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你这么好心帮我？”裴知溪觉得陆舒的言行一反常态，放平时，懒得跟自己有多余交集才对。
　　“我人美心善，”陆舒露出一个漂亮的假笑，“不可以吗？”
　　裴知溪不置可否。

　　假装情侣？
　　怎么会答应这么无聊离谱的主意？裴知溪睡前躺在床上，想着。

　　手机响了下。
　　她点开未读短信看一眼。

　　是柳珊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串详细地址，其余的话没有。

　　裴知溪盯着这行地址，几秒之后，回了个“好的”。

　　没多久。
　　对面回复：不见不散，等你。
　　……

　　聚会地点约在海城的一家高级会所，贯彻了柳珊一贯的土豪风格。

　　带了陆舒一起的事，裴知溪没有提前跟柳珊说。

　　陆舒今天妆容精致，一身半透视的黑裙子，冷中带媚；裴知溪则是一如既往的纯高冷范，优雅利落。

　　虽说两人风格大相径庭，但站在一块儿，莫名挺搭的。

　　走在会所的长廊里，她们成功吸引了一群人的注目。

　　“小姐姐。”

　　陆舒被一个年轻男子叫住，对方脸上擦着过白的粉底，头发上抹着的发胶像是不要钱，浑身散发着油腻气息。

　　这人很直接，他走到陆舒跟前，低了低头，以自以为很撩的低音炮搭讪问：“加个微信吗？”

　　在这种场合，陆舒要比裴知溪更受欢迎，来这儿的大多想捞个露水情缘，裴知溪冷冽感太重，陆舒就不一样了，毕竟人送外号“小野猫”，看着就会来事。

　　陆舒高傲扬了扬头，说：“不好意思，我对男人过敏。”

　　对方有点懵：“嗯？”

　　一旁默然许久的裴知溪，听到没忍住笑了下。

　　陆舒说的是实话，她天生反感男人靠近，十八岁以后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越来越坚定，她就是喜欢香软温柔的女人。

　　年轻男子还是没让开。

　　烦死了，陆舒扭头看了眼淡笑刚散去的裴知溪，她又冷笑着对年轻男子说：“那你先问问我女朋友愿不愿意。”

　　男子又懵了下，看看陆舒再看看裴知溪，然后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情况，一声不吭地落寞消失了。

　　陆舒笑。
　　裴知溪瞅一眼陆舒，可真熟练。

　　陆舒一脸得意，“提前演习。”

　　裴知溪继续往前走。

　　陆舒跟上裴知溪脚步，快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她想了想，叫住裴知溪商量说：“待会儿进去，你能不能稍微热情点？”

　　裴知溪淡瞥着陆舒。

　　“那麻烦你配合点，行吗？你看有我们这样的情侣吗？”陆舒不禁吐槽说，她不指望裴知溪能演得多好，但至少不能还像个冰块吧？

　　裴知溪高冷十足地说：“知道了。”

　　这句回答完全没有人味啊，陆舒换个了说法，“你就暂时把我当你男朋友……”
　　说着，她又弱弱问了句：“你谈过恋爱吗？”

　　裴知溪唇抿着，给了她一个眼神，依旧不语。

　　陆舒懂了，压力都给到了自己这边。

　　身畔有人手牵手走过，看样子是对真情侣。裴知溪看向陆舒，问她：“要牵手吗？”

　　陆舒被问到了。
　　本该是暧昧的一句话，从裴知溪嘴里说出来，严谨得……
　　让人性冷淡。

　　裴知溪见陆舒呆住，脸上带点笑，也反问她：“你谈过恋爱吗？”

　　陆舒虽然孤寡到现在，但怎么可能在裴知溪面前怂？她一笑，眼神朝裴知溪勾了勾，“来，你牵啊。”

　　“为什么不是你主动？”裴知溪说。

　　“为什么是我主动？”陆舒也说，莫名其妙争上了。

　　她们没争执太久，因为正这会儿，柳珊从洗手间出来，人就在不远处。

　　说不清是谁先牵的谁，两人太默契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拉过对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裴知溪感觉手被牵得紧紧的，生怕弄丢自己似的，陆舒的手心很烫很暖。她从没被人这么牵过。

　　女人跟女人牵手本来没什么，但当提前被赋予特定含义以后，触感和温度，会在心底发酵出微妙的情愫。她们牵手后的一个对视，也如此，莫名变味。

　　陆舒更不用说，她本来就喜欢女人。被裴知溪突然牵上以后，她略微无所适从，又好像突然打开了变乖的开关，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她握着裴知溪的手，心想都要到夏天了，这人手怎么还是凉的。

　　不过这些微妙的情绪，在跟柳珊打上照面后，便无暇顾及。

　　柳珊远远看到裴知溪时，笑得很是灿烂，走近一些看到裴知溪身旁的陆舒，灿烂打了一些折扣，再走到她们跟前，垂眼瞧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时，灿烂无影无踪了，只剩客套的僵笑。

