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二代的跟班

　　离开东瀛洲的那天，季青照例拿了许多东西，东瀛洲这里的饰品，蟹壳，贝壳，螺壳……

　　季洲华：“……又不是以后不来了，拿这么多东西干嘛？”

　　季青摇摇头，“华哥儿，不是这样的，很多时候，有些地方，的确是最后一次了。”

　　季洲华原本坐在一旁看着季青收拾东西，听了季青的话，心中忽然间有些不大舒服，站起身来，给季青帮忙一起收拾。来时一身轻松，走时却是多了行囊，四先生带着二人坐在玉丛上，离开了东瀛。

　　玉丛化作一丈多的大小，蹄下生风，四蹄踩着云彩，季洲华和季青趴在牛背上，季青定定地看着越来越小的蓝色海岸。

　　季洲华：“以后我们常来此处，便是去捕捉邪祟，也可绕路来此。”

　　季青侧头看向季洲华，并不言语，只是勾了勾嘴角，像是微微一笑。

　　————————————————————————————————

　　季洲华颇是忿忿地看了看季青莹白如玉的肤色，伸手在季青胳膊上拧了一把。季青好脾气地并不反抗，问道：“要么我去找找些美白的东西？”

　　季洲华：“若是真有，司马明能不用？”

　　季青抬眼细细地看了下季洲华，自从晒成蜜色后，季洲华就不穿浅色的衣服了，此时穿着一件黑底绣银纹束袖，头顶束以金冠，尽管不同于之前的孤高若雪，清冷出世，但又有一番凌人的气势和勃然的生气。

　　季青：“如今这样别有一番风采。”

　　季洲华坐起身，面上神色如常，“修行之人不要过多在意这些外物，不过是一幅皮囊罢了，休要如此。”话虽如此，眼中却是笑意，看着像是被哄开心了的模样。

　　季青：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但季洲华向来如此，季青既不惊讶，也不气氛，还能看着季洲华，波澜不惊地鼓鼓掌。

　　……

　　季洲华看着季青面无表情地鼓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别打岔，快猜，这是什么？”

　　季青想着这羽毛既赠与他们二人，想来是有些什么寓意在，“大泽鸟？”大泽之地的鸟儿是一种极其重视族群的鸟儿，一般是通体青色，成年大泽鸟翅膀展开能有一丈宽，说不得是哪一个大泽鸟修炼成了一身金色的羽翼。

　　季洲华点了点季青的脑袋，“猜错了。这个是比翼鸟的羽翼。”

　　季青：……不懂，但大受震惊。

　　季洲华瞥了一眼季青，“土豹子，比翼鸟一开始也不是用于男女之情的。这羽翼在季氏向来是由历代主君和副君持有的，由每一任大先生发给，从此以后，你就是季青了。你做副子这件事情，大先生已经同意，旁人便没有多说的。”

　　季青面上神色一滞，在去东瀛洲之前，他和季洲华已经为着改姓的事情吵了架。季洲华联系了季青的父母，将他的名佩也一应要了过来，季洲华说不仅是改姓，还要将他认作副子。

　　改姓季洲华可以做主，但在季氏多年，季青深知副子一事季洲华一人做不了主。也不同季洲华争辩，届时只要季洲华提出此事，自然会有人站出来驳回。他同季洲华吵架，永远也吵不赢的。

　　季青拿着羽翼的手像是被火烫了一下，还没松开，又在季洲华的瞪视中重新拿好。见季青面色惨白，像是挨了一顿突如其来的鞭打一样，季洲华心头一阵火起，站起身，狠狠地在季青背上砸了几下，但又哪里使了劲，想想犹不解气，在季青上臂狠狠地掐了几下，“你这是什么样子？！为了族中同意你做副子，我废了多少口舌，跑了多少趟？！”

　　季青低垂着头，却有如遭鞭笞一般的感觉，在东瀛洲的那段时间，他心底里的呼声愈加强烈，尽管自幼就在季氏，受季洲华的福荫，受着世家子弟的教育，但季青心中并无多少对大道的渴求。

　　连上古那些开天辟地，缔造法则的神皇都不免一死，天下修士所求的大道和法则的尽头居然是长生。多么滑稽，多么令人不可思议。长生？为何长生？长久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吗？

　　季青此前已经想好，等到季洲华隐疾回复完全，差不多也就是元婴的时候，他就同季氏辞别，做一个散修，潇洒游荡天地，或许最后能够寿终正寝，又或是死于他人之手，都不要紧，这就是他所选择的一生。

　　季洲华面颊气得通红，季青每次吵架都像个木头人，既不还嘴，也不还手。季洲华最气季青没有反应，但季青从前将季洲华的话信以为真，在和季洲华吵架的时候回了句嘴，季洲华反而更气了，于是季青所幸就当一块木头。

　　在东瀛，季洲华在市井上也听了些骂人的话，“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多少人争抢着要做。母亲为这事同我生了好大的气，你还不愿意，季氏和我哪里亏了你半分？！……”

　　同此前每一次一样，季青先道歉，“华哥儿，别生气了，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刚刚没有反应过来。”

　　季洲华歇了气，手中端着杯季青刚刚递给他的凌花水，凌花水是东瀛洲的特产，很合季洲华的口味，季青走时便带了许多。季洲华啜饮着凌花水，说着后续安排，“族内已经在准备了，之前父亲早已答应了，母亲也没再多说什么，今日大先生将羽翼赠予你，这事就定下来了。到时候一切准备妥当了，我们就回去。”

　　季青抬起头，看向季洲华，他的双眼明亮，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在季洲华规划的未来中，是有季青的，纵使季洲华脾气爆裂，面对季青时总是不讲理，但是他总是好的一面多，他会给季青细心挑拣武器，不许族内有任何人不敬季青，他要季青伴他左右，连季夫人的亲子侄也坚决推拒。季洲华不是傻子，也并不迟钝，隐隐约约间他也能够感受到季青想要走，但他还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季青。

　　是的，是季青，季洲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心底总是将范青唤为季青。

　　季洲华坐在木榻上，紧临着木榻的窗子外，一大片金银相交忍冬花开得灿烂，椭圆形的绿叶点缀其间，阵阵清淡的香味送向室内。

　　季青在季洲华面前，单膝跪下，垂下头颅，“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季洲华捏着季青的下巴，抬起季青的脸，趋下身子，二人面容相对，两双明亮的眼对在一起，季洲华缓缓道：“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季青回看向季洲华的眼，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呼吸共闻，季洲华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鸭蛋青似的眼白，黑得发亮的瞳仁，季青一字一字道：“若违此誓，天人共诛。”季青说罢，感觉像是魂灵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这十多年来同季洲华朝夕相处，若真离开，他的心中不舍。可是，自问道以来，季青总是能感受到的撕扯，分离感无日无夜不再催促着离开此处，去追寻他的道。

　　今日，在这里，在此时，季洲华递出玉龙剑，季青割裂了他的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