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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酒池峡(一)
自从颜寐死后,作为孪生姐姐的颜魅痛苦得三番四次的自残,后来师父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自责痛苦下去,在唐宁上门提亲之时也不管是不是礼数周到就连忙把颜魅许给了唐宁,让她带着颜魅离开这个伤心地。
虽然她恨想容对颜寐的无情但是也同样痛恨着自己……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口口声声说着想容是害死她妹妹的元凶,而她何尝不是呢?
她和颜寐自出生以来就在恶人谷,有记忆以来就是米丽古丽的入室弟子了,她是武医双修,而颜寐从小就被师父惯着不用练武只学医术,然而颜寐最精通的却不是医术,而是舞艺。一曲霓裳舞不知道迷倒多少恶人谷侠士,只是她一颗玲珑心完完全全都捧给了想容。
还记得那时候师父都在玩笑着:“是我这酒池峡风水不好,还是我米丽古丽有问题,怎么一个个爱徒都偏爱同性之人,男爱男,女爱女。以后任凭你们谁接手我这恶人谷第一青楼,我看那生意都能做得如日中天。”
想容入门的时候,她和颜寐都才十岁,她是被一个五毒教的少女直接送到师父的卧房里的。那是她还惊诧,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来头,师父的卧房除了她和颜寐还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呢。师父对那五毒少女特别恭敬,那是一贯妖娆风情的师父少有的神态,想容一直昏迷不醒,师父便让她和颜寐轮流照顾着。
五毒少女并没有在酒池峡久留,那日下午送了想容来,晚上趁着天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后,师父便把帮想容看症的差事交给了她和颜寐,其实她医术平平,基本上都是颜寐在窗边伺候着。
也不知道想容当初是生了什么病,整整昏迷在床三月多未醒,这三月多她早就失了耐心,完全脱手给了颜寐一个人承担。可能就是那时候,颜寐就把想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而想容醒来之时,第一眼见的人也是颜寐,在那以后她总是跟在颜寐身后,寸步不离。
她们有关心过这十三岁才入师门的大师妹,问过她关于她的家、关于那位连师父也毕恭毕敬相待的五毒少女,可想容像是失忆一般的什么也回答不上来。这样的想容,更是让颜寐心疼不已。
离恶人谷越近,颜魅心里涌起的回忆就越多,这些回忆都是芒针,根根扎心,让她坐立难安。
唐宁看出了颜魅的不安,在马车内,温柔的把她揽入自己怀中,把她紧握着的拳头握在自己手里,低声呢喃着全是安慰的话语:“不要再把颜寐的离世当作你这个姐姐的失责了,不然你每次回恶人谷都这般难受的模样,我多心疼。”
颜魅抬起头看着唐宁清秀的半脸,不知不觉间已是在陷在回忆里,泪眼婆娑。“越靠近酒池峡,颜寐当时走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就越清晰,她那善良那么好一个姑娘怎么老天就不让她好过……”
“乖,不要再去想了,颜寐不想你这样。”唐宁和颜魅在一起好多年,但是一直很尊重颜魅。颜魅师门内的事,包括颜寐的事,不管自己有多好奇,颜魅不主动跟她说,她都不会多问。可是那日她和尹忆一起谈论起颜魅和想容的恩怨时,尹忆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唐宁心里有些在意。她总觉得,当年在酒池峡一定发生过什么颜魅不愿意告诉她的事。
进了恶人谷之后路面就没有外面那么平坦了,坐在马车上颠簸的感觉越发明显,马车还没到平安客栈处的驿站颜魅就让唐宁结了车钱下了车。若不是因为昆仑高地唐宁的滑翔翼不起作用,她们也不会选择坐马车,这一路颠过来胃都要不好了。
“魅魅,你扶着我点,这硫磺味熏得我难受……”虽然唐宁一直忍着,但明显她晕车的反应比颜魅大得多。
颜魅是习惯了恶人谷里到处都是硫磺和岩石烟土的味道,但是日夜赶路和这半程的车程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无力的推开那想像个人形挂件一样挂在她身上的炮姐,说:“我没吃东西,饿得腿软……你别挂我身上。”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没能走多远,原本说直接回到酒池峡再好好休息和吃东西,结果刚走到平安客栈门前就已经走不动道了。
“不行不行,我们进去吃点东西,我觉得肚子空空的想吐也吐不出来,更难受。”颜魅拽着唐宁往着平安客栈里面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
颜魅前脚一踏进平安客栈就傻眼了,四处看了看,这怎么和自己离开恶人谷之前的平安客栈不一样了呢?原本破旧不堪的老客栈,怎么焕然一新,内里装饰竟变得有些富丽堂皇来,这装修风格怎么看怎么像师父那座恶人谷第一青楼啊。
“哎呀呀,我说这身段这穿衣品位就只有我们家大师姐才有这么不凡,你看,果然是咱们大师姐吧。”客栈掌柜看见有客人进了门,扭着腰肢摇着扇子就从柜台后迎了出来,看清了来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呆子,快下来,大师姐回来了。”
颜魅看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长着一双跟自己七八分相似的桃花眼的妖孽男子也是笑逐颜开,开心都写在了脸上:“大宝!你怎么在这里啊!”