　　陆舒特意往裴知溪身侧贴了贴，拉进亲密距离，让她们之间的牵手，看起来更有恋人间的占有欲。

　　但凡不是瞎的，都能嗅到猫腻。从柳珊的表情变化来看，很显然嗅到了。

　　陆舒笑容明媚，拉着裴知溪，跟柳珊先打起招呼，“好久不见。”

　　柳珊沉默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裴知溪望着柳珊，淡声解释：“她说她想来。”

　　陆舒眼睫轻颤，她发现自己低估裴知溪的实力了，就这五个字，一说气氛就不一样了。

　　“是，我不放心她。”没等柳珊说话，陆舒先笑着开口，“怕有人在外面拈花惹草。”

　　说完陆舒看了看裴知溪，暗戳戳使眼色。

　　裴知溪会意，“别胡说。”

　　“哦，”陆舒反应很快，半任性半撒娇对裴知溪说着，“看来你不乐意带女朋友过来了？裴老师，你是不是还想多交几个女朋友？”

　　她们身高相仿，并肩牵手站在一起，轻声说话时，平视彼此的目光更显亲热。

　　裴知溪久久盯着陆舒，被陆小姐炉火纯青的演技弄得……她唇边浮现一抹浅笑。原来刺猬清醒时，也会撒娇啊。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再看到裴知溪对陆舒流露出的笑意，柳珊脸色彻底变了。她本以为裴知溪那晚答应要过来，还是抵抗不了名利圈的诱惑，床上用什么姿势都快想好了……结果，白兴奋了？

　　“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柳珊也是见过大风大浪，还算镇定，并且话里带着质疑。

　　“托柳总的福，这个闷骚前几天跟我表白了。”陆舒微微偏头，以审视情敌的眼神审视着柳珊，越说越来劲，毕竟能在裴知溪这儿占上风的机会不多。

　　裴知溪就在一旁看戏精演，任由陆舒编故事，只是静静配合。

　　柳珊脸越来越青，她不理会陆舒，而是看向裴知溪，“是吗？”

　　裴知溪：“嗯。”

　　柳珊笑而不语。包厢里有人出来，她压着心底的一股气，勉强还算得体地带她们进去。

　　等柳珊转过身，陆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裴知溪，嫌裴知溪演得太不走心。

　　裴知溪不回避陆舒投来的视线，倒是挺佩服某人变脸的能力。

　　走近包厢时，她们手还是牵在一起。在座有十几个人，很热闹。有不少舞蹈圈的，陆舒还看到了熟人。

　　“陆舒，你这什么情况，脱单了？”

　　“嗯，我女朋友。”陆舒硬着头皮承认，看来今天一晚上都得演下去了。问题不大，她脸皮厚，能演。

　　陆舒跟里边的人爽朗打着招呼，她爱热闹爱参加聚会，这种局对她来说，如鱼得水。

　　“是裴老师吗？我很喜欢你。”有人认出来裴知溪。

　　裴知溪淡笑颔首，她跟陆舒恰好相反，这种人多的聚会会让她不适，但今晚或许是身畔一直有人陪着她，她感觉比平时稍好。

　　直到在卡座上坐下，她们的手才松开。

　　陆舒人缘好，又放得开，身边不断有人拉着她喝酒聊天，但凡有酒的地方，她少不得也要喝些。

　　喝完几杯以后，她瞥见柳珊端着酒杯，直接在裴知溪身旁坐下了，似乎没打算放弃。她心底升起一股不爽……

　　“裴老师，来，我们喝一杯。”柳珊将自己手里的一杯酒，往裴知溪手边递了递。

　　裴知溪看了看酒杯，“我不会喝酒。”

　　柳珊说：“就这一杯。”

　　裴知溪不为所动。她其实能喝酒，以前应酬时，多少也会喝点，但自从有一次差点被人下药，她才开始滴酒不碰。

　　柳珊笑，往裴知溪身边又凑了凑，“我承认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也确实想追你，但你不用找个这么烂的借口吧？你别告诉我你真跟陆舒在一起了？”

　　裴知溪自动拉开些距离，“柳总，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好。”

　　柳珊：“嗯？”
　　裴知溪一丝不苟解释道：“她会吃醋，很难哄。”

　　柳珊：“……”

　　正僵着，裴知溪感觉身侧又有人靠了过来，带着甜诱的香水味。

　　她稍稍回过头，瞧见陆舒脸颊微红，喝过酒的唇瓣湿湿的，呼吸略有酒气。

　　陆舒注视着裴知溪，豁出去了，当着柳珊的面，轻轻软软叫了裴知溪一声：“宝宝……”

　　裴知溪：？？？
　　她即便再沉稳，听到陆舒说出这个称呼还是惊了惊。

　　不过她没把情绪写在脸上，而是顺着陆舒的话问：“喝醉了？”

　　“没有……”陆舒眨眨眼，目光还流连在裴知溪脸庞，她发誓她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这么“骚动”。

　　默契是种很玄妙的东西。

　　裴知溪面对陆舒的“黏糊”，配合着，低低冒出一句：“还在外面。”

　　这么骚？陆舒暗自怔了怔，不甘示弱，老脸都不要了，她故作醉醺醺的口吻说：“嗯，那回去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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