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混沌纪事：神州奇情劫

　　接下来五百年的记忆画面上，竟全是裂隙，把人脸也折射得更扭曲。
　　“这是怎么回事？”
　　“她每次想到这些，因为痛苦，都会用逃避之刃把它们击碎……但随后又会因为罪感，逼着自己把它们重新一片片拼回来，以此不断自我谴责。那些碎片，每次都扎得她遍体鳞伤，但她却认为，若是避开，就太对不起良心了。”
　　那一幕幕扭曲的画面在眼前飞快闪过，扭曲的声音也随之震彻心扉。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那么疼，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怀胎的时候，明明很顺利的……”
　　“奴婢惶恐。少主，夫人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这……奴婢就直说了，若有不测，大人您愿保大还是保小？”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保大！莲晶……莲晶不能有事……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帮忙！她要是死了，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大人，夫人失血过多，体力衰竭，已经昏迷。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当下之际，唯有先引大人一些精血，借与夫人……”
　　“这个好说，要多少有多少。”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给她血了？怎么还……”
　　“回……回秉大人，夫人由于持续大出血，气力不足，胎儿不出，还在一直吸收能量，元神已伤损……”
　　“知道了，不就是元神之力吗，我给她。”
　　“峥荣，我恐怕……”
　　“别瞎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夫人……希颖知错……只求夫人，给个痛快……”
　　“这就受不了了？托你的好礼物，我生阿茂的时候，可是比你这肚子被剖开，还要疼上百倍呢！”
　　“我已认罪，也愿以死谢罪，即日就要行刑，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欺人太甚！”
　　千刀万剐。这个听起来就让人寒战不已的词，被莲晶实施起来，竟是如此冷酷狠绝，毫不留情。
　　剔肉见骨的复仇，夹杂着最恶毒的咒骂和最凄厉的求饶惨叫，实在让人不忍看不忍听。

　　“她就是从那时开始把我召唤出来的。”红莲晶笑道。“炽热的仇恨……自从诞生以来，就再也没在她心里平复过，而且愈演愈烈，造成了连环的恶果……”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这希颖长得有点像……”
　　“没错，她是纳措的姐姐，而且是纳措所有兄弟姐妹里，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北境以战功论英雄，这十二名门谱千年一换，但数十万年以来，熊豹两家始终稳居不变。这两家，也是夺主位最狠，矛盾最深的两家……这神主之位，正是七万年前峥荣的高祖从纳措的高祖手中夺来的。到峥荣的父亲手上，觉得一直靠武力打压豹家，终究不是办法，试图缓和两家的关系，而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联姻。希颖是豹家那一代的女儿中最出众的，而且多年痴恋峥荣……峻厉本已有意撮合她与峥荣，谁知半路杀出个莲晶……她气不过，便在送莲晶的安胎药上动了手脚。那些草药食物，本都是常见的孕期补养之物，但若是混合食用，便会逐渐堵塞母体与外界的灵气连接。养胎期间事物清闲，底蕴强厚的母体不易察觉连接的断裂……但久而久之，自身所储灵气在生育时已十分微弱，难以支撑蓝月家的胎儿诞生所需的爆发性强大灵力……莲晶一死，她嫁给峥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谁知……她把莲晶坑得惨，但她死得更惨。”
　　“纳措就是这时候恨上了峥荣和莲晶？”
　　“纳措因为豹家被打压，觉得才华无处施展，对熊家原本就怀恨在心，希颖一事，更是火上浇油。不只豹家，其他大家族也多半觉得莲晶做得过分，一时间对熊家怨声载道。峻厉勃然大怒……唉，你自己听吧。”

　　“瞧瞧你的好媳妇都干了什么！我这么多年逐渐改善豹家的待遇，提高他们的地位，为的就是缓和两家关系，以除后患，现在倒好，都让她一时冲动给毁了！希颖一事，除白鹿家和我们家以外的名门族长联名要求重惩莲晶，以严明法令，昭彰公义。这下我也保不了她了，你好自为之吧！”
　　“父亲息怒。莲晶身兼重位，却以私害公，理应重罚，以正北境之风。只是莲晶产后虚弱，若此时受刑，恐生意外。孩子无辜，若因此失母，反倒折损了法令的人情味。儿子管教无方，代妻受罚理所应当，更可借机向众神人昭示北境未来神主的担当，岂不一举三得？”
　　“你倒是会说话。那就依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父亲请讲。”
　　“她必须观刑。”
　　“父亲，这……”
　　“你如果不同意，就让她亲自受刑。”

