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病态

　　“肖叔叔，还有一件事想问您。”苏夏朝病房里看了一眼，拉着肖默的手往走廊尽头走。
　　“走这么远？想说什么？”肖默推开窗，点了一支烟，走廊尽头不是禁烟区。
　　“肖叔叔，肖寒…不读书了？”
　　“这个啊，是，不读了，由他吧，从小就这样。”
　　“但是不读书能做什么？他唱歌挺好，我查过了，B市音乐学院可以自考，我想…让他试试。”
　　肖默吐了一口烟，拍了拍苏夏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苏夏看到医生走进病房，对肖默点点头，小跑过去了。
　　站在门口等医生处理，不时向里面瞥一眼，肖寒看到了，对着他抿嘴一笑，可能因为疼了，没坚持多久，转过头皱了皱眉。
　　“好了，这段时间不要乱动，伤口不要碰水。”
　　“嗯，麻烦您了。”肖寒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像平时说话一样，对着天花板说了一句，“苏夏，你不进来吗？”
　　“嗯，进…”苏夏扶了扶眼镜，回答的时候卡了一下，“进来。”
　　“我爸呢？”
　　“怎么？一个人住的时候谁也不想，现在肖叔叔回来了，舍不得啊。”苏夏想像肖寒抓自己的手一样拉他的手，刚伸出手又放下了， 看着窗外的天空，最后一抹深蓝褪尽，城市融进黑夜里，路灯橙色的光洒在马路上，薄薄一层。
　　“我就是问问，你跟他说什么了？后来没听见声音。”
　　“说辍学的事。”
　　“我操，苏夏，你什么毛病啊，学习学习学习，你除了这个不会说别的吗？嘶…疼疼疼疼疼。”肖寒抓着苏夏的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苏夏一个踉跄险些压到他身上，瞳孔骤然放大，惊慌地扶住护栏。
　　“肖寒，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苏夏喝完了已经凉掉的粥，肖寒没有喝完的，想着书包里有巧克力棒，撕开包装看了一眼肖寒，又折好拿在手里。
　　“你吃啊，跟小丫头似的，靠，苏夏，你这个样子我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肖寒伸出打着点滴的手，往苏夏的衣服上蹭了蹭，被苏夏一把按住。
　　“啊？好，我怕你受不了。”苏夏重新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巧克力棒，咔嚓一声真的让肖寒受不了。
　　“苏夏...给我吃一口。”肖寒侧着脸看着苏夏，病房的灯光很亮，苏夏吃完巧克力棒，扶了扶眼镜，侧脸看着肖寒，嘴角还有碎屑。
　　“小苏...擦擦嘴吧。”肖默递给苏夏一张纸巾，被一只手拦下了。
　　肖寒得意地拿着那张纸巾，帮苏夏把嘴角的碎屑擦干净。
　　“肖寒，你.....怎么？太难看了这样。”苏夏瞪大了眼，看着肖寒，想找借口岔开话题，来缓解尴尬。
　　“嗯？难看吗？”肖寒动了动身子，让肖默帮忙拿了水。
　　“肖寒，一起考大学吧。”苏夏握紧了拳头，头发遮住侧脸，低着头，是思量了好久才说出口的。
　　“苏夏，怎么你开口闭口就是学习学习啊，能不能不要再劝我了，求你了。”肖寒侧过脸，看着窗外，他不想看到苏夏的脸，也不想满脑子都听他说学习学习。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在意？”苏夏抬起头，看着肖默，没有看蜷缩在病床上的肖寒，是不敢看，他不想看到肖寒为自己的要求发愁。
　　“可能真的累了，小苏。”肖默拍了拍肖寒的肩，摸到了硬邦邦的仪器，收回了手。
　　“那我先回家了，再见。”苏夏站起身，看了一眼肖寒，他不知道说出来的结果是这样。
　　“路上注意安全，回家给肖寒发信息。”
　　“肖寒，我回家了，明天我旷晚自习来看你。”苏夏回头，脸上没有表情，猜不出肖寒是讨厌学习，还是讨厌自己，“等我。”
　　“哎，小苏，我后天要回去工作，你后天把他妈妈叫来吧。”肖默叫住苏夏，“每天学校，医院，家，三点一线挺累的。”
　　“不要，不要叫她。”肖寒提高了音量，“苏夏，你…你来就好了。”
　　苏夏的脸颊红了一片，发热，心脏跳的好快，看来肖寒不是讨厌自己，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操，怎么反应这么大！
　　“你后天就不来了是吗？是不是因为期末考试？苏夏，你哑巴了？”
　　“嗯，我来就好了，不用麻烦肖阿姨——期末考试，也旷了吧。”苏夏后面半句是开玩笑的，肖寒听出来了。
　　“行，明天帮我把钢琴谱拿来，我想看，回去吧，你作业还没做吧。”肖寒伸手够到手机，打开支付宝二维码对着苏夏的方向，“加个好友呗。”
　　“嗯。”苏夏扫了二维码，刚走出病房。
　　支付宝到账***元。
　　操，这套路可以…
　　到家已经快十点半，坐在书房里，翻开叠在一起的试卷，刚提笔又放下。
