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自有时

　　十二年后，秦界阿房山。

　　山峦起伏，山中雾气迷漫。百花盛开，引精灵们都前来栖息。山中有一座竹屋。屋外有一寒潭。潭水引山顶一股溪涧而下，到顶倾泻涌来，成为一云瀑布。我坐在潭边的竹席上。香炉内香烟袅袅飘起。遇一阵清风便四处飘散。在此处我已经呆了十二年，这里离咸阳城不远，一二十里路。山中只有一条山路而上。山顶上有一座玄女庙。是十年前，秦王灭了吕不韦后才建的，那年秦王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第三座大山给推倒。开始准备他的一统六国之路。

　　天书司命从云层中飘下，稳稳的站到我面前，拱手对礼。我将早上刚刚采集来的玉露烹了一杯香茗递到我对面的位置上。天书遵命的坐到对面。瞧了一眼这里的湖光山色，鸟语成群。开口夸赞起：“上神的仙山，真是仙气缭绕。惹的八方的精灵都来此修炼。”

　　我懒懒回了句：“要是他们都是安稳的在这里修炼，不打扰我，我便也随他们去了。”

　　天书笑一下。从袖子内拿出一卷竹简放到我面前。我手中一诀。竹简立起。字迹一览无遗的在眼前出现。我轻笑一声：“韩国都城出了叛乱，正是秦王出兵韩国的好时机。另外灭魏时机已经成熟。”

　　天书认同的点头回道：“秦王也有此意，只是需要等上神定夺过后在出征。不知道上神此次觉得谁为帅最好？”

　　那年秦王亲政，嫪毐发动宫变早就在秦王的预测之内。秦王早在蕲年宫布置好三千精兵，打败叛军。嫪毐转打咸阳宫，那里也早有军队。秦王将嫪毐车裂，曝尸示众，又将太后囚禁。第二年以吕不韦全家性命为要挟，胁迫吕不韦自尽。最后也荼毒了吕不韦三族。秦王政掌权后，任用尉缭和李斯等人，积极推行统一战略。手段之毒辣与狠烈与前世孟章都是背道而驰。

　　“不知道此次要是灭了魏国，魏王的后代又会受什么样的苦？”想起那年韩国被灭，秦王将韩王安俘虏，将韩王室贵族一部分流放，一部分屠杀。将曾经的贵族全部降为奴隶，随意贩卖。

　　“上神知道这是天命。不必自责。”

　　将香茗拿起饮一口。苦笑一声：“前几年，秦王灭赵之时，我曾经还让你带话给他，赵国先祖与他秦王先祖同是商朝大将飞廉之后，灭后可否手下留情。秦王嘴上应承，怎么敢忘记先祖的恩恤。灭掉六国中唯一能与秦国抗衡的赵国后一定礼待其后。”

　　天书接道：“当初上神提醒秦王任用王翦为帅，王贲为先锋使用反间计一举夺下攻陷邯郸，俘虏了赵幽缪王。赵王遭俘后，被流放到这深山中，为上神守庙。”

　　“你却不知道，第二年他就死在了这座山中。赵国被抓所有的贵族多被降为“贱人”，而这些人却心里都对秦王不满，随时都在等待着机会再次反抗。”

　　“秦王果然残暴。”

　　“他有横扫天下之胆略，只是胆略过头就失去了仁爱之心。他的行径却与最早的天道有些背道而驰。”我担忧之心而起。这秦王有荡平天下的王者之勇。他重用商鞅之法，用典型重吏治国。百姓们虽然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心中的怒火与哀求声早已经传上九霄。天下庙宇每日收到百姓们祈求天神救世的声音，天帝的顺风耳跟千里眼早已经将消息传遍九州四海众神。

　　“上神，可有挽救之策”

　　“秦王有此性格皆因他自幼的成长的环境。他并不信任任何人？他只信他自己。”

　　“也信任上神。”

　　我轻笑一声：“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会助他灭六国。”

　　天书不以为意：“若是上神这些年愿意在秦王身边时时提点，那么秦王绝对不会暴虐成性。
　　”

