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粉遇上真爱豆

　　“帅！”前台女孩诚心夸赞了一个，颇有居心地问他，“你手机用电信的号吗？我们现在办理卡号送一桶油。”

　　“不用了，我不想换号。”许沐川说着，给白岫岩拨号出去，“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保存一下。”

　　两人说着往外走，留下前台女孩跟同事窃窃私语。

　　“真的好像啊！有没有可能是真人？连油都不要。”

　　“别瞎想了！真人怎么可能到我们这里来？”

　　许沐川当没听见，回头来跟白岫岩叮嘱。“我的手机号谁也不准说，知道吗？”

　　他连白爷爷都没给。

　　白岫岩应了，忽然就想起了上次许沐川和白乐芸的对话。他问许沐川：“等你走了，我还能给你发信息么？”

　　许沐川愣了一愣，觉得自己做人还挺成功的。想当初，白岫岩看到他来还不乐意，现在倒还没走就要舍不得他走了。

　　他笑着一巴掌削过白岫岩的后脑勺。“当然可以。打电话也成啊！还有微信号，你快去注册一个。”

　　白岫岩笑眯眯地应下了，带他去看装潢店。

　　装潢店离电信营业厅也不远，他们推着自行车走着就到了。

　　装潢店主要是给房子做装修，对许沐川这种有特别要求的，不能一下子满足。许沐川跟他们沟通过之后，他们表示做是可以做，但需要时间去准备材料。

　　许沐川也不是很着急，就留了白岫岩的联系方式，等他们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再联系。

　　事情都办完了，白岫岩还不想回家，要带许沐川去参观菜花鱼公司。

　　那个公司在镇区外面，骑车还要骑几分钟。

　　镇区外面是一片农田，出了镇区往右手边一看，就能看到那栋蓝色的玻璃大楼，建得像城里的办公楼一样，就是矮了点。

　　大楼被圈在一个大院子里，和外面的农田隔开。里头除了办公楼，还有住宿区，工作生活都在一起。

　　他们不是公司的人，要进门还得登记，白岫岩就带着许沐川围着人家那个大院子慢慢走了一圈。

　　院子外面都是田地，刚割过黄豆的地里又长出绿色的小秧苗。绿油油一片，看不到头。

　　许沐川想问这是什么植物，但白岫岩的注意力都放在院子里的办公楼上，还热情十足地给他介绍。

　　“他们公司建好后，我们镇好些人都不需要出去打工了，就留在家里工作。我们村就有。”

　　“当快递员吗？”许沐川有些不屑。他们村没出去的都是些没读书的人，除了快递员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工作。白岫岩是不是看着有公司提供岗位工资，就不想读书了？

　　“还可以做销售和客服，”白岫岩思考了一下，有些遗憾，“其他工作可能做不了。”

　　“你想做什么？”许沐川故意问，他已经有些生气了。气这小孩真是白长了这么聪明的脑袋，眼光居然只是想做个快递员或者销售或者客服。

　　“我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许沐川语气非常刻薄，“你快成年了吧？成年了不读书就得工作，不工作就是社会的蛀虫。”

　　“我知道啊。”白岫岩笑了，骑上自行车准备要离开了，“我只是还没想好。”

　　许沐川跳上车，又捶了他一下。“你想，你慢慢想。等你想好时，头发都白了。”

　　白岫岩没有回答他。自行车刚起步，还载着个大高个成年男人，他踩得有些吃力。

　　等自行车行驶正常后，他忽然说：“那个公司的老板也没读过大学。”

　　许沐川本来就有些生气，这会更是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也不想读大学？”

　　他更来气了，不等白岫岩解释，噼里啪啦就又开始了。

　　“那叫幸存者偏差你懂不懂？一个人没读书开了个公司，你以为就所有人不读书都可以开公司吗？你去外面看看，有几家公司是没读书的人开的？哦对，你连门都没出过，外面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就说你那沈叔叔，你知道他的书读多大吗？”

　　提起沈舟，他心情又不好了，越说越气，干脆连车都不想坐了，直接跳了下来。

　　白岫岩看他真生气了，也跟着停了自行车。

　　“不是的。”他开口解释，“我不是因为他们没读大学。”

　　“我管你因为什么。”许沐川气呼呼地说，“无论什么原因，你都必须得去读书。你沈叔叔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他劝你去读书，这事是好的，你应该听他的。”

　　“我知道沈叔叔是为我好。”白岫岩想了想，又说：“你也是为我好。”

　　“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到了堤坡下面，许沐川自己先走上去，留着白岫岩自己推车。

