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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半晌，她明显感觉一阵剑风袭来，生生停顿在她的头顶之上，终于松了口气，她忙松开傅皓的手臂，向着帝君扣首下去：“帝君恕罪，属下......属下......”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疯了！”傅皓显然也被她的举动吓到，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不要命了？”
玄歌被傅皓这么一说，恍然惊觉，说道：“明明是他意图轻薄于我，你劝阻无效不得已才伤了他，为何不跟帝君说实话？你若因此断了手臂，那我......我怎么能眼看着不阻拦？”
这话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帝君的情形，虽然玄歌一时不能分辨他究竟是为何而怒，但傅皓是他的关门弟子，该有的维护自然是有，她给了一个这么大的台阶，帝君八成也会顺势而下。
冷觋的面色变得愈发不好：“大殿之上，胡言乱语什么！来人！还不将她拖出去！”
慕玄歌冷冷地瞪了冷觋一眼。只怕冷觋今日出门未看黄历，此时此刻最后悔的就是企图以她“观刑”为借口威胁傅皓，将她带入大殿之内。
“晚辈没有胡说！”玄歌据理力争，微微卷起自己的左衣袖，一圈深深的淤痕清晰显露：“这是不是冷觋前辈所抓，一验便知。”
冷觋大概也没想到玄歌的手腕上会留有淤痕，意外地看着玄歌。
玄歌天生皮肤细嫩，即便轻轻抓握，也一样会留下红痕，更别说方才冷觋的大力拉拽了。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拖拽，在梦图帝君这里也是不合规的。
帝君只是漠不经心地扫了冷觋一眼，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双方就都各退一步，好好静心吧。”
这就没事了？玄歌眼见着冷觋还想说什么，几经张嘴终而没有说出口，狠狠瞪了她一眼。
“大清早的，就听了一场闹剧，实在晦气。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若还有人犯了规矩，必当重罚！”帝君继而道。
玄歌这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眼见着众人告退而出，心里想着自己也得赶紧出去，见傅皓仍旧跪着没动，只好自顾自地站起来：“属下告退。”
“等等。”不等傅皓开口，帝君首先叫住她。
这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她只好顺势又跪了回去。
尚未跪稳，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皓被帝君一巴掌扇得险些摔倒。
“本座有否说过，不要去招惹炎海人？”帝君看向傅皓的目光中带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帝君，前辈不是有意要招惹他，实在是因为......”
玄歌鬼使神差地抢了傅皓的话，说到一半，感受到帝君冷得几乎能杀人的目光，忽然不敢再说下去。
傅皓忙道：“师父，傅皓知错，愿领师父责罚。但今日实在是那冷觋欺人太甚，他明知道玄歌是傅皓看中之人，偏偏要寻事生非！”
“你说这话，分明是不知错！”帝君第二巴掌毫不客气地煽下来，傅皓倒是不敢躲，只得生生受下，沉默了。
玄歌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该不该说话，帝君突然留下她，也不问话，也不许她说话，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但这样的结果，实在比她预想得好了太多。至少帝君是真心实意帮着傅皓的。
傅皓沉默少顷，低声道：“师父，我们惑明人不是生来就必须逆来顺受的。”
傅皓此话出口，恰到好处触到玄歌心中软肋，玄歌鼻子一酸，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或许她并不是那个受炎海人压迫最久的，但看看谭先生，看看傅皓，甚至是那个欺软怕硬的周慕阳也知道，炎海人的淫威，早已遍布整个灵界，他们多年来始终如一的隐忍，只怕没有人心中好过。
“你若真有本事，就处理掉他们取而代之！如今既没这能力，就老老实实跪在他们脚下，少惹是非！”帝君愤愤然训斥道。
傅皓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帝君手向后殿一指，一根越有两寸之长、三指粗的蟒鞭随即飞入他的手中。
“今日是她主动闯入，并非你带进来的吧？”帝君问道。
玄歌见状心中首先是退了一步，虽然她闯禁地之时以为自己想得周全，不过几下鞭子而已，没什么挨不得，然而看到这诫鞭之时还是着实地吓了一跳，这等规格的鞭子，别说三十鞭，就是十鞭，也未必好挨。
傅皓似乎也并没有隐瞒帝君的打算，反倒从容说道：“傅皓不敢欺瞒师父，今日寅时，浦承闯入她的寝殿，她逼不得已才踏入禁地。”
帝君将手中蟒鞭抛到傅皓手中：“按规矩，三十鞭，你来打，不许徇私！”
玄歌实在也没想到帝君开口叫她留下，竟是为了正规矩，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这个时候还该不该为自己辩解。毕竟帝君不曾追究傅皓伤冷觋之责已是难得，若是此事再得寸进尺似乎也不对。
傅皓似乎也被帝君的命令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师父......”
