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三十三】
　　“无子——”徐霖在门口叫了一声，“出来。”
　　顾一无正跟江城小声讨论着立体几何的解法，听见徐霖的声音，抬起头往门口望了一眼，看见徐霖之后走了出去。
　　徐霖手上拿着一大袋东西，看样子是零食，旁边还跟了个秦晗。
　　徐霖把手上那一大袋东西交到顾一无手里，说:“我妈寄过来的，说是我们一人一份。她说上次看你吃柠檬味的那个灌芯饼干还吃挺多的，就多买了点。”
　　顾一无应了一声，接下袋子又抬眼看了一眼徐霖，“你是不是长高了”
　　寒假那几天在广元，基本上隔两天就会见一面出去鬼混几圈，到了绵阳这边，两个礼拜不见，顾一无突然发现徐霖长高了。
　　之前也就到鼻梁骨那块吧，现在能到眉毛了。
　　徐霖笑着回他:“是啊，应该是寒假里长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晗，“刚开学秦晗就说了呢。”
　　“噢，那挺好的。”顾一无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晗，后者对他客气地笑了笑。
　　不知怎的，觉得这个笑容有点…说不出来。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寝室。”兴许是知道顾一无要和江城一起回寝室，徐霖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好。”顾一无也笑着挥了挥手。

　　“吃吗”顾一无从刚刚的塑料袋里翻出一罐注心饼干，拆开拈了一个吃掉，把盒子往江城的方向推了推。
　　“不吃。”江城坚定地埋头做着必刷题，“长胖。”
　　顾一无无语地看着他，转头开始边吃边背化学方程式。
　　柠檬味挺好吃的，只是顾一无最喜欢的其实是牛奶味，上次只是因为徐妈当时买的只有柠檬味和巧克力味的，徐霖爱吃巧克力，顾一无斟酌了一下才拿的柠檬。
　　没想到徐妈还记下来了，顾一无觉得有点好笑。
　　但想起来也觉得挺暖的，一直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

　　江城把笔盖盖上，刚刚偏了个头，“走…”
　　顾一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个圆乎乎的球形饼干在江城嘴里。
　　微凉的手指碰到江城的嘴唇，一瞬间，擦过一丝丝凉意。
　　江城艰难地把饼干叼进嘴里，柠檬味的酱心迅速爆开。
　　还…挺好吃。
　　江城咽下饼干，舔了舔嘴唇，然后坚持说完了自己刚刚的话，“走吗”
　　顾一无收拾好东西，回他，“走。”
　　“今晚还跑步吗，明天就运动会了。”江城问。
　　“不跑了，不想动。”顾一无手里还拿着那罐饼干捧着吃。
　　“明天运动会了啊。”顾一无咽下一块饼干问。
　　“…你今天广播会又没听”江城无奈地看着他。
　　“今天…”顾一无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广播会了吗”
　　“…”
　　江城叹了口气，“你这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呢吧。”
　　顾一无挑了个眉，“你要卖我”
　　“自卖自买呗，”江城抬手摸了一下顾一无的脑袋，头发又长长了点，“你这周去剪个头发下周要检查仪容仪表。”
　　“噢。”顾一无吃着饼干应了一声。
　　“想剪成什么样”江城问。
　　“光头。”顾一无比划了一下，“刚出监狱那种款。”
　　“可别，”江城笑着看他，“校规写了不允许剃光头，剃了要记大过。”
　　“想法还是要有的，”顾一无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万一见鬼了呢。”
　　江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小卖部，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我想去小卖部。”江城说。
　　“你不是说…”顾一无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江城在教室里说的话，“不吃，长胖”
　　江城一脸正经地拉着他往小卖部走，“是吗，哪个傻逼说的，不知道诶。”
　　顾一无:“…”
　　这个傻逼就在我旁边买零食呢。
　　等江城结完账出来，顾一无问:“你买了什么”
