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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问药
薛逸并没有注意推门而进的百里陆缺,而是将目光投向百里陆缺身后。顺着薛逸的目光望去门外正站着一个浅灰色的身影。灰影慢慢走近,百里陆缺这时才像发觉背后有人般猛然回头,一惊之后一脸的低眉顺目,恭声道:“陈管家。”
薛逸听到百里陆缺的称呼心里已经明了,定神打量这个衣着朴素的骆府大总管。看外表只是四十许岁,容貌普通,属于放到人群里一抓一大把的类型,没有像这个年纪的人一般蓄上一把胡须,干净整齐的面容配上精明睿智的眼神显出一种从容自若的上位者气度。这也难怪,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这位江湖“皇帝”的“大内总管”“兼职宰相”?
薛逸装出一副不通江湖世事的模样,有些迟疑的开口:“陈总管?”
“在下陈睿。张先生不介意我称一声贤弟吧。”陈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墨染,你先下去。”
百里陆缺答应一声,退出门外。
薛逸看着陈睿毫无特色的脸,沉默……
“我想,”薛逸淡笑道,“是不可以。”
陈睿有些诧异的问道:“为何?”
薛逸伸手肃客,自己起身奉了茶,姿态自然的仿佛他才是正牌的主人:“家父会杀了在下。作为一个晚辈绝不应该对长辈如此无礼。”
薛逸说话时一脸认真,简直是有些迂腐与执拗。
这让陈睿有些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口。世界上聪明人往往是最好讲话的人,因为他们懂得趋利避害。相反死脑筋的人最难对付,因为他们就是抱着桥墩等水淹的周生,死到临头依旧死不悔改。最糟糕是正常人往往搞不清他们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陈睿打死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挑上的合作者会是这么一个榆木疙瘩。
“张神医。”陈睿放下手中茶盏。
“陈管家叫我名傥就好。”薛逸从茶雾后露出的眼睛晶莹剔透,雾气氤氲中美丽的仿佛不属于这张脸。
“名傥,我想你已经知道一些事了。”陈睿轻咳一声。
薛逸轻呷半口,闭目细品,良久轻叹一声:“好茶。”
然后才像是听见陈睿说话,淡淡说道:“名傥自然知道,以贵府的财势武力自然看不上名傥这身武功。府上是有病人吧。”
陈睿正色道:“正是。”
薛逸冷冷瞥了陈睿一眼,冷笑道:“我倒是不曾见过如此‘求’医。”
“名傥,此言差矣。”陈睿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这个手下们办事粗糙了点,却也是情有可原。”
“哦?”薛逸一笑,侧眸斜睨陈睿,良久方再度开口,“听陈总管所言,莫非贵府还有什么苦衷不成?”
“正是。”
“那我倒好奇了,这楼船之上并非仅我张名傥一个郎中,为什么陈总管只单单对在下提及此事?”
“倘若天医阁弟子也束手无策,那世间就再也没有人就得了家主了。”陈睿话音刚落便紧紧盯住薛逸。以薛逸耳目之灵,自然察觉到他呼吸微促,藏于袖中的双手更轻轻握起,显是紧张异常。
薛逸很不给面子的面不改色:“天医阁是杏林名门,名傥高攀不起。”
陈睿定定看着薛逸这张不甚出色的面具,眼中的锐气隔着一张面具也割得他肌肤生疼。薛逸不甘示弱,眸光淡淡的瞧回去,一脸的无动于衷。
良久,空气里渐渐弥漫起一种似有若无的硝烟味,薛逸目光倏然一闪,一丝绝不应该出现在张名傥身上的悠然笑意灿若明珠耀得一室生光。令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陈睿目光一滞,然后脸色渐渐苍白。只见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涩声问道:“丧魂落魄,你和齐云山的不老仙是什么关系?”
张名傥淡然一笑:“沾亲带故。”
这话是大实话,不老仙容临仙乃容莲之父,薛逸的这副身体还要称一声外祖父,这亲故可不止是沾带而已!
踢到铁板了。陈睿背后冷汗涔涔下,濡湿一片。
陈睿此次前来除去试探这位从容镇定的过分的医师,私底下也是不怀好意。骆无日练功走火入魔,生死难测,平日里的野心勃勃之辈尽皆蠢蠢欲动,骆府内派系倾轧严重,明争暗斗无数,可谓暗流汹涌,波诡云谲。他身为骆府总管一直保持中立,实际上却是骆无日的心腹嫡系。现在江湖上拜薛逸所赐正是多事之秋,风雨大作,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乘此时机兴风作浪,把原本就不甚平静江湖搅成一潭浊水。骆府身为白道之首要想插手到江湖里去首先必要安内。然而骆无日昏迷不醒不能主事,少主人虽然聪慧无双却年纪尚少不足服众,所以只有先将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从骆无日身上移开才能早做部署,也可以缓解内部矛盾。而张名傥(薛逸)正是那个转移视线的羔羊,只有被一群饿狼撕成碎片的份,但是也不知道是骆府气数将尽还是他陈睿倒霉到家,竟然挑来挑去挑到不老仙的亲故身上!不老仙在江湖上是出了名护短,要是张名傥在骆府出了什么事,不老仙绝对不会介意将骆府夷为平地!一想到这,陈睿就冷汗如雨,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如坠冰窖。
薛逸看着陈睿目光明灭闪烁,变化万千心下已经了然,表面却不动声色,轻呷慢饮,一派从容,风度天成。
片刻,陈睿收拾心情,看着薛逸欲言又止。
薛逸抬起一双烟波飘渺的眼眸,眼底深处忽然漾起一抹深沉而隐晦的笑意:“骆前辈是否练功走火入魔正昏迷不醒?”
此言如在陈睿心头打了一个霹雳,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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