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维之春

　　相对于顾聂悠哉悠哉，跑跑停停，走圈时还有水喝的情况。化学横扫全省的夏川卿同学，由于体育知识匮乏，只能闷在某个无人的教室里查资料。
　　初春的温度不高，夏川卿从教室里出来时，身上还干干净净的，一点汗都没出。
　　在运动会前夕，体育办公室所有的器材都是可以外借的。但夏大佬再次特立独行了一波，并没有去器材室借任何东西，更是连操场都没踩上一脚，直接上了一旁教学楼的四楼天台。
　　天台上没有人，趴在栏杆上视角胜过实验楼。由于离操场更近，俯视之下，连人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比如某一个正在跑步的人。
　　就这一会儿功夫，顾聂已经跑完了一回三千米。折合成圈数就是七圈半。
　　完成任务的顾聂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喝水，时不时和路遇的同学挥挥手打个招呼。
　　他走着走着，沿跑道转了个方向，当脸朝着教学楼时，顾聂意外地发现对面顶楼上的人影。
　　熟悉感席卷而来，虽然那个人侧着身，但顾聂知道就是夏川卿。
　　想来他这位混日子的好同桌，约莫是没有准备训练跳高。相信他唯一去准备的就是如何拿第一名，还是倒数的。
　　也是的，明明是伤员，逞什么强呢？
　　在顾聂看到夏川卿的同时，夏川卿也在眼角寻见顾聂。只见他挥了挥手，因为距离太远，夏川卿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说话。
　　虽然好像并不重要。
　　顾聂虽然在这不长的时间内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却并没有完完全全的影响到那个夏川卿心中住着的冷漠小人。
　　现在那小人正面无表情地画着圈圈。
　　鬼知道它在诅咒谁。

　　走完一圈后，顾聂又开始继续跑步，这时距体育课上课才过了十五分钟。
　　夏川卿迎着风又看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回到教室。
　　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某位翘课的坏孩子顺手拿出英语书，想复习一遍，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托顾聂的福，上学期学的两本书夏川卿已是完全解决了，这学期的进度也早已跟上。
　　加之语文成绩只跟语言素养成正比，夏川卿没花多久时间，水平就已经上升到了中等偏下。
　　做了会作业，夏川卿的目光扫过手表。此时，离下课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趁着人少，习惯了翘课的夏川卿同学悄悄地离开教室。他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打开手机，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喂，安自行。”
　　“哎呀，川川，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我好激动，你是不是想我了。”
　　夏川卿无声地叹息一声：“……说正事，我也是问一问，你要□□号过去，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打消顾聂的怀疑？”
　　“川川怎么还不信人家呢？”隔着手机，夏川卿听见了安自行的笑声，“当然是再找一个夏川卿，今晚十点，直播间，不见不散。”
　　“那你怎么办？顾聂在火车上见过你。”
　　“又不是我负责，这件事交给江栾干不就行了吗？你看看他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天天学习化学，混混日子，高考随便考考超本一线几十分没问题。他不开直播间谁开啊？”安自行顿了顿，似是咽了口口水，“而且，别忘了，氚神现在可是在江苏，这次的直播也是用你的□□号登录的，设置的地点就是在江宜。”
　　“哦。没想到你们私底下关系这么好，你们真对不起当年吵的那么多架。”夏川卿冷冷地讽刺过去，“江栾没找你做他男朋友真是对不起。”
　　“要是他找我做男朋友，唐绘大概是要把我做成标本了。哎呀，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呢？虽然江栾那个性挺可爱的，但是我喜欢萝莉啊。”安自行笑起来，“不用担心啊，川川，除了小萝莉，我还是最喜欢你的。”
　　“滚。”夏川卿不愿听这种没营养的玩意，马上打断，把话题再次岔回来，“直播不会露馅吗？”
　　“不用担心，江栾已经找好了大家要的氚神，今天晚上你也可以到直播间支持一下，但千万别提太难的问题。”
　　“到时候你的替身会和江栾一道直播。这样也是勉勉强强可以了，中途我会看着点，如果有人故意为难，我会维持秩序的。”
　　“……这么拙劣，你确定我同桌会信？”
　　“他不信是他的事。”
　　“他不信是我的事。”
　　“川川，你就别担心了，还有PlanB呢。”
　　夏川卿呼出一口气，道：“我不是担心，只是我不想再踏进这个圈子里了。”
　　夏川卿少有如此消沉的话，听到这里，安自行的语气也沉了下来，“他们不会真的想让你继续吧？再学一年就算拿个国际奥林匹克金牌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啊。毕竟你当初不也不是自己选的吗？还有那件事……”
　　夏川卿打断安自行的话：“他才不会管我学化学是我选的还是他选的，他们想他们的，我做我的。”夏川卿抿了抿唇，正想继续说下去，安自行却没给他机会：
　　“所以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你自己的打算？”
　　“……这句话你不用说出来的。”
　　安自行叹了口气：“没事，慢慢来。”
　　夏川卿默然：“我知道。谢了，不用你操心，现在还不急。”
　　夏川卿至此准备打住这个话题，没想到安自行又捣鼓出一馊主意：“你要不先试试看，教教你那同桌，我感觉他水平还不错。还有，你的那些碎纸片儿我帮你弄好了，有时间寄给你。不然就凭你那个笔记本，又带不进学校，麻烦的很，要教顾聂的还……”
　　“你还挺闲的啊。”夏川卿想笑，但又没笑得很明显，他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周，又被咽了下去，最后只留了一句：
　　“顾聂是个好苗子，他有拿金牌的实力。”
　　“但是你没法全身全心的去教他是吧？”
　　“麻烦把全身先去掉，你知道我的性取向。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方法的。”
　　“大概吧。回教室，挂了。”
　　夏川卿收了手机，慢慢的踱着步，回到教室。途经一楼展览板，夏川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然后触电般地收回目光。

