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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投入窗户时，绫小路清隆拉开了窗帘。
扮演的角色是健全的学生，那么，早起也是其中的一环。于他而言，早起并不是什么负担，只不过是调整生物钟而已，绫小路自身能够适应任何工作时间。
但他的搭档很明显……有点毛病。
随着窗帘被拉开，被窝当中传来痛苦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清隆……求你了快把窗帘拉上。”
“请称呼我为绫小路。”
“不要。清隆。”
“……”
“清隆清隆清隆。你难道觉得这称呼很恶心吗？”
“不。并无此意。想喊什么是你的自由。”
“所以说，我最最亲爱的搭档，如果希望我住口不要继续恶心你的话，马上把窗帘拉上啊！”
荻野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从被子底下传来。他好像干劲已经完全被抽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颓废。
绫小路只是扫过一眼，并没有屈服。
虽然他确实唯独不想被荻野用这种语气呼唤，但还在可以牺牲自己的范围内。所以区区轻浮的口气并不能阻止他叫荻野起床的决心。毕竟他可相当清楚这位搭档的本性，在这里退缩的话，这家伙可是会变本加厉的。
“无论你喊我什么都无所谓。”绫小路的回应有如亘古不化的坚冰，“荻野君，请起床。”
“真的吗？老婆也不行？”
“荻野君，我要开始倒计时了。”
“可、可是，清隆，今天是周末，是休息时间，你应该记得吧？”
“我们没有休息日。”
绫小路俯下身，一把拽起了罩住荻野的被子。因为被子被夺走，荻野抬起头寻找敌人的方向，却和绫小路的额头撞了个正着。
但他们都不是会因为区区疼痛就退却的人，因此场面变得极为尴尬。两人四目相对，互不退让，眼中都无任何情绪的色彩。
“今天要拜访沢田家。”绫小路冷静阐述，“起来。”
“现在才五点半。”荻野发出叹气声，“他们五点半开茶会吗？”
“你要准备礼物。”
绫小路清隆毫不留情地将行尸走肉般的荻野打横抱起，走向浴室，水声响起。十秒钟后，一只泛白的手艰难地从浴池当中探了出来，荻野拧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如果有第三者进入，一定会怀疑他们这里闹鬼。
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对绫小路的怨念：“咳咳……咳咳咳咳……这是谋杀。”
还以为他如此温柔的举动是要做什么，敢情只是为了丢他进浴缸里去清醒一下。
绫小路伸出手，荻野握住他的手站起来，身上立即被披上了宽大的浴巾。
“小心感冒。”
罪魁祸首以完全听不出任何愧疚感的语气提醒道。荻野不禁猜测，大概在他的字典里完全没有愧疚这两个字。
“放心，我是笨蛋，笨蛋是不会感冒的。”荻野将湿漉漉的黑发裹紧，“谢谢你的浴巾。”
“那么，开始准备吧。”
绫小路只是点了点头。
荻野才刚清醒过来，但大脑还是和休眠时的状态没什么两样，实在无法理解绫小路的话语。
等他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后，才意识到绫小路的用意。
矮桌上摆满了杂志。
都是些家庭主妇或女高中生会喜欢的甜点专题，光看图片就足够令人向往了。不过荻野立即想起了除了吃之外的可能，因此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绫小路已经摊开杂志，翻到最基础的那一页。
“荻野君。这个。”
“……小兔子形状的饼干？”荻野在他身边坐下，“话说，我可不擅长做甜点。准确来说是一窍不通。”
他的技术只在足以果腹的料理那方面，而绝非精致的小点心。
荻野上下打量绫小路：
“你应该能做的比我更好吧。”
“重要的是心意。”
“……你真的是绫小路清隆？”荻野怀疑地看着他，“你发烧了吗？”
绫小路只是用和平常一般无二的眼神望着他。
“我是谁不重要的。”他慢慢地说，“重要的是要让他看到你的心意。”
“……谁？”
“沢田纲吉。”
绫小路将写着曲奇饼做法的那一页认真折角。模具与材料都有在商场当中提前买好，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了。
荻野皱着眉头，将鸡蛋全部打碎，“话说，去点心店买也没关系吧？包装精致，然后假装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谎言是会被识破的。”绫小路将装面粉的袋子打开，“但真心不会。用真心去进行虚伪的攻略，才是人渣的方法。”
“我不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了。”
荻野翻了个白眼，将砂糖倒入盆中，与乱七八糟的材料搅和在一起。说实话，他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妙预感，接下来发生什么可不能预料，如果房间爆/炸的话，他绝对不要负责。
想到这里，荻野的目光飘到绫小路身上。