　　接下来又是一些不忍直视的画面，什么刺鞭老虎凳，坠石炙烤，胸口抡大锤，关水牢电击之类的常规酷刑就不多说了，最毒的还是雪豹家上的那什么万蚁噬心，又痛又痒又恶心不说，啃一轮皮肉抹一轮药，皮肉长上了再啃一轮，一晚上少说也被折腾了个千百遍，简直……
　　然而最难过的还是站在牢外观刑的莲晶。她憔悴不堪，眼圈深重，紧贴着监牢大门，死命地想要撞破门冲进去。看着白蚁一次又一次侵蚀他的身体，哭得花容失色，叫得撕心裂肺。
　　“你们放开他！明明说好了……怎么可以随意加重刑罚！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法令公义？”
　　她对着表情冷漠的十大名门长老，咬牙切齿地质问。
　　“先前说好的分量是加到夫人身上的，少主身体更强健些，既要代受，自然应该加重。”
　　“强词夺理！照你们这么说，我产后抑郁，不同平日，折磨希颖还有理了呢！你们分明是以多欺少！”
　　她怎么会不知道十大名门这次联名上书怀有私心，巴不得借机削弱蓝月白熊家的力量，此时要是处事不当落下把柄，后患无穷。可是当时急火攻心，哪儿管得了那么多，想到什么就一口气说了。
　　“夫人要是再如此不明理，少主这罪可就白受了。”
　　雪豹家的长老说着又默默地给峥荣加了一波蛇咬。
　　莲晶瞪大眼睛，扬起手就要给那长老一巴掌，被身后的鹿家姐妹死死拦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峥荣受罪却无计可施，心如刀绞。
　　“峥荣，明明是他们的错，你为什么如此沉默！你明明就不该受这种……”
　　“蠢女人，别叫。”峥荣抬起那张被蚂蚁包围，毒蛇缠绕，头发被鲜血染红的可怖的脸，语气比刑具枷锁的寒光还要冰冷。“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等着看笑话的长老们终于逮到机会笑了起来。
　　莲晶一下子颓坐在地，捂住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她越哭越伤心，声音哽咽，肩膀不停耸动。
　　峥荣的话，比那些酷刑加在一起，都要让她难受。
　　“你听好了，我峥荣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蓝月家，为了孩子。”
　　“你有空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回家带孩子。”
　　莲晶狠狠地甩去眼泪，站起来，踉跄着跑开。

　　我看到这都快哭了。
　　红莲晶倒是很平静：“这就受不了啦？后面还有更虐的呢。”
　　“受不了，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捂住眼睛不去看那画面。

　　“希颖事件过去不久，纳措就向峥耀提亲了。”
　　“……这豹家的人什么毛病啊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熊家的人数量虽少，质量却绝顶。峥耀之貌，当年风头仅在莲晶之下，被评为北境第二美人。而且她傻的可爱，误打误撞交了不少重量级的朋友；虽然战力不强，防御和医术却是一等一的。娶了她不仅可以不费力地摆脱低下地位，离权力核心更进一步，必要时还可以把敌方力量收为己用。别说纳措本身就垂涎她已久，就是不喜欢她，也会提亲的。”
　　“反过来说，这也是熊家趁机和解，拉拢北境第二大强势家族的好机会？”
　　“没错。这么好的机会，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的峻厉怎么会不答应？即使峥耀对纳措厌恶到无以复加……峥荣虽然心疼妹妹，但也……”
　　“后来我记得峥耀逃婚了？朗瑛就代替她嫁了过去……”
　　“是峥荣让朗瑛去的。朗瑛所属的黑月白熊家是峥荣一家最近的亲族。但是朗瑛之所以答应不是为了大局，也不是受势力所迫……她自幼因弱小而被同族排斥，受了不少欺负，都是峥荣峥耀帮她出头。更何况，她对峥荣的爱慕，早已到了视他为人生信仰的地步，根本无法拒绝他任何要求。”
　　“……这都什么狗血剧情。”
　　“后面的事你大概可以猜到，纳措发现熊家骗婚之后，十分耿耿于怀，更加仇恨峥荣。但木已成舟，只好用别的方法报复。他四方打听，终于挖到了峥荣的旧事，找到了他的弱点。然后，他贿赂了峥荣身边的人，获知了芳草墓地的位置，跑去告诉了莲晶。”
　　“莲晶就这么被骗了？”
　　我焦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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