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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与不认
回了院子之后,宁暇并没进屋,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树下。
此前,她去找雷起核实过,郑老板的确就是他口中的大老板,那只叫卡布奇诺的狗也确实是郑老板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是和她一样穿越而来,但奇怪的是,郑老板对她唱的歌毫无反应。
既然能给自己的狗起名卡布奇诺,又在蜀州城弄出这么个一零一选秀来,不可能不知道这首歌……要么是不愿和她认亲,才假装听不懂?但她仔细观察过他当时的微表情,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如此彻底的伪装吗?
她想得入了神,都不知道身后站了人,直到易玹给她搭了件衣服,她才从沉思中醒过来。
“怎么不进屋?在想什么?”易玹问。
宁暇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只好说:“我方才出去救了一只狗,那只狗是这家春香楼大老板的。”
“你见到那人了?如何?”
宁暇答:“会武,长得挺精神的,是个爱狗人士。”
易玹皱眉:“没了?”
“嗯,没了。”
易玹走到她面前,仔细看她:“你没事吧?”
宁暇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有些担心大师兄和小喜,这么久都没他们的消息了。”
易玹:“你不必担心,方才十一来找过我了。”
“真的?十一也到蜀州了?他们好不好?”
易玹示意她进屋说:“在中州城外,十一没有错过我留下的信号,但他和蚕沙当时被冼行移跟上了,为了把他引开,特意走了另外一条路。他们早几日便到了蜀州,一直留意城中的动静,今天看到我的信号,就赶过来了。”
宁暇点头:“那就好。”
“你大师兄他们可能不熟路,想必这几天也该到了,我已让十一留意,你无需过于担心。”
易玹看宁暇仍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问:“你真的没事……?”
宁暇倒了杯茶,也不喝,只拿食指沿着杯口摩挲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易大哥,假如你突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然后好不容易遇到了跟你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你会去找这人相认吗?”
易玹听到她这个奇怪的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不会。”
“为什么?”
“来自同一个地方并不能保证这人是友非敌,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相认。”
易玹说的这话正戳中了宁暇担心的点,她知道自己轻率了,但她当时的确无法抵抗相认的诱惑。她安慰自己,看郑老板毫无反应的样子,说不定只是把她当神经病了,她大概率没有暴露自己……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第二天,郑老板来了他们这小院。
当时,易玹抄手站在廊下,他瞧了瞧郑老板,没有说话。
宁暇对郑老板介绍道:“郑老板,这是家兄宁玹,昨儿忘了说,我叫宁暇。”
易玹对于宁暇自作主张给自己改姓并没什么意见,甚至觉得宁玹还有点好听。
郑克一反昨天的冰冷态度,变得亲切起来:“宁姑娘,不必客气,叫我郑克便好。”
宁暇讪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不太适应,又听郑克对易玹说:“宁公子,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令妹谈,可否行个方便?”
易玹点了点头,进屋去了。
郑克笑:“你哥似乎对我不太放心。”
宁暇看了眼易玹消失的方向,说道:“我哥他平时都是这个表情,您别介意。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郑克:“昨天听你唱那首歌,我吓了一跳。”
宁暇心想,那可真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她装傻:“是我唱的太难听,吓到您了?”
郑克摇头:“你让我想起很久远的一些事,如果不是那首歌,我都快忘了。昨日我大惊之下,不敢与你相认,你不会怪我吧?”
郑克此时承认,宁暇却觉得奇怪了,但也只好顺水推舟,含糊答道:“不要紧,我想了想,也是我唐突了。”
郑克:“既然我们从一处来,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来找我,这院子你可以一直住着,把这儿当家就行。”
郑克走后,易玹从屋里出来,宁暇不能说实话,只说:“他感谢我救了他的狗,说我们可以一直住这儿。”
她话音还未落,就有仆从鱼贯而入,不仅搬来了好些东西,还十分训练有素地打扫起院子来。不多时,这寒碜的小院就焕然一新。
易玹:“他这么看重他那只狗?”