　　我还不算时时提点吗？命天书随时在秦王身边。亲自观测六国动向。助秦国得天时，地利，人和攻赵国，灭韩国，迫使魏国进献部分土地，攻陷燕都蓟城，吓的燕王喜害怕秦王正会因为太子丹策划荆轲刺杀事情而灭燕国，斩亲子首级献秦军以此求和。短短数年。灭韩，赵。让秦军从此在六国中再无可匹敌的强敌。只是苦了百姓们生活在战乱之中。妻离子散，哀鸿遍野。

　　“本尊如今还不算是在他身边时时提点吗？”

　　“自那夜后上神就在未见过秦王。每次皆由小仙代为传达神谕。如今这秦国是遍地的玄女殿。神女庙。就那咸阳城内都有数十座。”天书如数家珍将那遍布秦国土地的玄女庙宇都一一细数。数完惊叹道已经千座之多：“如今上神的庙宇是最香火鼎盛的。不仅仅是秦国。其他诸国也纷纷效仿。”

　　“会比你家帝君还多吗？”我倒是没有去想过这事情。只是有许愿星官来报。祈愿书已经堆满了太清殿。如何处理。如何让他们心想事成，如何显神迹，让人间信徒有求必应。

　　“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书恭敬躬身的答道。

　　“那你记得去替本上神多求几个神职。要不我的太清宫早晚有一天，所有的司兵，司监，丁甲星君们都会累坏。”

　　天书抬头一张脸扭成一团。面露难色。嘴上回这。。。半天都说不出来。

　　我哈哈笑了几声也不想为难他。

　　“算了。本上神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我就说恋生上神是这四海八荒内最善良最有正义感，最富有同情心，最美丽的女神。怎么可能会为难小仙呢。每次都见小仙有难就挺身而出帮助小仙的。”

　　我听着天书一顿的猛夸。赶紧挥手：“别，你一夸本神。本神就害怕你有所求。”

　　天书笑了几下。正想说话。却发现嘴巴无法言语。

　　我感谢自己有先见之明。刚才先暗地里施咒封了他的哑穴。

　　天书指着自己的嘴巴。求饶的表情在三的出现。我想清净一会。挥手让他消失前。留他四字带走。王贲灭魏。一眨眼天书已经消失在眼前。

　　继续的回到内室打坐。却两耳听闻琴声传入。心绪不宁。山谷中山精灵怪求救声不绝。

　　“上神救命”总爱缠绕在屋前梧桐树上的青蛇求救。

　　“娘娘。救我们。”

　　“娘娘救救我们。”

　　谷中梧桐树妖布桐已经有千年道行，此时却也在呼救，我顿感觉事情不妙。这阿房山乃我清修之地，自来就是仙气环绕，一般凡人根本无法来到这谷底。今日庙前也无人祷告，此时却有人私闯进这谷中。手中轻掐一算。

　　“该死的，妖王颜倾。魔君翼。”

　　一飞出屋外，手中抓起一把梧桐花子自天空上洒向谷内。谷中精灵本在经历生死徘徊痛苦中都彷如得到甘霖一般，争相恐后的将自己的身躯沐浴在花海之中。花子所过之处，原本的一片烧灼过的山谷，花木逢春，皆恢复生机。百兽们哀鸣的朝天空呼啸。身上被火烧过的痕迹都恢复了正常。群鹿们奔跑的往山谷中唯一的屋舍而来。仙鹤们一路翱翔的在我身边沐浴在光辉之中。

　　拍手叫绝之声自山谷中传来，传音而来男子的醇厚之声。

　　“果然神机子说的对。若要寻战神，该往房山去。”

　　我轻哼一声，厉声道：“明知道本尊在此，魔君，妖王，你们还来送死吗？”

　　山谷中，林木内。风吹过，林木中传来声音：“万年未见战神，战神还是这么呛。这一句威胁的话，可是深深把本王对上神的一片思念给震的烟消雾散。”

　　轻哼两声。却见到山林云海中，在飘起一股魔风。四野精怪皆如遇到恶魔一般。吓的四处逃窜。

　　“谁怕谁？”飞回半空中，骑到仙鹤之上。口中念诀。手中万字封印起。蓝天中，黄色万字封印一个个落到魔风正中间。又一挥袖，一个结界而起，将山谷内的精灵们皆保护进封印中。玄女剑自袖子内飞出。万剑齐发往山谷中妖王魔君所在之地而去。

　　布桐带领的众小妖们都聚集到茅屋旁边。

　　“上神好厉害。”