　　“谈恋爱。”江城的手晃了晃，“《超弹香橙味水晶糖》。”
　　顾一无盯着包装袋仔细看了看，“你知道我们乡下人管它叫什么吗”
　　“嗯”江城扯开外包装，递了一个给顾一无。
　　顾一无接过那颗弹弹跳跳的小东西，正色道:“耍朋友。”
　　江城一步没走稳，差点笑着滚在地上。
　　“明天有我的跳高，来给我加油。”江城撕开一个，“你的1500在明天下午。”
　　“好。”顾一无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颗正儿八经的糖，扔了一颗给江城，“荔枝味的。”
　　“你喜欢荔枝味”江城记得之前棒顾一无拿水卡的时候他兜里全是奶糖，再有其他的也就是牛奶味的硬糖。
　　“你不是喜欢吗作业本上印的全是荔枝。”顾一无剥开糖纸，把垃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笔盒上也是…不过我觉得你那笔盒挺扯蛋的，猫能吃荔枝吗”
　　江城笑了笑，把糖揣进兜里，“不知道啊。”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下面一阵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又是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到了，现在进行开幕式大会第一项…”
　　周围吵吵闹闹的，顾一无没太听清上面在说些什么，由于运动会要连玩三天，大家都开始兴奋起来。
　　“开幕式结束了就是我的跳高，你要来。”江城偏过头，往顾一无边上凑了凑，小声说。
　　操场是正常的操场大小，但因为绵中学生太多，所以还是有点拥挤，尤其是在这种大家都比较兴奋没有什么秩序可言的时候。
　　江城的气息喷在顾一无脖子那块，麻麻痒痒的，顾一无抬手摸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台上还有领导在讲话，讲完就是老师代表学生代表再讲些不知道是啥的鬼东西，然后运动员裁判员代表宣誓，然后，运动会就开始了。
　　听见“现在运动会正式开始之后”，大部分人都是一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心态，散作一团，三三俩俩成群走。
　　顾一无听见广播里播放的检录通知，转头看着江城，“你是不是该去检录了”
　　“啊…哦。”江城看着顾一无的脸，回过神来。
　　“你陪我。”
　　本来班主任是给每个项目的运动员都安排了摄影师和后援团队的，但现在全都散了，人挤人也不知道挤到哪儿去了。
　　“嗯。”顾一无扯着江城往跳高场地走。

　　跳高比赛有两个场地，一边甲组一边乙组，甲乙是按班号分的。
　　清北班班号是偶数，正碰上年级上唯一一个体育班。
　　江城估摸着不出意外自己应该是第二或者第三。
　　这会儿虽然是男子跳高，但周围围着的女生也不少，估计都是来看帅哥的。
　　顾一无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到了的参赛的人，几乎都是个高腿长的，正在做准备活动。
　　突然就想感叹一句，原来帅哥都在跳高比赛里啊。
　　今天天气不错，有点太阳，但也不至于晃眼，暖暖的，脚下的塑料草软绵绵的，竟然有点舒服的感觉。
　　江城抬头看了眼天，对着顾一无说:“好暖和，我好想飞上天啊。”
　　顾一无还在看着那些正在做准备运动的人，随口回了一句:“和太阳肩并肩吗。”
　　其中有个帅哥注意到顾一无的视线，抬眼对着顾一无挑了个眉。
　　顾一无看着他，也不懂这个挑眉什么意思，只觉得心烦，正好裁判员拿着大喇叭叫江城的名字了，于是顾一无拉着江城就往检录的地方走。
　　检录的地方就是赛场旁边搭了个小桌子，围着一圈人。
　　裁判确认了所有参赛人员都到了之后，给了几分钟试跳的时间。
　　一般来说高中的试跳时间都是用来花式耍帅的，顾一无看着几个秀儿平蛙跳过了一米三的杆，转头看着江城，“你要不要去试一下”
　　江城笑了笑，“没必要，我要低调一点。”然后开始老老实实做准备活动。
　　裁判员一个个叫着名字挨个挨个跳，不得不说还是有那么多被抓来当壮丁的，第一杆才一米一，就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没过去，有一个直接冲过去把杆撞翻了。
　　快到江城了，顾一无撞了撞他的肩，小声问:“你行不行啊。”
　　江城笑着看他一眼，“你看着吧。”
　　裁判员叫了一声“江城”，江城立马举手示意了一下，从围着的人堆里挤了进去。
