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

　　面对凌睿道歉，江橙笑着回应：“凌掌柜太客气了，在商言商，这有什么错？换作我一样会压价。”她心里是真对这位凌掌柜不大喜欢，但是现在是商场交际现场，她不得不说几句虚与委蛇的场面话。

　　凌睿看着她，从见到她开始到现在，她就一直是这幅荣辱不惊的样子，好像没有多少起伏的情绪，平静得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小孩。

　　司老板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慢悠悠的说：“既然凌掌柜和江小姐把话说开了，我倒也把我的想法与你们说一说，这本小说要在成都风靡起来，还要用手段进行预热，除了云先生说书打广告，亦要请有影响力的文人做文章、写诗词进行点评，引发热议，届时再在报纸上做宣传，肯定能促进销量。江小姐是翻译这本书的人，可有诗文佳作可提供？”

　　江橙皱眉赶紧推却道：“我对作诗并无研究。”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拜托，请不要太高看我！

　　凌睿也不信江橙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就能作出什么出众的诗句，笑着打圆场：“司老板就不要强人所难，作诗和翻译完全是两个维度，讲天分、论志趣、还需时日打磨文学功底，不是一时间就能写就...”

　　说着又转头向江橙表达善意：“江小姐，日后再有小说，不拘国内国外，尽可再来茶楼详谈。”

　　他很相信司老板的生意眼光，既然司老板认为江橙的翻译的小说不错，有一本自然会有第二本、第三本...他当然也想跟着赚一笔。

　　江橙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她当然不会拒绝，笑道：“一定会的。”多留条路是好事，至于是否能成交再另作别论了。

　　司老板抿了口茶，垂眼想了一下，这才抬眼看向江橙，给她添满了温热的茶水，斟酌着道：“按说写诗是件雅事，我谈钱就显得庸俗了。只是，刚买下这本《三剑客》，我这里就忍不住琢磨着怎么卖得更好，还请江小姐见谅...这样吧，我愿意出30大洋作为润笔费，请江小姐一首白话诗，用来宣扬这本小说，江小姐若有顾虑的话，可以使用笔名。”

　　司老板的话说的很客气，令人听的很舒服，很有点绅士的派头。

　　他向江橙约诗是有原因的，端午节后，江府里传出一首精妙的端午节庆白话诗，据说是江督军的女儿所作，江姓在偌大的成都很多，但姓江的神童恐怕不会那么多吧？他心里起了猜测，便想弄清楚。

　　凌睿微微一怔，看看司老板，再看看江橙，低头喝着茶，心里有点奇怪。司老板就这么笃定江橙能作诗？怕是别有隐情吧？毕竟他们俩之前可是认识。

　　江橙摸了摸鼻子，心中一囧，作诗是万万不能的，一是她确实不是这块料，没有能信手拈来的急才；二是她并不想一直靠着“抄”来获得利益，以免对“抄”有侥幸心里，产生依赖性，打铁还需自身硬。

　　她心里仔细的权衡利弊，不疾不徐地说道：“司老板一套营销组合拳真是厉害，我很佩服，但作诗我是不会的，便不丢这个人了。以司老板的人脉，相信必有不少文坛大家愿意帮忙，不过司老板倒是可以看看这个...”

　　江橙说着从包里掏出那本《铅笔素描绘画入门》递给司老板。

　　司老板疑惑的接着，随着手里一页一页的翻过，眼里的神色越发慎重起来，手微有些颤抖，惊讶的问道：“江小姐，这是？”

　　凌睿看着司老板有些激动的异样，压着心里的惊讶，没有丝毫多余的话，生意是司老板和江橙在谈，他现在是外人不该参与，有什么话都应待会再问。

　　江橙偏头扫了一眼把自己当透明人的凌睿，沉默片刻，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很认真地看着司老板，开门见山地开了口：“司老板觉得这本书如何？”

　　未等司老板回答，江橙继续说道：“《三剑客》有一角色擅画，云先生说书说到此处时，若对欧洲的铅笔画大加赞赏、大为推崇，你们觉得会如何？”

　　她说完这话，一直就直直地看着司老板，看着他左手一点一点加力道握紧书，直到完全停止，她方宛然一笑：“有人会好奇，有人会抨击云先生崇洋媚外，有人则是看戏的心态...届时热议发酵到高潮时，云先生再抛出这本《铅笔素描绘画入门》...”