　　“战神真厉害。”

　　妖王哈哈大笑三声。隔空传音而来：“恋生，你下手该轻点。杀了我们。你就没有存活于这六界之内的理由了。”

　　“若世间没有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妖魔。那么六界也就可以安居乐业了。我恋生活不活一点都无所谓。”我缓缓答道。

　　“果然是战神，从来都是为天下苍生。”山谷内一缕黑雾带着一个身影飞升而上。头上的牛头犄角。在一张俊逸的脸上显的特别的不适合。一身的黑袍穿在身上，一脸的怒气匆匆。任谁见了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旁边一股青烟带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衣，手上的折扇摇曳了几下。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与那魔君翼一张黑脸完全就是两个天地。

　　白衣男子拱手一礼：“恋生上神。”

　　“妖王颜倾”我冷冷的打个招呼。妖王颜倾。妖界第十二任君王，居冥界之下。

　　黑脸魔君一双大眼盯着我看了老半天。冷哼一声。

　　我对魔君翼也没好感，世代魔君皆是魔族自己选出，被囚禁于魔界。由我带领众天将镇守。所以他们不能出魔界是我的错。自然天生相克的仇敌，见面也不会有什么嘘寒问暖。倒是那颜倾。曾经混迹人间，还混上青云山清修过仙家道法。九千岁的时候被勾陈识破妖身。那次他与勾陈斗上八百多个回合，最后被勾陈一脚踢回妖界。我作为看客在旁边看的是津津乐道。

　　三万八千年前上任妖王与魔君翼一起欲夺人间，妖王被我们六人带领的众神将一起斩杀于忘川河畔。之后妖族大乱。魔君翼扶植颜倾为妖王。只是听说这颜倾当了妖王，并没有壮大妖族，而是喜欢自己享乐。混迹人间流连忘返。三番四次找勾陈麻烦，几次三番被勾陈踢回妖界，又寻勾陈而去。

　　玄女剑飞回袖内，山谷内云开雾散。清香香气而来。劫后余生的众精怪们都睁着头颅警戒的望着寒潭边的三位。

　　一妖，一魔，一神。坐在谷中寒潭岸边，手中拿着鱼钩，垂钓于寒潭。寒潭内的锦鲤有些已经成了精，有些只有百年的道行。只是此时谁都不敢幻化逃离，安静的在潭内游动。灵巧的身躯避过那几根垂钓的竿子线。

　　妖王颜倾最小。他呵呵的笑了几声。左右瞧了一下，见两位依旧是一张黑着脸。颜倾问一句：“魔君，上神，你们不会真准备就拉着本王在此垂钓吧。本王来人间是来寻神的，不是来陪你们钓鱼的，何况寒潭内只有锦鲤，这里都是上神豢养的。灵气的很，他们只寻上神鱼钩，这钓鱼分出的胜负也是不公平的。”

　　魔君自万年前就未入人间，此次前来肯定是有大事。这颜倾虽然常常混迹人间，但是大师兄曾经说过，他只是玩乐。从未坏了人间规矩。只要六界安宁，也就随他而去。

　　魔君一张万年不变的黑脸。转头看了眼我。终于舍得开口：“恋生上神，怎么会在人间呢？怎么未见到孟章上神？”

　　师兄正在人间历练，此时不可让魔族与妖族知道。淡淡答：“本神近来无事，就神游九州。怎么魔君有此雅兴，来我们人间走一趟呢？不会是不敢攻打天庭，就想着再来攻占人间玩玩吧。难道颜倾也有此打算。”看向颜倾，一张脸紧张的连连摇头。

　　颜倾赶紧回复道：“怎么会，人间有孟章上神守着，六界有你们上古六大神，谁敢乱动。
　　翼，你说是不是。”

　　颜倾看眼魔君翼。魔君翼那张黑脸并没有表情。只是点了几下头，以此回应。

　　“那就最好。”我淡淡的回道。手中鱼钩引锦鲤再次上钩。将钩绳收紧。将锦鲤再次放回寒潭。淡淡笑了一下。

　　“那是当然，六界和平，我们六界都是最喜欢的。我们妖界的无妄海。魔界的死亡沼泽都能平安无事的与神族相处。这是最好的。”颜倾恐是怕我真的多想，再多加解释一句。

　　锦鲤在寒潭内游了几圈，我听到颜倾的话，看向魔君翼：“魔君也一样觉得吗？”