宁暇重重点头:“嗯,纯种的。”
当天,春香楼中就传开了,说有个新来的被郑老板看上,郑老板又是送东西,又是派人打扫院子的,大有金屋藏娇的架势。有努力练才艺的不屑一顾,认为这种行为十分不光彩,有和宁暇一样刷脸进来的红了眼,暗恨怎么没让自己碰上这等好事。
普罗大众虽然心态各异,但吃瓜的热情如出一辙,牵引着他们向这小院涌来,却在看到院中的“兄妹俩”时都愣住了,恶毒讥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离开后,又传出了新的谣言:原来郑老板好男风啊……
此刻,晴鹿苑中的郑克忽然觉得天灵盖一凉。
“怎么了?”屏风后的女子看他不说话,问道。
“无事,”他想起正事来,赶紧说,“我已照你说的做了,宁暇并不热络。”
“无妨,仔细盯着她便是。你说她有一个哥哥?”
郑克:“对,不过是假的。”
“哦,何出此言?”
“没有哥哥会那样看自己的妹妹。”郑克心想,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屏风后的女子。
“你去查一查这对假兄妹,究竟是何身份。”
“是。”
“冼行移还未回?”
“回了,只是似乎在找什么人,这几天行踪不定。”
“你看看他要找谁,去帮一把手。告诉他,等柳织回来,我们就进山。”
郑克点头,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突然回头,对那女子说:“阿晴,我们果真要这么走下去?”
“怎么,你后悔了?”
郑克笑笑:“从未。”
冼行移的确早就到了蜀州,他尾随文蚕沙和十一一路而来,知道是被他们引开了,也不在意,左右宁暇那死丫头来找她二师兄,定是要来蜀州的,他不如守株待兔,等着他们。不过好几天了,却没听到一点动静,只是他没想到原来灯下最黑,宁暇就大大方方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直到听到了郑克“绯闻”中的那对兄妹,他才有些起疑。他跟着人群去了那小院,看到宁暇,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死丫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还敢用真名。
他没直接闯进去,却去找了郑克。
郑克:“你要找的人就是宁暇?”
冼行移:“没错,我和这丫头有些渊源,拿她有用。”
郑克皱眉,道:“阿晴说过,现在不能动她。”
冼行移挑眉:“为何?”
郑克含糊其辞:“似乎是阿晴的故人。”他盯了冼行移一眼,“她是阿晴的人,你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大业为重。”
冼行移嗤笑:“你们是为大业,我可不是,”在郑克将要发飙之际,冼行移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目前目标一致,我也可以答应你,先不动她,好饭不怕晚。”
郑克得了他的承诺,才放心道:“阿晴说,等柳织回来,我们就进山。”
冼行移不屑:“就这么点路程,那个小白脸磨蹭什么,呵,不会是见着相好的,走不动道了?”
“我得他飞鸽传书,说是这两天就会到,不必心急。”
果然,柳织当天夜里便到了蜀州,和他一道的,还有失踪已久的傅炀。
傅炀前半程离家出走之路甚是顺畅,可是从中州之后,就被他那烦人的哥哥和师妹缀上了,还有一个药谷的姓文的。自那以后,柳织就突然放慢了脚程,还刻意露出些马脚,似乎想被人追上,却每每又在将被发现时逃了开去,是以他们这一路捉迷藏似的走得极慢,还绕了不少远路。傅炀虽从柳织这般行事及蛛丝马迹中猜出了他和傅匀的关系,但也渐渐忍无可忍,就在他即将暴走之际,他们终于抵达了蜀州。
晴鹿苑里,柳织将他手上那半张地图交给女子,女子拿着地图,眼里是十分的满意:“这么说,地图终于全了。”
傅炀被晾在一旁,有些不满,他在家里不受待见就算了,这人千里迢迢诱他过来,这会儿却抱着张什么地图在那儿欣喜若狂?
于是他十分不客气地问道:“就是你说知道我的身世?”
女子这才注意到他,她将地图收好,交给郑克,才从容地走过来,走到灯下。
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女子回神更快,她嫣然一笑,说道:“我是你亲姐姐,萧道晴。”
傅炀说不出话来,她这张脸和他自己的太像了,只是因为性别不同而略柔和了一些,他勉强收住震动的心神,问:“我们是双生子?”
萧道晴点点头:“不错,我比你先出来,是你姐姐。”
傅炀却皱眉:“你怎么知道是你先出来的?”
郑克:“……”这种时候争这个有意义吗?!
萧道晴也觉得没意义,说:“你想做哥哥也行。”
傅炀对她仍有防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纠结这个问题,于是继续问道:“我们的父母是谁?”
萧道晴低垂了眉眼,走向案几,写了两个字,递给了傅炀。
那两个字是——
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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