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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乌龟吗
本来挺和谐的场面,因为季情岑一句调戏,慕修远将他踢下床,甚至扔了个枕头。
“不要就算了,别动粗啊。”
“别别别,谋杀亲夫啊!”
慕修远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也没说!”季情岑立刻道。
笑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慕修远这才饶了他,将他买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季情岑眼尖看见有他喜欢喝的奶茶。
“你特意跑到学校门口买的?”
慕修远边吃边“嗯”了一声。
手上的动作一僵,季情岑被猝不及防的温柔击到心房,感动的看向慕修远。
他的家离学校可以说很远了,所以才会去住校。
没想到平常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他偏偏在这些小细节方面,特别认真。
那张不做任何表情就令人心悸胆战的侧脸,虽然第一眼就会被认为薄情、冰冷得像个机器,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存在着许多柔情。
在解决完早餐后,两人一脸餍足的躺在沙发上,虽然有些小,承载两人束手束脚的,但是不妨碍他们享受饱腹感。
可惜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安逸的早晨。
季情岑拖着身体去开门,开门那一瞬间就愣住了,踌躇怎么开口,对面的人就说:“玩够了?回家吧。”
慕修远闻声而来,看到陌生男人也是一愣。
入目的男人四十岁的样子,成熟而有魅力,是那种入世不深的女孩最喜欢的类型,即使老了也难掩年轻时的气壮,如果放在他们学校,应该是最受欢迎的老师。
即使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季情岑,慕修远也能感觉到那视线正如灼灼火炬直盯着他。
季情岑表情就没原来的舒适了。他心想,这老家伙怎么来了,不好好陪着他的小娇妻,破天荒的跑来找他怕他丢了?
这个想法当即被划掉。重改。
笑话。从小到大都对他不闻不问的,还是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乖乖收拾东西走,季锐锋在楼下等人,季情岑拿书本拜托慕修远:“猫就给你看着吧,我回家,我爸对猫毛过敏。”
“嗯。”
慕修远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幽深,又若无其事的低头逗猫。从阳台看到车完全驶离小区,他十指穿过二狗蛋厚厚又柔软的毛发,突然想起季情岑发丝的质感,也是如此柔顺。
季情岑下楼不忘望了望天空。嗯,是阴天,那大概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又极为害羞,所以找很多云来打掩护。
他充分利用自己的想象力,摊在后座上软成一片。
季锐锋蹙眉严肃道,“那是什么坐姿!一点规矩都没有,当初真不该同意你离开A市到这里来上学,好好的贵族学校不上,跑来普高丢人现眼。”
实际上季情岑在看到季锐锋第一眼就猜到他肯定会训自己一顿,反正这点语言打到他身上就像小孩质气挠痒痒一般,一点感觉都没。
“我就喜欢我妈的母校怎么了?还想让我上你的学校?美的你吧。”季情岑道。
听到这话季锐锋的手上青筋暴起,语气也更锋利了,那双眸子里爆满风雪,正有发怒的前夕,“你来到你妈的母校第一天就打架斗殴让尉迟家的公子住了院,要不是我向他们家施压你觉得这事能这么简单平息吗?”