　　司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橙，仿佛要把她看透，顺着江橙的话接着说：“到时不管是感兴趣的、想找茬的、还是跟风的...都会争相购买，如此一来，《铅笔素描绘画入门》的销量就稳了，还将带动铅笔的销售。”

　　江橙手执茶杯，摩挲着杯沿，盯着茶汤出神，头也没抬地抛出另外一个强有力的诱惑：“更重要的是这本《铅笔素描绘画入门》是我在欧洲铅笔画的基础上融入华夏元素创作的原创作品，版权只需要跟我谈，而《三剑客》还需越洋找原作者谈，这中间协商的周期极具不确定性，商场如战场，不都说快准狠吗？”

　　司老板盯着她，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这么过了好几秒，房间里的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下来，他眨了眨眼，江橙的心就随着他眨眼的幅度上下起伏，半响才终于听到他很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地道：“江小姐很有经商天赋，与江小姐做生意真是一件省心的事情。”

　　虽然只是个模糊的答案，但仍然让江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轻松起来。

　　“司老板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

　　司老板看着她一脸自信的笑，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问道：“我很好奇，江小姐小小年纪，在外语、绘画上就有这样的造诣和见地，是怎么做到？”

　　江橙当然无法告诉他真实原因，只得模糊道：“因缘巧合得遇名师罢了，我年纪小但从会说话起便开始学这两样，换作司老板、凌掌柜一样专注地学上五六年以上，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司老板闻言有几分动容，道：“确实专注很重要，然人总是贪心的，又想要这样...又想要那样...结果反而几头都不到‘岸’。”

　　江橙不知道司老板怎么就感叹起来了，在想着要不要打断他的神游天际，而另一边的凌睿在翻开《铅笔素描绘画入门》时，已经完全是震惊的呆住，他原本根本就不看好江橙的。

　　此刻，他心服口服，忍不住佩服的赞叹道：“江小姐的才华，在下佩服，日后一定要多来走动。”

　　他对江橙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从一开始看到江橙是个小女孩的轻视，到江橙和司老板谈成生意的揣测，认为可以来往，现在他认为江橙是可以深交和笼络的人脉！

　　不说以后，就眼前可预想得到的：在他的茶楼说书宣传，会让他赚翻。

　　与凌睿客套了几句，江橙端起茶杯，点头致意了一下，轻呷了一口茶，已经不早了，说道：“司先生好好想一下，若有意向合作，五日后我再来茶楼，到时再作协商。”

　　司老板回过神来，连忙放下茶杯，连连点头道：“我想好了，之前的协议作废，所有的印刷、宣传、销售...都有我这边来操作，净利润五五分，不知江小姐意下如何？”

　　江橙一向雷厉风行，这次也不例外，道：“可以，司老板的能力我自是相信的，我需调整的有三点：一是我们的合作只在书籍上的合作，铅笔我另有打算，但铅笔的广告要一起做，作为交换，司老板的书店可以成为首家铅笔经销商；二是劳烦司老板用‘重生’这个笔名做宣传营销，不要泄露我个人信息。”

　　她暂时不想出名，出了名还怎么转换身份离开江家？

　　“行，我这就拟合同，真是无法将江小姐当成十几岁的孩童。”司老板轻笑着，还带着几分戏虐。

　　今天的生意算是双赢，双方都很满意。

　　江橙搁下钢笔，从司老板手中拿过签好的其中一份合同，便告辞离开。

　　刚出门，守在门口的李顺就焦急的迎上来，跟着江橙下楼，问道：“小姐，生意谈成了吗？”

　　“可太成了。”江橙语调微微有点兴奋，今天出来一趟，她也没有想到收获这么大，由司老板全盘操作，她省事省时间，钱同样没少赚。

　　“四小姐真厉害！”李顺闻言喜笑颜开，为江橙感到高兴。

　　从木制的楼梯走向茶楼大厅，江橙笑着道：“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等会我去银行给你支30块大洋，你去坊里租一个小院，储备多一些制作铅笔的原材料。”

　　“啊？30块！这是要准备多少货啊？要是卖不出去折在家里怎么办？”李顺的第一反应担心销路，他是典型小富即安的心态。

　　江橙笑道：“李叔，你放心，做出来我有办法卖出去。”

　　听江橙这么说，李顺不好再劝江橙，但心里还是担心，30块大洋的巨款啊，足够他一家嚼用十年的了，就这样轻描淡拿出来，啧啧！

　　来到楼下，江橙招呼着已经看到两人的麦励一起离开，交代他帮着点李叔。麦励机灵，李叔稳重，两人刚好互补。

　　落实这么大的买卖，虽然只是刚刚开始，钱还没赚到手，但午饭时分，江橙在酒楼还是要了一桌席面，以茶代酒，庆祝一番。

　　一共十道菜，有：糯米八宝鸭、夫妻肺片、廖排骨、火鞭子牛肉、宫保鸡丁、麻辣兔腿、水煮鱼、蟹黄豆腐、时蔬瓜果、茉莉雀舌毫，三人吃得大呼过瘾。

　　茶足饭饱，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江橙付完钱，预定了后天酒楼二楼的一间包间，这才和李顺两人提着打包好的菜肴回江府。

　　食盒里面都是没有动筷子的菜，准备带回去给李婶、杏仁、桃仁、筱霞几人尝尝，在江府里像三颐馆这样的美食并非吃不到，甚至江家的私房菜还要更高档、精美些，但是江橙处在江家食物链下层，她和她身边的人，还真就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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