　　他对白岫岩的感情很复杂。一方便是喜欢他温顺的性格和漂亮的长相，唔，还有聪明的脑袋和能干的双手。但他有多喜欢这些，同时就有多讨厌白岫岩的不求上进眼光短浅，还顽固不化。

　　怎么有这么暴殄天物的人，还害得他都没了工作。

　　他站在堤顶，抱着双手望着半山坡上吭哧吭哧推车的白岫岩。有时候，真恨不得把这小孩死命揍一顿，打醒这榆木疙瘩脑袋才好。

　　白岫岩推车上来了，许沐川没有理他，转身就往前走。白岫岩骑车追上他，放慢速度等他跳上来。

　　许沐川没有跳上来。白岫岩继续放慢车速跟他同速前行。

　　“两年前，菜花鱼的老板也劝过我，说能资助我读大学。如果不读大学，就算去他们公司，也只能当快递员。”

　　白岫岩看向许沐川，给他解释。“我不想做快递员，也不想做客服或者销售。”

　　这还是白岫岩第一次跟他说起以后要做什么。许沐川升起了一点好奇心，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我正在想。”白岫岩知道那句“还没想好”会激怒许沐川，巧妙地换了个说辞。想了一想后，他补充地说，“我想像菜花鱼那样，为白菱洲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许沐川“嗤”了一声，还是不太买账。“你不去读书，自己吃饭都是问题，还想给家乡做贡献？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他虽然这么说着，气却是消了一些。小跑着推着白岫岩走了一段后，他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白岫岩很想说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像许沐川想的那样愚昧无知不知进取，但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很多事情，只有做到那儿了，才有说的资格。

　　就像，他想做的事。

　　就像，他想要的人。

　　可是，他又觉得，也许许沐川能听懂。就像他说要帮其他人卖黄豆时，许沐川明明在怀疑，但还是愿意和他一起想办法。

　　他希望许沐川能懂。

　　白岫岩去过城里，见过城里的生活，那是跟农村乡下人完全不同的世界。爷爷奶奶说，城里就是这样，生活的都是阔老爷阔太太，农村就是穷人的地方，脸朝黄土背朝天，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这就叫上天注定。

　　但天真浪漫的白岫岩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农村被包围城市能解放全中国，为什么农村人不能像城里人过上好日子？明明应该能过得更好。

　　爷爷奶奶说他是异想天开，乡下人也都是只顾个人门前雪，可菜花鱼的存在，让他相信那些都是可能的。

　　许沐川也觉得他是异想天开。他觉得农村可以过上好日子，但好在生活悠闲环境优美，跟城里是不一样的好，端看人的价值取舍。

　　白岫岩自己都说不出来，希望农村人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也就怪不了他不理解。

　　现在，他的注意力都被白岫岩提到的另一个事实吸引住了。

　　“你去过沈叔叔家里？见过他妈妈？是他们沈宅老家吗？”

　　难怪乡下小孩会被震撼到。沈宅老家那的确不是一般的家，是沈舟的父亲从发家起就开始建的园林式的建筑，集现代与古典一体的富豪之家。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白岫岩会去那里。

　　“唔。”白岫岩有些含糊地应着，好像意识说漏了嘴，想赶紧翻篇翻过去。“就是沈叔叔带我去看了一下。”

　　“他为什么带你去？”许沐川不依不饶。因为沈家老宅，连他都不怎么去了。沈舟这几年变本加厉，把家人简直当贼在防，好像去他家就是去偷东西。想要他主动把人往家里带，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岫岩就是那个打西边出来的太阳。

　　白岫岩支吾半天后，买了个关子。“以后再跟你说。”

　　“居然跟我打迷糊！”许沐川伸手掐着他的脖子要挟，“你最好赶紧说清楚，不然……不然……”

　　不然了半天，他也没想出来“不然”什么。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无家可归还得要白家收留，想威胁人都找不出点本钱。

　　白岫岩回过头来好笑地提醒他。“不然你不帮我们卖黄豆了吗？”

　　许沐川恍然大悟。“对！不然不帮你们卖黄豆了！”

　　白岫岩闻言就笑了起来，笑得自行车都掌握不稳，歪歪扭扭地跑了一段。

　　许沐川意思意思地捶了他两下，表达了一下愤怒，倒也没有太多说什么。

　　他也看出白岫岩是真不想说，也不好就强迫人。哈哈哈哈几声马虎眼，这事就当算了。反正他在白家住着，总有一天会挖出来。

　　他就是不甘心也不懂。凭什么沈舟对白岫岩这个外人这么好，对他们这些嫡亲的兄弟就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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