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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微妙关系
17.1
等他们赶到溪泉路，天色已经昏暗。顾瑞用一个鸭舌帽，和一副框架眼镜，简单地为自己遮掩了一下后，便和叶晨一起走下了车。
溪泉路被称之为U市最浪漫的一条街，只因为这里最常见的风景，是那一对又一对，相携漫步的情侣。他们穿梭于各色的酒吧、咖啡馆；抑或有时，在这里的特色餐馆、小吃店共进晚餐。整条街道的灯光都不甚明亮，所有的人与事都密布在黑夜的帷幕之下，颇有一番情调。
只是，现在的叶晨却体会不到这种情调了。
他原本出于好心，想把顾瑞带到U市的特色街道玩。但现在，当他们俩个大男人，穿梭在那一对又一对亲密无间，且手牵手、臂挽臂的情侣之间，他只觉得气氛尴尬而怪异。他们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内，各怀心事地走着，最终，叶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随意指着一家餐馆说，“就这家吧，不继续找了，我饿了。”
“无所谓。”顾瑞耸耸肩，随叶晨一同走进了餐厅。
果然这里还是情侣聚集地地方。他们在服务生的安排下，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开始点起各自的菜品。
“西班牙海鲜红绘饭，然后，一份摩洛哥杂豆汤。”叶晨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菜单后，说道。
而顾瑞没看菜单，直接说出了两个最简单的东西，“公司三明治，苏打水。”
“恩……”服务生记录下他们各自的菜品后，突然觉得餐厅的某项优惠活动很适合他们，“我觉得，两位可以试试我们餐厅的情侣套餐。”他说着，便将两张套餐点卡，分别递到他们手中，“和你们各自的菜品差不多，但可以节省不少钱。”
不过，服务生的话音刚落，叶晨就觉得“情侣套餐”这个词非常可笑，开始无法控制地笑了出来，“噗，情侣套餐，哈哈哈。”
但坐在他对面顾瑞却没有笑。顾瑞冷冷地观察了他良久，眼眸中流露出一些他无法猜明的复杂的神色，然后才转过头，对着服务生解释道，“你误会了。”
“哦？我还以为……”服务生为自己的口误而脸红了起来，不过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可是，我们这里是情侣餐厅啊。”
叶晨一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
……
“可是，这是一家情侣餐厅啊。”叶哲远抬头仰望着餐厅的招牌，有些犹豫。
多年前的一个暑假，叶晨强拉着叶哲远来到了溪泉路，固执地要到这家餐厅吃饭。因为有同学告诉他，这里的东西很好吃，所以他就想和他哥哥一起尝尝鲜。只是他没想到，原来这是一家情侣餐厅。不过来都来了，难道还有临时走掉的道理？
“只要有门，人就可以进啊，管他什么情侣呢？”叶晨任性地嚷道，“快点，我饿了。”他把“我饿了”三个字拖得特长，想故意惹得叶哲远不敢拒绝他。
“好。”而叶哲远果真答应了，他拍了拍叶晨的肩膀，眼眸里氲着一抹淡淡的清辉，“你赢了，快进去吧。”
叶晨抿起一抹洋洋得意的笑，推开了餐厅大门。
他就知道，他哥是疼他的。
……
…………
叶晨懊丧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他怎么又开始不自觉地回忆过去了，该死。
“顾瑞，我们走吧。”蓦然间，叶晨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有些低沉，他拖着自己的身子，开始向门外走去。
顾瑞走在他的后面，对于他的突然转变很是不解，“你不是饿了吗？”
“突然不想吃这家的东西了。”叶晨违心地说，走出大门几步后，干脆在沿街的小店里，买了个冰激凌来刺激自己的胃。
“我发现你很喜欢吃甜食诶。”顾瑞走在叶晨身旁，侧目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轻轻挑了挑眉，“而且吃得很香，足以攒动旁人也想尝一口。”
“它们本来就很好吃啊。”叶晨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但事实上，他明白，这是他的病。每次觉得心里闷的慌的时候，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想找寻甜食来吃。叶晨顿了顿，瞥见顾瑞一脸不相信他的表情后，又无心地接着说了一句，“所以，你要不要尝一口？”
可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引得顾瑞真自觉地从他手上拿走了冰激凌，放到自己唇边，咬了一口，“不错。”
叶晨瞪大了眼睛，站在顾瑞身旁大嚷道，“喂，我说着玩的。”不知道为什么，叶晨突然觉得有些慌，最近发生了太多出乎他意料的事，特别是他和顾瑞骤然靠近的距离，他感觉他们有些太亲密，或者说，太过暧昧了。他们之间，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顾瑞看着叶晨困窘的样子，唇角浅浅勾了个优雅的弧度，得意地将冰激凌拿在自己手中，一口一口将它解决掉。
连饮料都只喝苏打水的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甜的东西，但他却意外地不觉得其腻，更加意外自己的心情竟然好的不得了。
他跟同叶晨一起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惬意地去享受微醺的风。
他确认自己很久都没有这样温馨的感觉了，长期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他，很少能像这样自由散漫地步行于街道。
晃神间，他发现叶晨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跟着走了过去，看见叶晨注视的是一条纤细的十字架项链。
“你喜欢？”顾瑞饶有兴致地将头凑到他脸旁，淡淡一笑。
叶晨没有回答，但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
“看你的表情就是喜欢，”顾瑞自信满满地说，“别不承认。”
“不是这一款。”叶晨并不是在回答顾瑞的问题，而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眼神有些慌张，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哦？那你喜欢哪一款？”顾瑞好奇地询问道。
但叶晨还是自动过虑了他的问题，就兀自着急地叨念着，“明明应该放置在这里的。没有耶稣基督的简易经典款，怎么就不在了呢？它明明是镇店之宝啊。”
…………
……
“哥，你喜欢这个十字架？”叶晨趴在橱窗前，和叶哲远一起欣赏那静躺在橱窗里的十字架——及其简易的造型，绝对经典的款式，价格同样是绝顶的昂贵。
