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忽已暮

　　这次他提前跟子默说了。商量的结果是杨子谦那天接送她去医院。
　　可那天，子默自己去了。
　　她现在拄着拐杖可以走，只是走起来比较吃力、走不远。之前是没机会自己来回走一次医院，这次可算逮着机会了。去的时候，还算顺利。回来在去往公车站的途中被一个骑飞车的撞倒了，手肘和脚踝都有擦伤。有好心的路人将她送到医院。接待的医生知道她是骆医生的病人，便通知了骆医生，骆医生接着又通知了江宸……
　　江宸当时和吴文熙正在同洪主任谈合同的事，接到骆医生的电话，二话没说，便匆忙离开，留下吴文熙和洪主任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何事。
　　江宸到医院的时候，子默正在做全身检查。本来只是手肘和脚踝受伤，骆医生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她没事吧？”
　　“外伤只是手肘和脚踝有擦伤，具体的，一会儿才能知道。”
　　“不会有事吧？”
　　“别那么紧张。先坐下，喝口水。”
　　骆医生拿了杯水给他，示意他坐下休息。可他这会儿压根坐不下也喝不下，心里总在打鼓，手不自觉地发颤。就离开半天，半天而已……
　　子默做完检查出来，看见江宸一脸焦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躲着他的眼神。他们先前说定了，让父亲接送她，是她没守约，说服父亲让自己一个人出门，是她的错。
　　骆医生看过检查结果后，确认没问题。当事人看着没怎么样，江宸的心情倒跟过山车一般。
　　回去一路都没人说话。子默觉得江宸在生气，而江宸却在自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在子默身边，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况，万一……万一出点更严重的事，他……他不敢往下再去想……
　　杨子谦看见子默手肘和脚踝处的包扎，问怎么了，子默说做复健的时候弄伤的，杨子谦接着说了一通让她注意小心的话，说的多了，子默反驳他，让他少说点。从始至终，江宸都没有插话，只在杨子谦问他事儿办完了时，他回办完了。
　　冷静下来，他方觉当时从谈判席上匆忙离开有多不妥。吴文熙肯定恨死他了。这么长时间，她既没打过电话，也没发一条信息，说明真的生气了。于是拿出电话给她打，还好，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电话那端声音有些嘈杂，听着像在酒吧。结果果然是酒吧。
　　江宸到了后，跟吧台要了杯冰茶。已经喝得有点高的吴文熙看见他，道：“这么快？”
　　“我一向不慢啊。”
　　“也是。没事了？”
　　“没事了。”
　　他们彼此好像知道说的是什么，这种默契他们彼此在第二人身上都没有过。因为这种默契，吴文熙一直在衡量江宸是不是就是她要找的那一半。可如今的局面，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后来怎么样？”谈判席上主谈判者离席，多半谈判会以失败告终，这是惯例。他知道，还是想问问。
　　“不怎么样。”
　　“对不起。当时一着急忘了跟你说一声。”
　　“跟我说一声，你会留下来吗？”
　　江宸看着吴文熙询问的眼神，没吱声。但他的神情已经告诉她答案。
　　“你跟我说不说其实没什么分别。反正你都不会留下。”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对我来说，都一样。”
　　“回头我会亲自找洪主任说明缘由并向他道歉，争取促成这次合作。”
　　“要道歉你道你的，合作的事就不必了。我自己会看着办。横竖这次是我的项目。”
　　“这次是我欠考虑，抱歉啦，一定帮你补回来。”
　　江宸诚恳的样子，让吴文熙错觉，但更多的是心凉。从始至终，她真正介意的并不是这次合作能否成功，而是他的心并不在自己这里。
　　吴文熙第二天接到洪主任那边的回复，让她下周二拿着合同去无锡找他签约。一想，昨晚江宸半夜三点多才回来，可能是他去解决了。洪主任的回复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她却一丁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吴文熙离开的前一天晚，在江家客厅看新闻的时候看到《金刚狼：输死一战》正在上映，说是休·杰克曼最后一次扮演金刚狼，以后就看不到了，想去看。江宸的母亲便提议让江宸跟她一起去看，她便顺着这个话怂恿江宸跟她一起。她不晓得江母的意思，江宸却是晓得的。吴文熙在的这几天，母亲已经不止一次地向他暗示过吴文熙不错，可以处处，他都只是笑笑。看电影，哪能随便跟人去看，你无心，却会让别人会错意，徒生尴尬就不好了。可他又不好回绝，偏偏吴文熙一再让自己跟她一起去看，想着前天惹她生气的事，算作补偿，便应允了。
　　送子默回家的路上，江宸试探性地问她想不想去看电影，子默说很久没看过电影了，听到是《金刚狼》，便答应一起去。《金刚狼》是她以前跟季饶看过的电影，这个电影有些恐怖，她当时不想看，季饶就拉着她非要一起看。结果在影院里她全程有一半时间是从手指缝里看的，出了影院还被季饶笑，笑她就会平日里耍横，其实胆子小的跟芝麻粒似的。
　　他跟吴文熙约定在影院门口碰面。子默一下车，吴文熙就眼涩。泡汤，又泡汤。还得假装大方，欢迎子默加入他们的观影团队。在给子默买票的时候，她多希望今天是周末，这样就不大会有空位子。可今天是周三，工作日，影院里大把的空位子，说他们包场了都不为过。
　　子默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当了电灯泡，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坐进了电影院。银幕上的金刚狼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有些老了。是啊，都过去九年了，这些年里听说他又演了好几部《金刚狼》。“你是不是都有去看，是一个人去看的，还是有人陪着一起？”子默在心里问着季饶。
　　子默记得以前看这个电影的时候怕的要死，今次却一点都不。可吴文熙却鬼叫不断，不时抓着江宸的胳膊不放，要不是他们形同包场，她那夸张的表现恐怕早遭人非议了。子默就看过一次《金刚狼》，后续的故事她没看过，可似乎并不妨碍她对这部《金刚狼》的理解。大致还是能看懂的。
　　江宸就无感了。他从未看过《金刚狼》，《金刚》倒是看过。出了影院，吴文熙还没缓过来，江宸就笑她：“看过前作，肯定知道什么风格，知道自己害怕还非要看，不是找罪受吗？”
　　“这你就不懂了。害怕才刺激。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恐怖片吗？要的就是那刺激。”
　　“怕的鬼哭狼嚎的，还刺激。那刺激你留着吧，下次可别找我看电影了，电影没看成，全看你鬼叫了。”
　　“行行行，万年就陪看一次电影话还这么多。不懂欣赏，跟你不是一圈人，不说了。杨小姐，你也喜欢的吧。”
　　子默原本听着他俩斗嘴，没想插话的，不料话题这么快就转移到自己身上。
　　“也谈不上喜欢。以前看过，算是有点印象吧。”
　　“哦。看过还好，看过就不难理解的。”
　　“没看出来，你喜欢这类电影。”江宸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子默说道。
　　“碰巧……碰巧看过。”确实是碰巧看过，并非因为喜欢。
　　想来，她跟季饶一起看过的电影，除了《金刚狼》，就只有《不能说的秘密》。那时她很迷周杰伦，他的歌，MV，综艺，电影，追的很疯狂，季饶总说她花痴，如今想来，确实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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