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之殇

　　一夜过去，林森茂起了个大早。

　　昨晚几个人在病房聊完以后，司马怜和小梅嚷嚷着要出去吃第二顿。另外两名病人都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早早地各自躺在病床上休息。

　　临睡前，赵大爷还和林森茂讨论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虽然说不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但是两人都觉得几年前和火灾或许和林森茂他们要找的香水有所联系。

　　“也许，你们要找的香水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制造出来了，而且在默默地流通。比你们所知的第一次出事的时间要更早。”

　　赵大爷的一席话让林森茂茅塞顿开。

　　联系到之前小梅所说的，她认识的尤兰是个性格温和不善交际的女孩，跟自己所见到尤兰完全不是一个个性。

　　很有可能是那种香水对尤兰的大脑产生了某种刺激，令她性格大变。也许正是因为那种香水制造出来的时间过早的缘故，有些奇怪的成分没有调配好比例，才让尤兰产生了与其他购买香水者不一样的变化。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购买并喷洒香水的人并不是尤兰，而是他们寝室中的另一个人。这样倒也能解释为什么她性格会变得截然不同了。

　　但是就以往有过的案例来看，只有性格软弱，被欺负的人才会被匿名联系，获得这种奇异的香水。这样说来，尤兰又是最符合的人选。

　　林森茂把目前为止的调查进度，还有对于香水最早出现日期的疑惑编辑好文档，发给了公司。然后，他在漫无目的的思考中逐渐沉睡。

　　翌日天还没有亮，林森茂就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没有幻觉，没有噩梦，甚至连普通的梦境都没有。

　　当林森茂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尚未隐去的月亮正挂在窗外，银色静谧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到难得的平静与心安。

　　他坐起来，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失去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小林啊，这一次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没想到，赵大爷醒的比他还早，此刻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早啊，赵大爷！一夜无梦，特别踏实！”

　　林森茂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活动筋骨。

　　“豁！看来是好了啊！”

　　“好了，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林森茂自信地说道，拿起自己的衣物往卫生间走去。

　　不多一会，他穿戴整齐走了出来，跟赵大爷告了别，急切地离开了医院。

　　时间尚早，他找了一个早饭摊，一边啃着肉包，一边给司马怜打去电话。

　　狼人接电话时有气无力，显然昨晚疯的太厉害。林森茂可不管那些，跟他约定在学校见面后，就挂掉了。

　　吃完早饭，等车去学校的时候，林森茂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竟然是公司打来的。

　　“喂？”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然后耐心等待对方说话。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机械地传达着高层的决策。

　　“你的消息我们已经收到了，经过讨论，我们一致认定学校里树林里有你们对付不了的东西。计划改变，寻回香水仍为第一目标，但是不要再靠近那片树林。”

　　“什么意思？你们知道那片树林危险还让我们接着找香水，我们在拿命拼啊！你告诉我藏在树林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们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接着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我前天因为树林里的东西差点死掉！今天我再去一次学校，不管结果如何，我会回来一次，到时候至少给我们俩配点装备吧！”

　　“可以。”

　　“还有，我要听到关于香水和你们所隐瞒的全部内容，全——部——内——容！”

　　“行，只要你回来。”

　　挂了电话，林森茂已经坐在车上了。他双唇紧闭，默默地看着窗外。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上班族簇拥在一起，等着公车。年纪大的老人们在公园里闲逛，或是买了早饭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美好，欣欣向荣。

　　林森茂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个普通的打工仔，过着忙碌的打工生活，虽然可能会很累，但至少日子过得安定，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想着想着，车子停了下来，最终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神情忧郁的光头沉重地下了车，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大地上，把他圆圆的脑袋照的亮堂堂的。

　　门卫还是之前那个大爷，他冲林森茂点了点头。

　　他没有停下来打招呼，径直往里走去。

　　司马怜还没有到，林森茂决定先去小树林外围走一圈。

　　虽然经过昨晚的讨论，已经明确了那个地方很危险。不过以前出事的时候都在夜里，而现在阳光越来越盛，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况且他只打算在树林外面观察一下，并没有走进去的计划。

　　大道上站满了人，都是些赶着去上早自习的学生。

　　年轻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这让林森茂心中增添了一份安全感。

　　他逆着人群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二食堂前的空地。烤肉店老板也开业了，有几个男生站在摊位前等着他们的鸡排。

　　转进烤肉店后面的小道，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毕竟这里才发生过奇怪的烧死人事件，除了一开始吸引一些胆子大的好事者围观之外，其余大部分时候人们都不敢走这条路。

　　高大的宿舍楼在树林后面若隐若现，林森茂一一数过去，那个出事的男寝就在尤兰宿舍旁边的那一栋。

　　虽然说是相邻的两栋宿舍，可实际上这两幢楼隔了足足有二十多米，空出来的地方都够放一个篮球场的了。

　　然而学校却没有有效的把那块空地利用起来，除了自行种植的绿化带以外，那片空出来的地方上就只剩茂密的杂草了。

　　那一晚和司马怜在树林小道里看到的画面依然让林森茂记忆犹新，如今在白天耀眼的阳光下再一次望向被树林遮挡的女生宿舍大楼，他的心终于不再像那一晚一样害怕了。

　　他后退到树林的另一边，找了几块石头垫脚，总算看清了整栋宿舍楼的面貌。

　　那栋尤兰住着的女生大楼，本身并不恐怖，但是联想到里面住着“人”，它的样貌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准确地说，那根本不是一栋楼，充其量只能算半栋。这幢残破的楼房只有两层半，再往上的楼层已经被拆除了。楼房的周围围着一圈不怎么高的围墙，中间放了块禁止入内的牌子。很明显，这栋楼已经弃置不用了，而尤兰竟然说她还住在这里。