叶哲远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项链，感叹道，“能将黄金分割精确到这种程度的十字架，真不多见。”
“那我买来送给你。”叶晨甜甜地一笑，坚定声音让人不觉得他是在幼稚，反而会去相信他是在说真心话。
“你会说的这么轻松，还不是因为你用的是爸妈的钱。”叶哲远神情有些欣喜却也办着无奈。作为哥哥的他，当然要比叶晨懂事多了。
“哥，我是说真的。”叶晨一字一句地确认道，似乎因为他哥的不信任而生气，“等我长大，挣到自己的第一份工资后，我就把它买来送给你。”
叶哲远噗嗤笑出了声，觉得这样认真的叶晨真是可爱，“我当然相信你以后会成功，会挣很多的钱。不过，这条项链能等到那一天吗？”
……
…………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明明是经典款，明明每年都会出的……”叶晨的神情有些失落，“怎么就没有了？”
“会有的。”顾瑞敲了敲叶晨的头，确信地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将叶晨从橱窗前拉开，“你先别管这条项链了，我们赶快去吃晚饭。那东西，明天会出现在你手中的。”
明天，是叶晨的生日。
当顾瑞从叶晨填写的资料里得知后，就一直牢记在心里。
既然叶晨这么喜欢那条项链，那他说什么也要给他买到，无论用什么方法。
叶晨，这样的生日礼物，会让你开心吧？
我仅仅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17.2
第二天，顾瑞在录制完两个通告后，就匆匆赶到了溪泉路的珠宝店取货。
昨天晚上，他已托朋友从海外货源地调来了那款项链。虽然这样在本已高昂的价额里，又添加了一笔空运费，但当顾瑞将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到手中后，却还是觉得异常值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叶晨高兴，他付出点金钱又算什么呢？
顾瑞仔细计算着叶晨从演技特训班下课的时间，在觉得叶晨应该到家的时候，来到了他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静等了片刻后，门打开。就在顾瑞刚准备笑着说一声“生日快乐”的时候，他一凝神，仔细看了开门的人是到底谁，尔后一瞬间，他的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
开门的人，如果他没看花眼，那便是叶晨的哥哥，叶晨喜欢的人。
“我找叶晨。”顾瑞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即使这个人面目清秀，但他还是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顾瑞依稀记得，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这个人说话，然而抱歉的是，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态度不好。
当他对那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叶晨便蓦地一下从那男人身后冒了出来，有些惊讶地盯着他说，“顾瑞，你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对啊，他不该来的。
顾瑞看着穿着浴袍，头发上还在不断滴下水珠的叶晨，开始觉得自己很是多余，说不定自己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他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笑得很难看，“这是你昨天提到过的那条项链。”
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描淡写一些，就像他没费什么力就得到了这条项链一样。因为顾瑞觉得，如果叶晨知道了这条项链有多么来之不易，他就更像个一个傻瓜了，那会很可笑。
叶晨接过礼物包装盒，随之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回过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瑞，并询问道，“这条项链不是都断货了吗？你在哪里买到的？”
“影迷送的。”顾瑞淡漠地回答了一句，“反正我不喜欢，就给你吧。”
顾瑞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包装盒上，看着自己费尽心血买来的礼物，就被叶晨这样随意地放置在了桌子上，他突然感到有些失望。
“哦，谢谢。”叶晨恭敬地道谢说。
他精心购买到的项链，换了一句“哦，谢谢”，这值得吗？顾瑞笑容一沉，随即转身离开了，“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叶晨看着顾瑞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察觉到了顾瑞的不悦，但他找不到原因。叶晨轻轻将门关上，转身就看见叶哲远将手挽在胸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在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怎么都不和爸妈商量？”叶哲远放缓了些许强硬的语气，“而且昨天，当爸妈在电视上得知了你要拍戏的消息后，他们觉得很失望。你不该推掉学习，去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叶晨清楚，从他突吻了叶哲远那天起，他和叶家人的关系就开始日渐僵化，基本到了不交流的地步。不过，这次叶哲远特意从C市赶回来找他，就是为了告诉他，叶伯父伯母对他拍戏有意见？
“哥，你什么时候成了爸妈的附属品了？”叶晨失落地说，“我以为你是有主见的……至少，我以为，遇见分歧的时候，会站在我这边。”
“因为我也不同意你的选择。”叶哲远义正言辞地表明了自己的绝对态度，“那部影片，你不能拍。”
“哥，我从来都很听你的话。”叶晨将视线别到一旁，“但这一次，我不可能听你的。”
“就是因为他，才会去拍这部戏的吧？”叶哲远走到桌旁，拿起了那个礼盒，仔细端详了一下，“你们发展得不错嘛，他还送礼物给你。”叶哲远傲慢地挑起眉梢，语气有些刻薄，“……你喜欢他吗？”
闻言，叶晨冷呵了一声，沉默了良久后，才轻声笑道，“哥，你也许忘了吧……”叶晨顿了顿，暗暗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地说出了后半句话，“今天，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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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