　　夏大佬到教室时，他的好同桌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额头上是汗珠细密，手里那件T恤差不多完全湿透，身上倒是换上了一件干净的。
　　“川卿，你回来了？”
　　夏川卿懒懒地瞅了眼顾聂，应声：“嗯。怎么，跑的很开心？”
　　“开心死了，整整二十圈。好久都没有这么过瘾了。”
　　“那恭喜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展示自己的机会。”
　　顾聂仿佛没有听见夏川卿语气中的讽刺，道：“我也觉得挺开心的。竟然没有人和我抢三千米，真的是太可惜了，愚昧的人类都不懂里面的乐趣。”
　　夏川卿轻呵了一声作为回答，接着引入正题，“楼下照片旁的那句话，是你自己写的？”
　　“不然呢，你见过哪个科学家叫Cobalt•Nickel？”
　　“顾聂，你起名还真是很简单。”夏川卿挑眉，肯定到：“你送我的见面礼上那个Coni就是钴元素和镍元素连起来。”
　　“答对了，同桌你真聪明，化学一定学的特别好。”顾聂凑了过来，带着一股不算浓烈的太阳味儿，“你怎么会只考105呢？我上化竞的时候，问了林伟，他说我们班第一名考了120。那位小同学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告诉你？”
　　120分，兼第一名的夏川卿冷着脸与顾聂对视：“……”
　　“可是我记得他告诉我只考了105分。”顾聂勾起嘴角，“说谎话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川卿，你的鼻子长长了吗？”
　　撒谎的某人脸不红心不跳：“没有。”
　　“看，又撒谎了，要不让我摸一摸验证下。”顾聂说着拇指和中指搓了搓，以示威胁。
　　然而不怕天不怕地的同桌毫不畏惧，反向威胁回来：“你用哪只手指摸，我就把你哪只手指头切掉。”
　　姓顾名聂的勇士视夏某的威胁若无物：“那我更要摸了。”说着他直接动手，刮了一下夏川卿的鼻子。
　　“啪！”英语书毫无意外地撂到了顾聂神气活现的手上，“顾聂，你滚！”
　　“撒谎的人没有理由跟我说滚。明明是你考了120，撒谎说105。”顾聂收回手，一点都不愧疚地活络活络手指，指尖翻飞如穿花蝴蝶，“所以，满分大佬，你为什么要撒谎？是心虚吗？”
　　“考得太好，怕打击到我们聪明伶俐的同桌的自信心，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了。”
　　“多谢关心，我不介意。因为林伟那棒槌跟我说，我一个学化竞的被某些不学化竞的给压了一头，他觉得，我白学这么多年化学了。”
　　夏川卿一脸认同：“是白学了，没说错。”
　　“你真的很像啊。”顾聂没来由的发出一句感叹。
　　“像什么啊？”夏川卿已经预见到顾聂可能说的话了。
　　“像我们化学竞赛里面某一位特别厉害的人。”
　　“什么叫很厉害？”夏川卿无表情，静静地听着顾聂扯淡。
　　“什么叫厉害呢？”顾聂阴阳怪气地重复一遍，“全国每个省每年会招十几个省队成员，一般进省队的人就可以封神，那个人叫做氚神。”
　　“所以？”
　　顾聂勾起嘴角：“川卿，我怎么发现你今天说话这么被动？我说一句你问一句，就好像你在逼问我一样。”顾聂开玩笑般地开口，“那个人，在画图群里面，真的是高冷的不行，而且据说他的年龄特别小，和你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川卿嗤笑一声：“最后怎么了，拿到了世界奥林匹克金牌吗？”
　　“这倒没有，他拿了全国的金牌，前五十。他在化竞群里面，有几位化竞的高三学长，每次都叫他小名。”顾聂略有深意看了眼他“无辜”的同桌，道，“他小名叫做川川。”
　　“一个名字就成证据了。顾尔摩斯，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像你们这个氚神的？”
　　“没有啊。”顾聂微笑，“我只是觉得你是这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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