　　走到客厅，警察来翻动的痕迹还有，沙发罩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也没有洗，脑袋里一阵乱，倒了一杯苏打水，加了冰块和薄荷。
　　回家了吗？
　　苏打水，挺好喝的。
　　唉，苏夏，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是我擅自主张了。
　　你还会来的吧，警察那儿你怎么处理的？
　　我还会来啊，神经病患者警察局不给判刑。
　　没动手吧？算了，你也不像是会动手的人。
　　还没出手就被摁地上了，靠，想想就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苏夏，我都能脑补画面，这画面感太强了。
　　好笑吗？
　　肖寒盯着手机屏幕，苏夏这一句话停留在聊天界面最底下，肖寒不知道苏夏现在是什么表情。
　　苏夏放下手机，看着迟迟未回复的消息，想撤回但是过了两分钟，键盘上摁了几个小表情，被删掉了。
　　“小寒，怎么了？”肖默看着肖寒举着手机，愣了半天不说话，凑过去想看，被肖寒一把推开。
　　“爸，你能不能先走？”肖寒心里一团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明明苏夏想靠近，但怎么就推开疏远了，是因为学习吗？
　　“啊？”肖默没听清，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能不能先走？”肖寒关掉手机，躺在床上，扯了扯嘴角，灯光很刺眼。
　　“不用你说，我已经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过十分钟就走。”肖默看着航班信息，听着肖寒的这句话，故作镇定的付了款，取消了明天的航班。
　　肖寒没有看肖默，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读心术凭空捏造一个人的想法很累。
　　打开微信，苏夏换了头像，是两个人的背影，一高一矮，看起来很和谐。
　　没，谢谢你。
　　嗯？
　　就谢谢你，操，说这句话还真不顺嘴，苏夏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是故意的又怎样，除非你不需要我帮你摆平这件事。
　　口气挺大啊苏夏，挺狂啊。
　　你知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吗？
　　知道，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等等，你这句话在暗示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睡觉了，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
　　苏夏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左手撑着脑袋垂下眼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迅速做思考，匆匆填好答案，就像一场考试只剩最后几分钟似得。
　　桌子上摊开的教材和资料，密密麻麻都是字，还有红笔圈的圆圈。
　　空调的风钻进衣服下摆，手机响了一声，正好十二点。
　　小苏，在干嘛呢？
　　写作业，复习。
　　哎，儿子，后天肖寒的爸爸批假到期，我和 你妈妈听说了肖寒的事，后天回来看看，就当跟他接班。
　　嗯，后天放学我去机场接你们。
　　好咧，想不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又不是小孩子，别带彩色的东西回来了。
　　怎么？你多大也是我的小孩，不服气啊。
　　嗯，服服服，你去忙吧。
　　行，早点休息。
　　苏夏没有再回复，操，怎么跟见父母似得，一边刚见完肖寒父亲，一边肖寒又要见自己父母，是不是就差带嫁妆彩礼过门了？
　　在衣柜里翻了一套睡衣，关上卫生间的门。
　　苏夏的腰很细，按照流行，缠一条有线耳机或者套个衣架在网上能迷倒众生，腿也长，线条很软，没有看起来僵硬的肌肉。
　　肖寒没有睡着，那些单纯的外伤伤口慢慢愈合结痂，稍微动一下就像有人扯一样疼，整个身体的内伤外伤疼到一块，想着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空荡荡的，没什么可以注意，就开始注意身体的感觉。
　　长腿曲着躺在床上，刷微博看了一些无聊的新闻，为了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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