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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nteen
阮蘅慢悠悠的给窗台上的花浇完水,寻思着中午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于是打算挂个牌子,去里屋眯一会,来弥补大清早上被苏清婉打扰的睡眠。
阮蘅刚打起帘子,腿都还没抬起来,就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她颇为意外的一挑眉,这是谁大中午的跑来了?
“你怎么这个时间有空过来?”阮蘅转身,颇为意外的看着来者,“今天报社不用上班吗?”
“明天要跟沈姐姐出差,今天主编给我们放假了,”周寻芳窝进沙发里,抓起一只玩具熊捂在脸上,闷闷地说,“我有些郁闷,来找你聊聊天。”
“为聊天的事情?”阮蘅宠溺地笑了笑,走过去把玩具熊拿开,免得某人把自己闷死,“想喝点什么?”
“上次那个菊花就不错,哪买的?”周寻芳坐起来,托腮看着店长去拿茶具,她主动起身去烧水。
“你倒是嘴刁,那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金丝贡皇菊,一共就一百朵,平常我自己都不舍得喝。”阮蘅嘴上说着,但还是去把红木盒拿出来,转身回来在周寻芳对面坐下,“你想到什么了,为什么会郁闷?”
“我…”周寻芳皱着眉,实在是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不知道怎么说,那就先不说,”阮蘅笑了笑,“先看我泡茶吧。”
泡茶有什么好看的?周寻芳在心里嘀咕,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乖乖坐好。
阮蘅用茶夹夹起一朵贡菊放进琉璃壶中,用茶针仔仔细细的铺平,调整出一个美丽的姿态,而后将刚烧开的滚水放到一边静置片刻,待到水温略微有些下降,才缓缓地注入壶中,她手腕很稳,整个过程里没有溅起任何的水珠,皇菊在水中慢慢舒展开干瘪的花丝,仿佛时光倒流,再次回到它在枝头绽放的那一瞬。
周寻芳静静的看着,从一开始心不在焉,到后来竟真的被吸引,这是她第一次完整的看阮蘅泡茶,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心情真的在她的一举一动见慢慢平静下来,来的路上的那种烦躁感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水汽般轻灵的舒缓,这大概就是传统茶道的魅力。
阮蘅拿出对方常用的白瓷盏,提壶斟了半盏,随着水的流动,皇菊的花丝在水中微微摇摆,仿佛被有微风拂过。
“真好看啊。”周寻芳捧着白瓷盏,由衷的喟叹,抿了一口之后两眼放光,“好喝!还带有丝丝甜味,水里加糖了?”
“这是前天我亲自开车去山里接的泉水,带点纯天然的甜味,”阮蘅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你觉得,是皇菊成就了泉水,还是泉水成就了皇菊?”
“哎?”周寻芳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菊生长在二百到六百米的低山坡地,每年十到十一月份,花开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采摘下来烘干,确保品质优良后,分装发货,然后一直等到有人用水冲泡,再度回到晒干前的状态。”阮蘅悠悠地说着,“也就是说,这朵皇菊为了等这杯泉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光。”
周寻芳愣住了,她隐隐意识到阮蘅在说什么了。
“皇菊在冗长的等待中,或许也想过会遇到什么样的水吧,蒸馏水?纯净水?或者,负离子水?直到今天,它才知道,哦,原来是泉水啊。”阮蘅微微眯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来。
周寻芳模仿着她的样子,而后陶醉在皇菊典雅幽淡的香气里。
“你觉得,皇菊和泉水的会面,顺利吗?或者说,彼此之间的相处,融洽吗?”阮蘅忽然问道。
“呃…”周寻芳犹豫了一下,捧着白瓷盏沉思了一会,回道,“我觉得挺顺利挺融洽的,就不…”
“是的,很顺利,在一起也很融洽,”阮蘅从容的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可不论是什么茶,都需要一个泡的时间不是吗?皇菊也是一样,它干燥的时间太长了,重新在泉水的浸染下复苏,也是需要时间的。”
周寻芳若有所思的看着琉璃壶,那朵金丝皇菊静静的开放在水里,恬静淡然,和某个人的气质真的很像。
“但是,”阮蘅突然弹了一下琉璃壶壁,叮的一声脆响猛地拉回周寻芳的注意,皇菊的花丝也在微微颤抖,“如果我只是把皇菊放在壶里,泉水放在一边,也算相遇,却不曾有茶。”
“需要一个泡茶的人,”周寻芳喃喃的说,她明白她的意思了,“我需要一个契机!”