绫小路仿佛早知他的想法，面无表情地赦免了他：“不需要你来赔偿。”
“太让人惊讶了，清隆你很了解我嘛。”
“理解你的思路不是难事。”
绫小路说，“我来帮忙。”
说是帮忙，但荻野觉得他更像监工一点，除了偶尔会帮他脱离匪夷所思的困境外，就只是一动不动地关注着他的动作。等到荻野将面糊做好时，忽然发觉自己的额头上全是汗，这比跑步还要累人得多。
“话说……”荻野将面糊倒入磨具，小心翼翼地擦去溢出的部分，“你什么时候买的烤箱？”
“二手市场很好用。”
绫小路从他手中接过盘子，放入烤箱，然后由荻野转动开关，“虽然价格很低，但意外的还能够使用。”
“你以后会变成好人妻的。”
荻野托着下巴感叹道，虽然他知道绫小路大概不是很喜欢听这个。
提示音还没有响起，但是隐隐约约可以嗅到一股不太妙的气味。如果判断没有错误，那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气味。绫小路眨了眨眼，“你设置了几分钟？”
“嗯……忘记了。”
叮！提示音适时响起，荻野套上厨艺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烤箱，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占据了他的鼻腔。漆黑的饼干块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事故，很显然无法入口。
“荻野君？”
“呃，我可以解释。”荻野艰难地将焦黑物质捡出来，“你不觉得失败品更能证明真心吗？”
“我会觉得你是要谋杀沢田纲吉。”
绫小路双手环胸，给出评价。但荻野只是又将材料倒入盆中，开始重复之前的工作，“放心！不会死的。”
……
“阿诚？”
纲吉有些不确认地问道。
荻野听到他的声音，似乎被吓了一跳，立即转过身来。但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和平日一样，是那种睡不醒的模样。
“哦，是纲吉啊。”荻野松了口气，“我之前向奈奈大人借了厨房，奈奈大人许可了。所以请不要报警，这绝对不是非法入侵。”
“我怎么可能报警啊。”纲吉不由得苦笑，不过他已经很清楚对方的性格，所以不再反应过激，“你要用厨房做什么？”
“定时炸/弹……开玩笑的。”
荻野的目光飘到房顶上，然后又飘向窗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纲吉并无深究的打算，而是向他伸出了手：“茶已经准备好了，绫小路同学也在……等下凉掉就不好了哦。”
“喔喔。明白。对了。”
荻野敷衍地答应着，不知为何，纲吉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平日绝不会有的迟疑。
“纲吉。这个。”荻野露出困扰的表情，“老实说，我不知道怎么给人送礼物比较好所以就这么给你吧。一直藏着也很怪异。”
他说着，将那一袋物品强制塞进了沢田纲吉的手中。
是包装精美的礼品袋，甚至还打上了蝴蝶结丝带，但整体来看品味实在难以恭维。里面的饼干也千奇百怪，有的已经碎裂，有的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甚至还有一枚唯一完好的、人形的饼干，上面用草莓酱歪歪扭扭写着字。
仿佛一只诅咒娃娃。
“清隆说要把感谢的语句好好写上去。所以我借用了一下厨房。”荻野自信满满道，“这是给纲吉的谢礼，感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谢、谢谢？”
纲吉看着那枚诅咒娃娃，冷汗着接受了好意。
不过，一般来说，只有女孩之间会用手工饼干这种方式传递情意。这还是单身十几年的沢田纲吉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嗯，送礼人还是男性。
有点悲凉，但意外的，他觉得很愉快。
“这个是清隆的提议，包装袋也是他选的。怎么样？他是个不错的军师吧。”荻野说着，忽然声音变得小了下来，“但是饼干是我做的。所以吃的时候要小心。”
“为、为什么？”
“因为不好吃。抱歉。”荻野心虚道，“有时烧焦，有时放少了糖，有时搞错比例……不过不至于吃进医院，因为我试过。”
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了。
纲吉心情复杂地看着手中的手工饼干，但只有荻野才能看见的世界里，属性面板上的好感还在上涨。
单纯又善良的好孩子，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他的好感。
“二位。”绫小路的声音淡淡地飘来，“正在表演告白场景吗？茶要凉了。”
纲吉猛然抬起头。
“咦？！不是告白，只是普通的——”
“来了。”荻野打断他的辩白，“清隆，你真的超级不识时务。”
“常有人这么说。”
绫小路点了点头，注视着杯中波动的液面，“不过比起你，还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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