　　魔君翼将背部上的黑色羽翼挥舞了两下。点了几下头。与魔君翼打交道上下几十万年，他不苟言笑，从来言语都是惜字如金。早已经司空见惯。

　　在坐了几个时辰。颜倾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的鱼竿扔到寒潭。潭中锦鲤携了鱼竿就送我面前。我接过。拿些鱼饵投掷到潭中。

　　“既然无心垂钓，那么各位请回吧。”摊开手送客的样子。

　　“恋生。我来是有事问你的。”颜倾急了。

　　“何事？”我淡淡问。

　　“勾陈在哪？”颜倾急切的样子。许是寻了许久。

　　“玉虚山。”我答道。

　　“她不在。”颜倾应该是去寻过后肯定的答我。

　　“那在哪？”我问句。

　　“我就是来问你的。”

　　我呵呵笑了几声：“颜倾，可以请你的千鹤寻啊，你来问我做甚？”妖界的千鹤寻是六界内出了名的。那是准备为了那些叛逃出妖界寻找妖精痕迹而训练的千鹤寻。听说只要在这六界中有一丝痕迹，不出一瞬间，都能被千鹤寻到。震慑着妖族们无所遁形。

　　“千鹤已经在六界寻遍，连魔界都去过，但凡能寻到她神气。本王早就将她寻到了。”颜倾急切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已经上天入地都找过了。只是他找勾陈问我做什么？我们六师兄妹若无大事，也只是每三千年一会，大家各司其职。这颜倾与我本没什么交情，何况就算有交情。他寻勾陈也轮不到我去帮忙。只是对于这千鹤寻我却更有兴趣。这属于妖界的法宝。不知道神可以不可以驱动的了。

　　“原来这对神仙也有用的。”

　　“当然。我潜伏勾陈身边八千年，寻勾陈的千鹤是我亲自训练的。”颜倾说的真诚。那时候他才一千岁就入青云门修炼。隐瞒身份，化去妖性入青云门拜在勾陈门下。跟勾陈当了八千年的师徒。最后才被发现。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颜倾要入青云门。

　　“你那年上青云山拜勾陈为师是假？修炼仙道也是假。你到底上青云山干嘛了？”

　　颜倾尴尬笑了一下。

　　“不说，我走了。”

　　颜倾急了。急急道：“本王就是喜欢勾陈，怎么啦？”

　　喔。转身继续离去。那时候才刚修炼成人身的颜倾，一张俊脸已经搅动的六界不得安生，入了青云门也没有少给青云门惹麻烦。只是才一千岁的颜倾会喜欢上那冷若冰霜的勾陈，何况还是他的师傅，这肯定不是他最早入青云门的目的。后面因为相处喜欢上，这我还会信。

　　颜倾急求道：“恋生，你就帮帮我吧。”

　　颜倾喜欢勾陈，就那小子爱捉弄勾陈的事迹，谁都能窥探一二。这也没什么秘密。只是六界寻不到勾陈，那勾陈能去哪里？边走回屋舍，手中暗地里轻掐一算。心下凉了一截。心中暗骂：这勾陈。又寻孟章去了。

　　我劝颜倾：“颜倾。回你的妖界去吧。勾陈是上神，你乃妖王，别想着天地不容的事情，回去吧。”

　　进屋内，将屋门推关上。门外传来颜倾急切的声音。

　　“恋生，我们好歹相识几万年，虽然为不同种族但是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你就帮帮我吧。”

　　这是如何的孽缘。妖王喜欢上了神女。而且是六大上神。不论勾陈是否有意，都是天道不容之事。颜倾这是明明知道是一个绝境也还要走入。那我呢？我与南笙肯定是无法相伴长生。只是我明明可以在今生许彼此一个缘分，却还是退却的躲在这山中。

　　“颜倾回去吧。魔君翼，回你的魔界去。此次我就当未在人间见过你。若是下次在踏进人间，休怪我手中的玄女剑。”

　　坐回内屋，打坐起。心中杂乱，念起清心咒。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本君来人间是为了什么？”

　　“本上神毫无兴趣。”魔君翼的声音倒是有些惊讶，却一边念咒，一边用神识回他。“人间并非你们来的地方，从哪来回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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