编造兄弟俩从未做过的罪恶行径，渐渐城民出来信誓旦旦的说变成艾德里克的那只恶魔攻击过他，当时艾伦就在他的身边；也有城民说他曾经听人提起过它，这是只虐杀过数十人的恶魔；还有城民说他曾经在城门外的树林边上亲眼看到它杀死了艾德里克……流言越传越夸张，它们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市。当天下午，萨维还在梦乡里的时候，已经有上百人聚集在魔法协会门前给他们施压。
　　沃德夹在中间头都快愁秃了。之前因为对艾伦的过度失望导致他无法理智的看待整件事，但现在中级恶魔的死亡，几个证人的证言，尤其是乔安娜，她可是第一件袭击案件的受害者，她的丈夫至今还在昏迷。这些都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下的结论过于武断，他应该给予莱特兄弟多一点的信任。他有意为艾伦说上几句，但一心认定他在包庇的城民根本不听他的话。
　　梅格里恩的大人们也出面替艾伦说过几句话，但是收效甚微，甚至有人提出梅格里恩迟迟没有抓住那只高级恶魔是因为他们收了艾伦的好处。他们倒是不敢说梅格里恩的人也被恶魔蛊惑了，怕说出来会被一脸凶相的迈克尔打死。
　　市长还没有给出答复，城民们便自行行动了起来。第二天，在琼斯夫妇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兄弟俩的家里，失去理智的镇民给他们的房门喷上了红漆，有人在墙壁上用红漆写满了去死两个字，外面的东西能砸都被砸了，有人带来开锁工具撬开了他们的房门锁，进入他们的房子进行新一轮的打砸。
　　这一刻，有人已经忘记自己还曾受过老莱特夫妇的恩惠，有人忘记这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现在才16岁，有人忘记自己嘴里曾经还念叨过他们是这座城市的骄傲。
　　在他们自己眼里，他们是正义的，他们是在替“死去”的艾德里克出气，报仇。
　　萨维跟乔安娜闻讯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房子差不多毁在了城民手里，甚至有人还嫌不够，想要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房子，萨维独自挡在房子跟前拦住了想要放火的人，他没有让乔安娜上前。他们起了冲突，愤怒的城民让萨维这个外乡人不要多管闲事，琼斯太太激动地冲着众人说：“就是他！就是这个外乡人在替恶魔说话，是他在诬陷我们家可怜的杰尔。他肯定也是恶魔的帮凶！”
　　“是的，想到我儿子不仅受到了恶魔的袭击，还要忍受他们无情的诬陷，作为父亲的我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琼斯先生撸起了衣袖，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与萨维拼命。
　　“哦，可怜的杰尔，一想到我曾经替一只恶魔指责过他，我就觉得良心难安，琼斯太太，您一定要原谅我当时的愚蠢与失礼。”
　　“哎，都怪我们当时被恶魔的帮凶蒙蔽，以为真的是因为杰尔，艾德里克才会失去魔力。这就是那只恶魔的残忍之处，他在挑拨我们相互间纯洁美好的关系。”
　　“杰尔只是想要替我们找出恶魔，想要将我们从恶魔的手里救出来，这是多么勇敢的行为，真的不应该受到那么多的指责。”
　　“琼斯太太，您一定要将我们的歉意传达给杰尔，是他最早发现这个镇上有两只恶魔的，他可真了不起！”
　　……
　　在琼斯夫妇的引导下，这些人开始夸奖起了他们的儿子，就像他儿子是什么蒙了尘的珍珠，现在才被他们发现。这对夫妻越听心里越舒服，一时间也没想着要对付萨维了。
　　萨维：你们有病病啊！
　　萨维实在听不下去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这群人足足夸了他们那儿子五六分钟才又将矛头对准萨维，萨维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莱特兄弟的房门前，不挪一步，毕竟没有证据证明萨维真的是恶魔的爪牙，而且他跟魔法师俄涅特相熟，有人曾看到他们走在一起过，他们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也就是口头叫嚣着要给萨维好看，并没有上前对他做什么。直到乔安娜叫来了守卫，这群人才散走。
　　看着满室物品的残骸，萨维跟乔安娜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着收拾起了房间。一直到晚上八点，房间才勉强有了点样子。
　　乔安娜是个感性的女人，她一直强忍着自己不在萨维面前掉眼泪，但最终还是没忍住。萨维听着她呜呜咽咽的哭泣声，知道她不愿意在他面前失礼，于是体贴的为她关上了客厅的门，他离开客厅去莱特兄弟的房里准备给他们收拾点行李。
　　但愿这群人没有对他们的衣服下手。
　　之后萨维陪着乔安娜回到了她的家里，他们都没对艾德里克说起他家里发生的事。
　　萨维将行李交给艾德里克，让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他现在去给他拿，实际上，他已经将他们家里完好的方便携带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包括一些他们父母留下的金银首饰，他们之后的生活肯定会需要的。
　　艾德里克看了一下萨维给他们准备的行李，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又坐下来将明天的计划仔细梳理了一遍，确定没有太大的问题后，萨维回旅馆去了，他要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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