季情岑也知道自己理亏,闭口不言。
季锐锋以为他认错了,语气软了一下,“今天我生日,所以来接你回家吃个饭。”
“行,生日快乐。”季情岑懒懒道。
季锐锋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称呼,眼中划过伤心,叹了气就继续专心开车。
在十岁的时候,苏纸怜已经带着她的儿子苏泽来季家了,那时候季情岑的妈妈刚去世不久,他虽然很喜欢小姨,但是不喜欢她跟他爸爸那么亲近。
佣人在外面捡了个流浪猫,被他发现了就要走了,那时候唯一的慰藉就只有阿猫了,十岁大的孩子,没人关心他是不是悲伤。
是不是能够习惯夜晚一个人睡。
是不是能够习惯没有妈妈的陪伴。
他很孤独,因为妈妈的去世很伤心,只有阿猫变着花样的讨好他,哄他开心。
于是他睡觉都在抱着猫,手中无时无刻不在戏耍小猫咪,苏泽哥哥过来都被他忽视了,眼中只有这只小猫咪。
阿猫是个听话的猫咪,会在季情岑嗑到碰到流泪的时候伸出舌头舔走那些咸咸的泪珠。
它还会在因为碍到佣人打扫卫生被佣人毒打的时候,不吭一声,为的是不吵醒午睡的小少爷。
季情岑委屈的直掉泪,变相的控诉佣人,那佣人害怕被辞职,跪下来哄孩子,却因为手指甲过长又弄疼他了。
阿猫“喵”一声就亮出唯一一只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挖向佣人,那佣人最后毁容,也被辞退了。
那是阿猫在咬掉指甲的时候,唯一留下来保护季情岑的武器,可惜在那个时候断了。
后来季情岑上课回到家,发现卧室里一片寂静,往日一见到他就“喵呜喵呜”扑过来舔他脸的小生命消失了。
季情岑恐慌着,被佣人告知那只猫抓伤苏泽,生气的他将小猫丢进后院的池塘里,活活淹死了它。
那是季情岑从齐荆被带回来后第一次发怒,疯狂的往池塘跑,被佣人拉住,因为太小而身子弱,活活被按住了,不得动弹。他感到全身冰冷,连浑身的血都被冰上,仿佛同阿猫一起掉进冰冷的湖底。
他求所有人帮帮他,帮帮他捞一下阿猫,让他见它最后一眼好不好。
可是每个人都恍若未闻,仿佛被安排好一样,全都噤若寒蝉,对他恭敬却全都不敢多说一句。
那时候十岁的季情岑第二次感到了绝望。
第一次是在齐荆的小别墅里安分等着妈妈回来给他过生日,却被告知妈妈死了,没人跟他解释原因。
第二次就是阿猫被淹死而他却无能为力,同样的,没一个人去帮他。
任他哭的撕心裂肺,最后嗓子哑了也没人来关心一句。
他只是想让一个人来陪陪他,真的太难了。
在视线昏暗后,他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我只是想让一个人陪我,哪怕一只猫,都没人愿意留给我。”
后来季情岑知道,那件事的起因是季锐锋对猫过敏,而苏泽就讨好的去把猫咪淹了,在猫咪挣扎的过程中才被阿猫刚刚长出的一点指甲抓伤了。
但也从此,它闭上了双眼,在寒冷的湖中孤独死去,连尸骨都没能再见一面它那可怜的主人。
季情岑后来读到过一句话,“我把猫丢进了海里,它不是喜欢鱼吗,好啊,我成全你。”
可是啊,从头到尾也没人成全他。
自那以后,他没有再想回那个家,连同初中都是住校。
主宅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还是和记忆中一般阴冷寂寞,坐落在A市中心,却有一种被孤立的孤独感,阴天使它显得潮湿。
他们下车的时候就下起了雨。
都说家是最温情的地方,季情岑也想像普通孩子一样能生活在温馨的家庭中,但看看季锐锋坚毅的侧脸,他只能苦笑着想,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了那么多年,都仿佛一个笑话。
还是顶着佣人们恭敬又疏远的目光走进去,这些人被换了一波又一波,怕是早已将苏泽当作季锐锋的亲生儿子了。
失落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如同淅淅沥沥的小雨,扼住咽喉呼吸沉重。
·
沈当归驾着自己兰博基尼帅气的停在门前,他伸出手,但是没人给他开门。他又降落窗户,亮出他那张美人如玉的脸,结果仍是被拒之门外。
“……”
冷静。
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随意动粗。
管家跑出来,一脸愁容,“二少爷,大少爷今天回来了。”
怪不得……沈当归冷下脸,本来因为跟小岑玩了一上午的欢喜烟消云散,打开车门,甩了甩自己的假发。
一进门,就被冷冷的嘲讽:“又去跟哪个男人厮混了?”