　　顾一无看见内圈的女生瞬间摆好了相机，哦，还有几个男生夹在里边也准备好了手机。
　　这就是长腿帅哥的魅力啊。
　　江城助跑的区段比之前的人都要长，而且没有什么华里花哨的动作，不像之前有一个一边跑还一边向沿途的女生抛飞吻，骚的不行。
　　顾一无看着江城背身一跃，轻轻松松的就过了杆，背和杆之间也就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吧。
　　好家伙，说好的低调呢。
　　江城跳完，走出来到顾一无跟前，笑了笑，“怎么样”
　　顾一无举起手十分给面子的给他“啪啪啪”鼓了掌，然后小声问，“你一上来就背越啊”
　　江城看了看杆的高度，又看了看自己的腿，比了一下，“其实吧…我觉得跨过去也没有问题。”
　　顾一无没理他，看着下一个跳高的选手，是刚刚那个对他挑眉的帅哥。
　　帅哥很秀，没江城那么老实，花里胡哨地秀了吃瓜群众一脸，然后过了杆。
　　凡是过了杆的大家都会鼓掌鼓励一下，没过的就只有少数几个善良的好心人在默默支持着了。
　　顾一无看见帅哥从垫子上起来之后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同学，加个□□”江城听见帅哥对着顾一无说话的声音。
　　这人江城认得，叫李浩，是圈子里比较有名的gay，身高腿长体壮，体育班练篮球的，是校篮队长。
　　江城看了李浩一眼，手从背后轻轻扯了扯顾一无帽衫的帽子。
　　看见李浩主动找人要□□，周围的人突然欢腾了一小片，甚至有直接起哄“在一起在一起”的。
　　不知怎么，顾一无看着这人就觉得不太顺眼，于是恢复了高一刚进校时的冷漠脸，看着李浩说:“没有。”然后转身走了。
　　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江城被他逗笑了，看了李浩一眼，转身准备跟上顾一无。
　　李浩被人当众弗了面子，有点挂不住，叫住了江城，“江城——”
　　江城转身，扬了下下巴。
　　“他是你的…”李浩走过去，压着声音问。
　　江城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了。
　　“如果不是，我就追了!”李浩在后面喊了一句。
　　江城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我待会儿要继续跳呢，”江城追上顾一无，“你还看么”
　　“我到那边去看。”顾一无很烦被人围着盯着，指了指旁边一个还没用的裁判台。
　　“好，那我先过去了，一会儿找你，别走。”江城举起手。
　　顾一无抬起手，和江城击了个掌。

　　这个裁判台有点天命圈的感觉，视野无敌优秀，不仅能看到江城奔跑的长腿，还能看到…风中江城奔跑时棱角清晰的侧脸。
　　顾一无看着杆的高度一点一点爬升，人一个一个被淘汰，转眼间就到了一米五的杆。
　　能跳过去的人已经不多了，还剩下几个，有个人试了几次还是跳不过去，举手向裁判示意放弃了。
　　这是第七名。
　　现在还有六个人在场上。
　　江城…还有刚刚那个人都还在场上，其他的顾一无都不认识，但都挺厉害的，几乎都是一杆过。
　　杆的高度爬到了一米五七，现在每多一厘米都是挑战。
　　还有四个人。
　　江城、刚刚那个有点儿傻逼的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顾一无感觉除了江城之外其他的三个人应该都是体育班的，目测能跳一米六还多。
　　又跳了几杆，江城堪堪擦过一米五七的线，过了，但衣服尾巴碰到了杆，好在没掉下来。
　　刚刚那个问□□的人连跳了两次都没过，最后一次直接把杆撞飞了。
　　顾一无看见他口型变化着，像是骂了句什么。
　　江城往顾一无这边望了一眼，对着他挥手笑了笑。
　　一米五八。
　　一米五九。
　　一米六。
　　其他两个人应该是专门练跳高的，跳的不算轻松，但背和杆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小了。
　　一米六三。
　　江城跳过去，杆晃的很厉害，最后还是落在了垫子上。
　　他的最终成绩是一米六二。
　　江城从垫子上爬起来，往顾一无那边走。
　　顾一无看见他走过来，老远就举起手。
　　江城跑过来和他击了个掌。
　　剩下两人一个跳了一米六五一个跳了一米六六。
　　“很棒。”顾一无朝他竖了竖拇指。
　　江城扣了扣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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