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多幸运呀

　　两次电梯相遇的中年妇人，居然是陆熹烨的妈妈。
　　舒画没想到。

　　家门口，电梯门打开，儿子站在外面，旁边还有个姑娘。
　　钟毓秀也没想到。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难免不让人心生联想。钟毓秀面上波澜不惊，扯出一个长辈对待小辈的慈爱笑容，看着面前的人。

　　陆熹烨知道陆妈妈今天会过来，但没想到会在这个点。惊讶只一瞬，陆熹烨脸上笑意不变，叫了声：“妈”。舒画反应过来，乖巧喊人：“阿姨”。

　　女孩短发后绑成短马尾，余下碎发挽在耳后，红润小脸上两边婴儿肥尚在，下巴却尖尖的，一双大眼睛抬头看过来，眼睫低垂，眉眼含笑。

　　昨天下午钟毓秀在电梯碰见舒画，只在进电梯时眼神扫过她正面，短短几秒时间，并未看仔细。后来由于位置关系，她站在舒画斜后方，也只看得见一个侧面。今天再见，钟毓秀才有机会看个清楚。还别说，两个人站在一起，身高差距，衬得舒画小小一只，倒有种小鸟依人的般配感。

　　小姑娘这眉眼，怪眼熟的，像曾见过。疑惑从昨天一见就冒出头，有个答案闪现，呼之欲出。

　　舒画没多留，和钟毓秀打过招呼就回去了。电梯门再度合上，陆熹烨揽过陆妈妈，带人往家走：“行了，妈，别看了。”

　　钟毓秀一踏进家门，拍开儿子揽着她肩膀的手，目光审视：“小陆同志，坦白从宽。”
　　“我朋友。”

　　“朋友？”

　　陆妈妈明显不信，明明怎么看怎么像儿媳妇嘛。

　　“还不是您，送一阳台的花花草草。我又不懂照顾，又没时间，只好麻烦人家了。”怕陆妈妈不信，陆熹烨接着补充：“我和她们工作室有合作，之前也见过几次，真是朋友。”

　　陆熹烨说得诚恳，脸上坦荡荡写着“我们是朋友，绝对没骗人。”

　　戏精就是戏精，炉火纯青的演技成功抵挡陆妈妈喋喋不休的追问。钟毓秀没说话，回身往里走。陆熹烨站在原地，暗暗缓口气。

　　尘埃未落定，陆熹烨不想告诉陆妈妈实话。

　　他还记得小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还记得她挨骂后边走边哭的委屈样，还记得她因不想上补习班拖着他在老师家门外磨时间，还能在重逢后第一眼认出她。

　　而她呢？

　　她记忆里的他，还是个胆子小、个不高、又怕黑的小小少年。

　　少年的名字叫钟烨，少年内向腼腆，课堂发言都不敢大方举手。

　　现在的他，是陆熹烨。几十万观众面前仍自信谈吐，聚光灯下受人追捧的大明星。

　　二者之间差别变化，谁又能想到这是同一人呢？

　　十几年光阴隔开她和他，懵懂少年早已长大。

　　陆熹烨想再等等，等到舒画足够了解，等到我向你说出那句“喜欢你”，等到你成为我的小女孩。
　　等到那一天，公开也不晚。

　　钟毓秀不知陆熹烨心里正憋着一场大戏，心中百转千回，个中滋味。她表面上没再追问，实际上早有打算。

　　陆男神还不知道这出自导的戏，还未开场，怕就要落幕咯。

　　***

　　距离那起家门口遇上陆熹烨妈妈事件过去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舒画和团队成员磕磕碰碰完成剧本大致背景、人物、剧情的敲定。因为嘉一是这部剧的投资方之一，舒画先前也得了老谢嘱咐，所以在创作上舒画她们这边还是有很大话语权。出钱的就是老子，有底气说话也硬气，上面没催，舒画也不急，务必保证剧本质量。