沈当归虚伪的笑着,漫不经心说:“不用你管。”
英俊成熟的男人西装革履坐在沙发,正对门口,显然是在守株待兔等着他回来。而他被堵在门外也肯定是他下了命令。
“去把这一身换掉,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不需要。”
沈当闽拔高声音:“换掉!”
沈当归气了,“你数到三我也不会去换!”
“一——二——”
“四!我去换我去换!反正我这人不像某人说话不算话,说数到三不换就不换。”沈当归不要脸地朝他撇嘴,上楼回房间了。
没办法,他沈当归能屈能伸从小到大。
沈当归拉开衣柜,满满的女装,为白色连衣裙居多,今天他穿的也是一件GUUYT白连衣裙,这是生日的时候,季情岑送他的生日礼物。
想到季情岑,沈当归眼中划过温柔的神色。从小到大,只有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坐下来就开始回忆过去,反正也不想下去见兄长,不如在这里想一些别的事。
自己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时,其他同龄人都在打游戏思春,或者认真学习日日贯彻报效祖国的精神,只有他总是找不到一点喜好,对任何事都仿佛提不起兴趣。
那时候季情岑还在上小学,着实小了些,但他就是喜欢跟他聊天。他会下课跑很远等季情岑放学然后给他买好吃的,流连齐荆的巷间。
小小的季情岑在那时候就很懂事并且心思敏捷了。他注意到沈当归逛来逛去停在路边一个女服专卖店的门前时间最长,为了让沈当归明白什么,他吞完糖葫芦笑眯眯地说:“小龟哥哥,女孩子穿的衣服真好看!”
“好看什么。”沈当归皱眉别扭道。
“我妈妈说过喜欢就要加油去实现,比如现在,我还想吃一根糖葫芦。”他笑眯眯继续看着比他高两头的沈当归,拽拽衣角。
沈当归叹气,明白了过来,“行吧,给你钱自己买糖葫芦去。”他又转头望了眼服装店,咬了咬牙走进去了。
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到底想干些什么,但他也知道这是让人所不容的,那时候伪娘根本没人接受。
他也有些害怕,只能背后偷偷穿,只穿给季情岑看。
季情岑:“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给我钱买糖吃!”
沈当归:“……”
感动什么的见鬼去吧!
有一次穿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沈当闽撞见了,他忘记锁门了,顶着沈当闽难以置信的目光,他却一脸平静。
沈当闽从很小就比他优秀,他也没想跟他争什么,也不招他惹他,但是他竟然把这事捅给了爸爸妈妈。
结果那些衣服全都当着沈当归的面烧了,一件不剩。沈当归看着灰飞的裙角只觉得心都被掏出来了。
一幕幕家庭和乐的场面映入眼帘,唯独小男孩待在屋子里不让出来。
不甘、愤怒、失望全都拼命向他砸来,他只觉得昏天黑地的眩晕,不受控制的跑向火堆。
后来醒来就是在医院了,全白充斥在眼眶里,竟是那么刺眼,第一个见到的也不是他们,而是闻声而来的季情岑。
“小龟哥,要是我肯定就离家出走,你这太狠了,命都不要啊?本来还想让你穿TAIOPLY的长裙给我看呢,还是算了,我对你失望透顶。”季情岑跳下板凳,装作很生气的模样。
沈当归无奈,“你也只知道离家出走,给谁看啊?”他想到了自己,离家出走给谁看呢?
“你要是答应我不再想着做个烤乌龟,我就把这件衣服送你了。”季情岑抱着TAIOPLY的礼服盒,呲牙咧嘴。
B市午后的阳光充足照进来,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两人的发丝全被镀上金边。空气大致安静了三秒,少年雌雄难分的嗓音清凉舒适。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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