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月落

　　白驹过隙，仿佛前一刻仍能嗅到日趋平稳的日子中忙碌却幸福的味道，下一刻一切又一次被打破。
　　那一日月被叫去议事厅，在纸门外跪坐下来，没来得及请示便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近藤总长和土方副长的对话中。
　　“……你就随他去吧，他已经不是孩子啦。”总长的声音有些无奈。
　　“哼，你一直是这句话，”土方先生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漠，“总司为了一介小厮离开屯所，到现在还不回来，岂有此理。”
　　“你想太多啦，总司一直是这样谨慎，把残局收拾好才能复命不是？”
　　“我不信。”土方岁三凌厉的眉峰深深纠结，“总司九岁来试卫馆，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痴迷？深情？哼，一个剑士怎么能够有那些杂念！”
　　“即便如此，他一定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自请离开，等他回来，将他同那个浦君分隔一段时日，就会相安无事啦。”

　　月咬了咬嘴唇，悄悄退出走廊，不再理会之前副长召见的命令。
　　他不是傻子，知道土方先生的用意。土方先生一定是故意让他“偷听”了那一番话。
　　他们说总司是因为他才离开屯所前往关东执行任务的，他们还说总司对自己的“痴迷”？
　　月有些恍然，原来过去总司的那些关心爱护并不是出于同僚间的关照，如今说来更像是对待情人吧。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总司离开屯所是冬天之前的事情了，他也仅仅是打理后院的“小厮”，难道他们还指望两人间会产生什么私情不成？
　　况且现在，他还有阿丞。
　　是啊，阿步姐将阿丞托付给了他，他是注定要和阿丞在一起了。

　　月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拉上纸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竟发现一个温度迅速从背后环绕住了他。
　　月惊地几乎尖叫出声，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子便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
　　“是我。”
　　倘若此刻有其他队士在场，一定会被这声音透露出的温柔情意惊得咬舌。
　　月转身紧紧回抱住冷面的忍者，将头靠在他肩窝。

　　阿丞惊讶月或可称作热情的回应，但直觉告诉他月有心事。
　　他松开些手，直视怀中的人，掩住情绪的双眸仍低垂着，他却知道其中能绽放出怎样绚烂的光芒。
　　阿丞不知如何劝解，伸手轻触月的脸颊，滑腻的触感令人欲罢不能。他凑上去，用唇温暖那纤长的睫毛，冰冷的耳垂，线条清秀的鼻梁，最后是那双唇。
　　月沉浸在自己莫名懊丧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当两人的柔软亲密相抵时才回过神。
　　眼前一晃而过那双如沐春风的笑脸——
　　他猛地推开了阿丞。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转为沉默而尴尬。
　　月半天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阿丞，只见那对黑色的眼睛深邃如幽潭，似是孕育着千年的寒冰。
　　“阿丞我……”
　　月伸手想要抓住阿丞的衣袖，却被阿丞躲开了。
　　“对不起。”
　　阿丞留下三个字，迅速起身离开了房间。
　　一颗泪从脸颊滚落，月无力地靠在纸门上。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啊……”

　　新年的第一场风雪后，月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即使有心，月也只能撒手不管后院的事情了，好在总长特意遣了人来照顾月，让他安心养病，不急着回来做事。
　　期间，同阿丞的关系似乎又恢复成最初那般，相对无言的沉默，连那份掺杂了不知何种情愫的关心似乎也不增不减。没有人提起，大家便都将上次那件事深埋心底，仿佛没发生，但月却知道有什么已经无法挽回了。
　　阿丞的眼中依旧带着从不给予他人的温柔情意。但他愈是如此，月却愈是感到愧疚，心也越是下沉。

　　生病期间昏昏沉沉，月却依稀知道，有个人影会在傍晚时分出现在他枕边，沉默地陪伴，轻柔的触感出现在额头上，那双手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度。
　　月分明记得，那人的掌心有着常握剑者有的茧子。
　　而阿丞，是不习剑的。

　　这一切的纠结还没来得及解开，阿步姐的消息突然传了回来。
　　只次一回竟是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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