木制的楼梯发出轻快的嘎吱声,那是有人踩着楼梯下来的声音,颜魅转头望去,不胜欢喜,笑道:“二呆你也在呢,你们怎么都在平安客栈啊,来吃饭啊?”
被颜魅唤大宝的男子,听到那一声“大宝”就把笑容收了起来,小嘴一瘪,不开心的说:“大师姐最坏了,每次见着人家都唤人家乳名,就不能好好叫叫我的名字。”
匆匆赶来的二呆倒是丝毫不介意大师姐怎么唤他,尽管二呆这个乳名和他的模样十分不相称,他点点头给大师姐拱手作揖:“墨善见过大师姐。”继而转身朝着颜魅背后的唐宁也是恭敬的作揖,道:“见过师姐夫。”
唐宁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回着:“师弟客气了客气了。不过,师弟你很有眼光啊。”虽然颜魅没有介绍,但是唐宁看着跟前这跟颜魅如此亲近的二人就知道是她曾说过的,米丽古丽仅收过的两位男弟子。
颜魅自觉害羞,但又不想同唐宁争论,也不想痛师弟辩解,只是悄悄用手掐了掐身旁这满脸得意的炮姐,以表愤怒。
和颜魅拉着手话家常的那位比普通女子还秀气几分的男子名为墨焉是颜魅的小师弟,而这位有眼光的师弟则是颜魅的二师弟墨善。墨焉吩咐小二给颜魅和唐宁去厨房准备一顿丰富大餐后,就带着二人上了二楼的雅间,准备好好聊聊天。
“师父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连平安客栈都给接手过来了。整个恶人谷里,能和青楼比比生意的也就只有这平安客栈了,现在,都成了师父的产业了。”颜魅听着墨焉跟她说这几年师父沉迷赚钱,不断扩张生意盘的事后忍不住感叹道。
墨焉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盘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就是啊,师父她老人家不停买店置办产业,现在几个师姐妹都被她分派到恶人谷内各个客栈去了。我们平时见面时间少了不说,天天帮她忙着生意,玩乐的时间都没了。”
颜魅白他一眼却是笑道:“你天天和你家墨善在一起鬼混就够了,还需要什么玩乐。”
墨善不爱笑,但是见着大师姐回来他还是欢喜的,尽管每次大师姐都爱拿他和墨焉开玩笑。他知道自从大师姐被师父嫁去唐家堡之后,就没再回过恶人谷,每年和师父的见面也都是师父带着蜜友回秀坊探亲的时候顺道和她见上一面。“大师姐,你这次回来是探亲还是……?”
和同门师弟们就别重逢的喜悦让颜魅把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叶凌抛到了脑后,若不是墨善提醒,她怕是要忘了正事。“我回来找师父有事呢,一会儿吃了饭我得和你们师姐夫会一趟酒池峡找师父。”
墨焉把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委屈巴巴的说:“哎哟大师姐,你好难得回来一趟,就只想着师父师父,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小可爱师弟弟啦。”
“噗!”唐宁一个没忍住,刚喝下口的茶就喷了出来,洒了一桌子。她见几个人都看着她,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茶太烫了没忍住...”然后自己灰溜溜的跑门外去问小二要张毛巾来收拾桌面。
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摸着自己的胸口在安抚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想着:这爱撒娇卖萌原来是魅魅她们师门技能么?怎么男女弟子都使得这般出神入化。
在一起这么多年,无论是当初两个人分隔两地靠书信传情之时还是后来得了米丽古丽允许把颜魅带回唐家堡之后,颜魅都鲜有提及师门的时候。有时候她想师父了,想同门了会和唐宁念叨几句,她小时候师父怎么待她宛如亲生女儿,她的师弟师妹又是怎么的敬她爱她……但也仅限于那些快乐的回忆,关于颜寐、关于想容、甚至关于那个只在她梦呓时提及过的颜倾,她从来没跟唐宁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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