阮蘅笑着点点头,微微抿了一口,唔,大价钱果然好味道。
“可是…我为什么会害怕啊…”周寻芳忽然又蔫了,趴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抠着桌面。
“放过我的蜀绣桌布好吗?”阮蘅在她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顺手又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近乡情更怯吗?当你暗恋一个人很久的时候,就会变得畏首畏尾,你安于现在的相处状态,既想要有所突破,又怕有些话说出来朋友都没得做,但是,你连开头都没有落笔,又怎么会知道结局是什么样的呢…”
阮蘅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就化作一声叹息,周寻芳眨眨眼,看她的目光落在茶盏上,随即变得深远悠长,似乎是透过那微漾的茶水,看到了难再触碰的旧时光。
阮姐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猜不出,也窥探不到的,周寻芳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一声放杯子的脆响,让阮蘅收回了纷飞的思绪,她看着面前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的周寻芳,忍不住笑了笑:“满血复活了?不郁闷了?”
“嗯!我想通了,不管结局怎样,我都该给故事一个开头的机会。”周寻芳斗志满满的攥拳,有些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谢谢阮姐!那我先走啦!去图书馆差点资料,免得明天采访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你的茶…”还没喝完,阮蘅看着周寻芳风一样的出门,刚抬起来的手又被迫放了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到底是香薰店,还是心理咨询室啊…”
“叮~叮~”
风铃又响了起来,阮蘅寻声望去,不由得哑然失笑:“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放假吗?”
“最近店里招了个帮工,我就能偷懒啦,”金秣珠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脚步欢快的来到阮蘅身边,“前两天,我回了次老家,带了点土特产回来,给姐姐尝尝。”
随着她的走动,一阵阵清脆的铃响连绵不断,阮蘅的目光落在她脚踝上,不由得怔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脱口而问:“这铃铛,哪来的?”
那是一枚古朴的白银铃铛,没有太过繁琐花哨的花纹,只是简单的流云纹,由于年岁较为久远的缘故,已经不是亮银色,而是一种带有沧桑感的灰白。
“这个?”金秣珠把礼物放下后,俯身将脚链摘下来,放在桌面上,“这是我小时候去庙里祈福的时候,法师给我的,说是保平安的。”
是巧合吗?阮蘅怔怔的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银铃铛,兜兜转转中,命运的齿轮都开始咬合,谁也逃不掉。
“姐姐?”金秣珠看她目光游离,心里一空,急忙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阮蘅骤然回神,朝着金秣珠微微一笑:“既然来了,坐下一起吃盏茶吧,认识一个周了,还不曾一起聊聊天呢。”
·
手机铃响起的时候,班怜茗刚手忙脚乱的摁住拼命挣扎的波斯猫贝贝,这一走神,又让她溜了。
“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班怜茗瞪了一眼躲进床底下的贝贝,随后回客厅拿手机,看到通话界面的备注名的时候,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喂?学姐,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不算上班摸鱼吗?这不是你的风格啊。”班怜茗打开扬声器,而后开始满客厅找不知道被扔在哪的蓝牙耳机。
“今天调休,”沈如卉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带动着她的声音有些发飘,“你在忙吗,大作家?给你打电话会不会影响你泉涌的才思?”
“没有,贝贝这两天有点便秘,喂了化毛膏不好用,医生推荐我用开塞露,但她很抵触,我正在将逃犯缉拿归案呢。”班怜茗连好蓝牙,准备边打边抓猫,“学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很乐意为您效劳。”
然而接下来沈如卉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失去了抓猫的兴趣,转而坐下认真听对方说话。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我没听错吧,学姐凡心萌动了?”班怜茗顾不上去管贝贝,就近拉过一把椅子,恨不得能直接顺着电话线去到沈如卉面前。
“嗯…”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迟疑,“或许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让我猜猜,是个女孩子?”班怜茗兴奋地摸着狸花猫宝宝的后背,把他摸得有些不耐烦。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学姐连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性别都不知道吗?”班怜茗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周寻芳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怎么听起来好像苗头不对,自己要不要帮某个小可怜一把?
“说来有些复杂。”
“愿闻其详。”
班怜茗撸着猫,听沈如卉讲完了每天一束玫瑰花的故事,听完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多虑了,这种作案手法,一看就是苏清婉的风格,也就学姐分辨不出来。
“那学姐现在,是想见见对方吗?”班怜茗莫名的有些兴奋,她忽然有了很棒的创作灵感。
“我…”沈如卉的声音罕见的犹疑不决,让某作家感到十分意外,“我现在其实…唉,我曾经猜测送花的人是谁,但我现在发现我可能想错了。”
“所以,学姐现在心里有一个人,思维里有一个人,你是想告诉我,你大概喜欢上了两个人?”班怜茗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笑意,幸好对面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否则恐怕是瞒不住的。
小寻芳啊小寻芳,你的前路一片光明啊。
“可以这么说。”
“我写言情小说这么多年,看过形形色色的情侣,只想给学姐一句忠告:珍惜眼前人。相信我,你会用意外的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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