　　所以那一夜林森茂跟着她到树林里时，才会觉得诧异不已。而当他和司马怜眼睁睁地看着尤兰和三个室友站在这栋楼根本不存在的三楼位置，悬空着往上走时，他们俩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唯一奇怪的是，头一次看到这栋楼时，围墙中间的门是敞开的，而现在却铁门禁闭，究竟是谁把那道门关上了？

　　光头从垫脚石上跳了下来，他朝四周看了看，也就烧烤店那里还站着几个人，另一个方向完全没有人影。

　　他内心深处陡然升起一股冲动，让他朝树林中走去。

　　林森茂明白这股莫名的冲动一定和潜伏在树林里的东西有关，那个东西正在用某种超自然的力量诱使他往这个危险的林中进发。

　　他身上保命的东西不多，因此，他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尽量不去看树林。

　　然而，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那片不祥的林海中望去。

　　原本透过树林就能看到的宿舍楼逐渐变地模糊起来，越来越多的树木横亘在前，组成了一道密不可分的防线，让整片树林看起来愈加幽深可怖。

　　林森茂开始感到不适，他变得惊慌起来。原本以为只会在树林中才会出现的头晕恶心的感觉，现在正清晰无比地袭向他，

　　他只觉得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扭曲变化。

　　天空和大地揉杂在一起，烧烤摊的房子从有棱有角的平顶变成了圆润的类似三角的形状。那些站着那吃着油炸食品的大学生一个个都被扭成了奇怪的蠕虫。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地朝着树林边上走去。

　　要不是司马怜及时赶到，把他拉到了食堂里，恐怕林森茂早就置身于神秘莫测的树林里，再也出不去了，

　　狼人好不容易把同伴扶到了圆形的座椅上，那个光头就开始呀呀呓语。

　　“什么？”

　　他凑近了问道。

　　“我听见好多声音……嗡嗡声……猫叫声……狗叫声……女孩的叫声……”

　　林森茂一边答复，一边气喘吁吁地抬起头，一脸的痛苦，好像刚刚跑完一千米测试。

　　休息了一会，他又开始说话，像是在跟司马怜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香水……尤兰……寝室着火……树林里的东西……那几个被烧死的女孩……”

　　“尤兰有香水……尤兰被烧死……香水不见了……”

　　“香水也被烧……瓶子破了……里面的物质遇高温……流淌的液体……”

　　“香水里的物质……吸入香水被控制的人……”

　　“树林里的怪物……我的噩梦……巨大的眼球……”

　　“被烧死的女孩……差点被烧死的男孩……”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球不断地翻滚，一丝口水也在不经意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司马怜见状，以为林森茂癫狂了，赶忙使劲地摇晃他的肩膀。还好没摇几下对方眼里就恢复了生气，不然他就准备上去打几个耳光了。挨几个狼人的耳光，那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司马怜？你怎么才到！”

　　他总算恢复了神志，惊讶地看着身旁的狼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你刚刚跟着了魔一样慢慢地往树林里走，要不是我，你可能已经没了！”

　　“啊！”

　　林森茂想起刚刚的遭遇，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

　　“没错，多亏有你！刚刚我只是想在树林外面看一眼，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意识就模糊了，看来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厉害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听到司马怜这么问，林森茂考虑片刻，盯着搭档的眼睛，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想，假如森林里真有什么怪物的话，可能它就是我们要找的香水。”

　　“什么？”

　　司马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虽然眼睛一亮，明白了林森茂的意思。

　　“你是说香水发生了变异，直接变成了怪物？”

　　“就是这个意思。你还记得公司给我们的报告里提到的吗？香水里的一些成分，遇到高温会膨胀流动出来，说是像有生命的液体一样？”

　　“对，我记得。”

　　“尤兰她们不是被火灾烧死了吗？也许就是那一天，那瓶香水被打破了，里面的东西遇到大火，不但没有蒸发掉，反而受到刺激不断成长，最后长成了一个怪物。”

　　“欸……这么神奇的么，那香水里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进去啊，还能变成怪物的？”

　　“不知道，这就要问公司里的人了。我上午来的时候已经打过招呼，一会就回公司好好问问。”

　　“那尤兰我们不找了么？”

　　“算了，等……”

　　林森茂本想说等回公司问完话以后再来解决这里的事情，结果他无意间往外一瞥，正好看到尤兰从食堂门口经过。

　　他迅速向外跑去，司马怜回头看了一眼，明白了搭档的意思，急忙跟了出去。

　　“尤兰！”

　　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到尤兰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我们有点问题想问你！”

　　尤兰慌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是谁？”

　　两个男人同时露出异样的脸色，互相看了一眼，想要从对方眼中找到答案。

　　可惜他们俩都不知道昨天尤兰所经历的事情，最后还是林森茂率先开了口。

　　“你是尤兰吧？”

　　“是啊，可我不认识你们。”

　　女孩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紧紧地盯着两个人。

　　“我是林森茂，这是我朋友司马怜，我们前两天才见过面。”

　　林森茂把手指向自己和搭档，虽然疑惑但依旧耐心地介绍着。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我上课要迟到了！”

　　说完，她不等两人反应，快步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怎么回事，鬼还会失忆？”

　　司马怜看着尤兰远去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她好像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林森茂同样迷惑不解，不过他猜到尤兰那边一定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失去了记忆。此外，他还感觉到尤兰身上似乎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司马怜，你不觉得尤兰变了吗，我是说身体上的？”

　　“什么？”司马怜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她好像……变得像人了。”

　　“啊？”

　　司马怜更迷惑了，不知道搭档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她原先如我们猜测的那样，被烧死了，变成了鬼。但是今天我们见到的尤兰，好像……是个货真价实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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