　　回家路上舒画还在捋人物关系，边想边掰手指头，可认真了。

　　小区门口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边好一会儿，后座车窗半降，见到人拐进小区，钟毓秀让司机等在外面，才不慌不忙推门下车。

　　公司的事昨天就处理完，钟毓秀没着急回上海，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三天，今天“目标”出现。

　　一场有预谋的偶遇发生在单元楼前。

　　舒画脑子里想着事，走得慢，钟毓秀落后两三步距离跟在舒画后面，她也没察觉。

　　到大楼门口，舒画摸出门禁卡准备开门，手刚握手门把手，一道女声传来：“等等！”
　　这句话莫名耳熟啊。

　　好奇心驱使舒画回头，“阿姨好！”

　　原来是陆熹烨妈妈。

　　钟毓秀惊讶的面部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哎呀，好巧啊！”钟毓秀和舒画一前一后进门，等电梯时间里，钟毓秀笑着道谢：“谢谢你啊！我忘记带卡了，今天要不是碰上你，我还进不去。”

　　舒画：“阿姨不用客气。”

　　钟毓秀：“上次见面太匆忙，只听熹烨说你是他朋友，平常帮他不少忙。阿姨还想着要好好谢谢你。结果也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话说得，舒画都不好意思了，也就帮忙浇个花，没帮多大忙。不过陆熹烨妈妈态度友好，舒画见到她总觉得亲切，说话温温柔柔的，不像她家母上大人，扯个大嗓门，动不动就训她。

　　“阿姨，我叫舒画。舒心的‘舒’，诗情画意的‘画’。”

　　钟毓秀笑意不变，小声念叨名字，像在回味：“哦，舒画，舒画？”

　　舒画！钟毓秀皱眉侧头看过去，似思索的样子，一个名字成了一把，打开旧事的钥匙。

　　“阿姨，怎么了？”突然被人盯着打量，舒画奇怪道。

　　初次见面疑惑得解，钟毓秀为更加确定自己答案，问舒画：“小舒啊，你老家是哪里的？”

　　“安乡。”

　　“那你小学是不是在安乡第一小学上的？”

　　“嗯，班主任是曲星梁。阿姨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也是安乡人？”

　　没错了，就是她。

　　钟毓秀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情绪还有些久别重逢的激动：“舒舒，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钟阿姨！”见舒画还没反应过来，又道：“钟烨的妈妈，小时候你妈经常加班，我还去学校接过你几次呢。”

　　这下舒画想起来了，小时候家里大人忙，钟阿姨和妈妈关系好，正好她和钟阿姨儿子在一个班，妈妈忙不过的时候，就会让她先去钟阿姨家。等她下班后，再去阿姨家接她。

　　舒画小学时期关系好的朋友不多，钟烨是其中一个。不过小学还没毕业她就转学走了，一走十几年，也没个联系。

　　电梯到了，舒画也没上去，被钟毓秀拉着手，东问问西问问，聊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分开。走前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钟毓秀热情邀请舒画，让她有空就去上海找她，还说让陆熹烨陪她来。

　　直到回家，舒画懵逼劲儿还没缓过来。让她发懵的不是碰到钟阿姨，而是她发现钟烨就是陆熹烨，陆熹烨就是钟烨，是她同窗好几年的小学同学。

　　她真的是蠢哇！居然没早点发现事情真相，还被人用小号逗着玩。

　　舒画扶额长叹，叹完气，她跑进房间，翻出压在柜子最下层的相册。相册里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不全，她只留了部分，剩下的在老家。舒画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张照片。

　　运气不错，第二页正中就是那张小学三年级春游拍下的集体照。班里男生站了两排，舒画手指头挨个数过去，数到倒数第二排第三个人，食指顿住。引得指尖停留的人，个子不高，牛仔背带裤外面套上校服，西瓜太郎头下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胖脸。五十几号人里，唯一一个戴眼镜的人，很难不引人注目。

　　我天！这不就是一只奶油味的小陆熹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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