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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
三月十一刚过,谢璟又恢复了每日的上朝办公,但他近日突然觉着文书似乎少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春日里的上京梅雨季节刚过,当人们才沉浸在夏日的炎热时,江南的百姓们就已经开始发起了愁。
“陛下,江南知府递交了文书,说是今年暴雨来得又早又猛,恐洪水会冲垮了堤坝。” 一日上朝时,户部尚书手持相笏,弯腰禀道。
皇帝坐在高堂上,他抬手看了呈上的奏折,随口问道:“夏至之前朕便令尚书拨了赈款,怎么如今又报?”
“大概是今年陛下大喜,天欲降甘霖贺喜陛下。” 户部尚书张醒低着头,无不透露着谄媚。
顾缜嗤笑一声,将翻完的奏折递给旁边的内侍,将手肘撑在腿上,看着张醒说道:“张卿好口才,朕怕是国库里拨出去的款也被这老天爷给收了去 ”
张醒闻言怔了一瞬,但毕竟是在这朝廷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臣,他仍持着谄媚的态度,拱手答道:“陛下说笑,这老天自是怜惜大凉,怎会如此 ?”
“朕乃天子,怎会说笑?” 顾缜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既然此次洪水这样凶险,看来朕得派个顶事的去监监工,安安民心不是?怎样,张卿可愿意?”
“这…老臣年事已高,怕是…怕是会误了期限。” 这尚书总算露出了一丝惶恐。
“哎,爱卿妄自菲薄了,你只是去监工,又没让你去修堤坝,爱卿只需在江岸看着百姓就好,等那堤坝修完,也就回来了。” 顾缜看起来好像是不打算放过他,只为他找着由头,“云王前几日也刚好来了信,说是赈款不够,让朕再拨些去,这几日的支出都是云王府自出的,连府上下人都去帮忙了,你看上京不派人去安抚一下怎么合适?”
“这…” 被各种油油水水灌到这年龄的尚书自然是不愿意在酷暑下江南的,虽都说江南水好养人,可在这洪水频发的时候又有谁乐意去让泥水蘸湿自己软底的长靴呢?
只可惜如今看来,他似乎是不得不答应了,他跪在堂前将头放低,轻颤着说:“那便,谢主隆恩了。”
皇帝在上方笑道:“爱卿不必紧张,当初之华去监军朕可是劝都劝不住。”
“谢大人少年英才,老臣自是不敢比。”
“好了,户部尚书张醒接旨,现朕封你为佥事,谢璟!”
谢璟从列中出来,拱手而立。
“谢卿许久未回江南了吧,不如做个副使也一同南下。”
谢璟低着头,“臣为臣子,但听皇上吩咐。”
而后等退了朝,顾晨顶着满脸懵逼和人回了府,刚到家,内院拟的旨便已送到了府上。
“这就来旨了怕不是早就决定好了。”顾晨闷闷不乐地在房里喝了茶。“殿下慎言,不过就是监工,修完了堤便回。也到是许久未回江南了,去看看母亲也好。”
“江南夏季蚊虫多,又湿又热的,之华去前记得带着药。”他说着,便唤了人进来吩咐要置办的东西。“到时候,你便跟着张醒在旁边看着就好,这次张醒被叫去,便是让他们没法子从里边取救百姓的钱,你也别太和人争,没事就去叶家待着,别和那群人瞎凑合。”
谢璟听着倒是好笑,“那景行说说,那群人是哪群人了”
“啧,一群老狐狸,圆滑的很。”顾晨说道。
谢璟略一挑眉,想到了年宴上这人说的话,皱眉骂道:“狐狸?王爷这说的,下官可不就是那类人。”刚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关门落了锁。
“啊?”顾晨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话,“不是,小璟你别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过几日,就到了出门的时候,顾晨将人送到城门口,张醒一行人也已经到了,他看见来人,弯腰向顾晨行了礼,“殿下也来了,辰王殿下且放下,老臣一定把谢大人照顾好。”顾晨看着面前的人,笑了一声,“那麻烦尚书了,之华惯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要张大人费心了。”“不敢,不敢。”
几人随口寒暄了几句,顾晨对谢璟轻轻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保重。” 谢璟点点头,正要上自己的马车。
“之华!” 谢璟听见偏头看向那人,只见顾晨展颜一笑用口型比道:“等你回家。”谢璟当然看懂了,也笑了起来,朝人点了头,低头进了马车。
随着马蹄声的响起,谢璟一行启了程。
他们正在路上,江南的暴雨未停。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他们到了江南时,才有了收式。
谢璟与张醒一行在驿馆门口和人道了别 ,便和他们分开了。
“先生,到了。” 凌风架着车说道。
“嗯。” 谢璟应了一声从车里探出身,他抬头看着眼前建筑物上的“叶氏医馆”四个字,不由笑了一下,他下车进门,药童走上前问道:“看病还是抓药?”
“找人。”
“找人……找人?公子找谁?”
“叶澈。”
“你找我师傅做什么?寻常病找坐诊的大夫就成。”药童面露疑惑,他正眼打量了眼前的人,那人身量颀长,就是看着有些单薄,长相极端正,鼻梁很挺,但眼尾的一颗小痣使人看起来却不会过于硬朗,倒是平添了一抹柔和,就是这脸看着有些熟悉,有些像……像……师傅!
小药童被自己的结论惊到,忙进了内院请人,另一边被打量的人却对药童的话有些惊讶,心说叶子钰这人居然还收徒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将帘子掀开探身出来,正抬头说:“阁下找叶某有何……谢之华?!” 那人看清来人,突然变了语调,震惊道:“你来做什么,你竟也知道回来。”
“子钰,多年未见了,不曾想你还是没变。”
“……要叫表哥,怎么没大没小的。”
叶澈把人引进医馆后院,那才是叶府,是曾经强盛一时的叶氏。他将人带到自己的卧房,吩咐药仆去收拾房间,临到门前他又叫住人喊他再去煮碗绿豆汤。谢璟见此微微笑了一下,“别家待客都是看茶,表哥却看绿豆汤,确实别致。”
叶澈剜了他一眼,替人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多喝热水,看什么茶,你算哪门子客人。小心汤里不给你加糖。”
叶澈虚长谢璟五岁,曾经也是为有名的纨绔子弟,偏这位公子爷对医药方面独具天赋 ,跟着叶家祖父学了医后性子竟也收敛许多,就是说话仍然吊着架子,不留人面子,所以不爱教人,他看那些学医的学童是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这也是谢璟之前感到奇怪的地方。
于是谢璟听了那人的话略一失语, “表哥,我已不大爱甜了。”哪知叶澈摆摆手,“明白明白,知道牙疼了吧,少吃是好事。”
“……” 行。
叶澈落了座,看向谢璟,开口问:“我以为上京那小王爷能喂胖你,怎么还这么瘦。”
“其实我觉得还好。”
“好?好什么?你这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谢璟一噎,“……子钰,这句子可以这么用吗?”
“要叫表哥,啧,没错啊,字面意思,手伸过来。”
谢璟闻言,犹豫了一瞬,并未行动,叶澈见此觉得有些不太对,抬手将对方的手腕抄过来,他搭手号上脉 ,过了一会儿,他剑眉一敛,盯住对方,想到刚刚他的犹豫,不禁气道:“谢璟,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六月惊雷,江南坝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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