帝君眉头一挑：“怎么？要本座亲自动手？”
玄歌忙拽了一下傅皓的衣袖，希望他能见好就收，这么粗重的鞭子，傅皓出手，随便打打也就算了，若是帝君出手，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有命在。
“我替，行吗？”傅皓干望着帝君，忽然说道。
“梦图创立数千年来，没有替刑的规矩。”帝君毫不退让地说道。
傅皓沉吟半晌，说道：“若不是不想让她挨这鞭子，傅皓也不至于出手伤了冷觋前辈。她不过是个刚入灵界的姑娘，还请师父网开一面。”
“你喜欢她？”帝君忽然问道。
玄歌整个人还仍旧紧张不堪，听得帝君这么发问，忽然有些怀疑起帝君此举的意图来。
傅皓点了点头。
“有多喜欢？”仍旧是莫名其妙的问题。
“......”傅皓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干望着帝君，许久方才说道：“傅皓入梦图三百年，三百年间，和冷觋前辈针锋相对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若非为了她，傅皓也不至会失态出手。”
帝君和傅皓对视着，半晌说道：“一百鞭，但你若动一下，或是坏了规矩，本座就罚她双倍。”
玄歌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去拽傅皓的胳膊：“前辈，这......”
“谢师父”傅皓似乎怕帝君话出口再反悔，急忙应着，将手中蟒鞭双手奉到帝君手中。
“前辈，别，”玄歌眼见着帝君这里似乎的确是有商有量，低声道：“一百鞭会死人的，不用你替我。”
“你只看着就好，没事。”傅皓反手按住她的手，带有一丝警告和安慰的力度，轻轻拍了拍。
起初傅皓脱下外袍，将手按到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茶桌上时，玄歌并不觉得帝君会为难他，然而眼看着帝君手起鞭落，那诫鞭蓦地扯碎傅皓身上质地良好的中衣之时，她还是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她几乎不敢去看傅皓，不过两鞭，她余光瞟到傅皓洁白的中衣已然渗出血迹，他修长的手指死死按在桌沿之上，几乎没有血色。她实在是觉得，照这个打法，他根本撑不到一百鞭。
她跪在那里，手死死绞着衣摆上算不得轻薄的布料，听着鞭子一声声落下，仿佛每一鞭都落在她心上一般难受，她甚至开始后悔，这样的结果，尚不如她方才在大司命殿中就将浦承劈头盖脸打一顿。
至少这顶多落一个学徒之间打架斗殴的错处，罚着背两日界规便罢，不用弄得像现在这样连累他人。早知会有傅皓这等人出现，她也不必那么畏惧得罪浦承。
大约过了五十鞭，她明显觉得傅皓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怎么？这就撑不住了？”帝君的语气不知是戏谑还是愤怒。
傅皓痛得没力气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弦月替你疗过伤，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帝君眉头微蹙，不满之中，更是有些不解。
“傅皓怕是这些日子灵脉复原......一个忍不住......还是会去惑明和炎海人作对，只好封了灵脉.......阻止它复原。师父的命令，傅皓已经尽全力听从了。”
这话说得诚恳，却也带了更多的愤恨和无可奈何。玄歌原本认为帝君闻言会感动，剩下的这些也就不罚了，却不料听了此言，帝君目中忽然变冷，鞭子反而落得更重了。
“服从本座这样的指令，你觉得委屈？”帝君问着，手上的鞭子并没有停顿下来，只是打得愈发缓慢。
玄歌虽然没挨过鞭子，看此情景，只怕这鞭子落得越缓，痛觉会愈发清晰。她暗自为傅皓捏了把冷汗，也摸不透喜怒无常的帝君究竟是何意，不敢轻易开口。
“傅皓......只是觉得.......忠......忠义.......实难两全.......”傅皓开口说话变得愈发艰难，区区几个字之间竟然缓了好几口气方能说全。
此话音落，玄歌明显感觉帝君手中的鞭子顿了一下，随即却又更重地急急落下。这时傅皓的肩背早已被血染透，皮肉和着衣衫的碎布料反复被重击后撕裂的状态早已没有，取而代之的只是那诫鞭反复咬入血肉复又带出一串血珠的沉闷声。血溅得满地都是，傅皓始终未动，也未曾呻/吟过一声，也不知是真的不敢动，还是根本动不了。
鞭伤几乎见骨，玄歌心中默默数着也还不过七十之数，虽说灵裔不会轻易死，但傅皓这个状态，大约是不可能再撑得下去了。
“帝君!请手下留情!”她终于哭了出来，深深叩首下去:“前辈旧伤未愈，他……”
帝君低头看向傅皓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担忧，但这种担忧很快又被另一种怒意取而代之，他停了鞭子:“本座说过，他若撑不住，便罚你双倍。”
玄歌几乎要绝望得窒息，帝君手中的诫鞭，傅皓也不过挨了近七十下，已是这般惨烈的光景，若是她真的被打六十鞭，只怕只会比如今的傅皓更惨。但眼见这个状况，她实在是不忍心让傅皓再挨下三十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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