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燕

作者:谢不敏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手足相对往事难追



      “鬼影沈郎”之名响彻江湖,却没有多少人见过沈姜的真面目。
      沈姜突然的闯入,顿时令守在此处的祁门中人浑身警惕,迅速围拢过来,眨眼便将沈姜与王凌燕团团围住了。
      王凌燕一见情势不对,一把扯住欲动手的沈姜的手臂,高声对充满警惕之心的众人说道:“各位好汉别冲动,沈姜是自己人!”
      沈姜猛地一偏头,一记冷眼看向了王凌燕:“我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你便与他人混成一路人了?”
      王凌燕不甘示弱地回道:“目前来看,祁门的人还不是敌人。”
      她松开沈姜的手臂,向前跨出一步,向众人抱了一圈的拳,笑容可掬地道:“诸位不如继续坚守岗位,我与沈姜不会逃。”
      站在王凌燕前面的一名祁门人士盯着沈姜,问了一句:“他真是鬼影沈郎?”
      王凌燕笑道:“如假包换!”
      众人思及沈姜来时如入无人之境的步法,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怀着警惕之心,再次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坚守着。
      沈姜本以为王凌燕是被这些人挟持了,此刻却有些摸不透她为何会在此了。
      “燕子。”
      “沈姜。”
      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沈姜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王凌燕撇嘴,抱臂斜着眼瞅了他一眼,哂笑道:“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正好,我们也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她向周围看了一眼,觉得人多眼杂不好谈话,便向沈姜提议道:“去屋里说。”
      沈姜发现王凌燕此时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奇怪得让他莫名有些心慌。看着她步伐沉重地进了屋子,沈姜也便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这间屋子曾让王凌燕羞恼不已。如今再看,屋中的布局依旧未变,书架后便是一张鸳鸯绣床,轻纱舞动。她心事重重地过去坐下了。
      沈姜却只是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东摸摸西看看,却不开口催她。
      “沈姜,对我,你能做到毫无保留地信任么?”王凌燕微微歪着脑袋仰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沈姜。
      沈姜动了动嘴唇,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见着祁兴了?”
      王凌燕浅笑着点头,眼中流过一丝暗光,把玩着腰间的青竹蛇,低垂着眉眼笑道:“是啊,见着了,聒噪得很,不像你。”她忽而抬头直直地盯着沈姜,再次问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沈姜。对我,你是否真正信任过?”
      沈姜不敢问她到底知晓了多少,只能沉声应答:“我只信你。”
      王凌燕蓦地起身,红着眼瞪着他,愤懑不甘地质问道:“可你什么事都瞒着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时至今日,我才知金钩门内怕是只有我一人不知你的身份。从小长在金钩门,我以为我了解你们所有人,却是连最亲近的老爷子也不曾看透过!我算什么呢?孤儿,有什么资格参与你们苦心孤诣谋划的事件里来?”
      王凌燕低头去解手腕上的红绳,却发现是个死结。她又气又急地去拉扯结头,沈姜一把抓过她的胳膊,牢牢地箍住她的双臂,低声问道:“发完牢骚了?”
      他不顾王凌燕愤怒的目光,右手摸上她腕间的红绳铃铛,一点点将她的双手捧到眼前,目光温和又深沉地盯着她,说道:“纵然再气我,也不要摘下来。祁兴的话,你听一半便好,别被他的言语迷惑了。”
      王凌燕见沈姜始终气定神闲的神情和坦荡真诚的目光,心中的不平之气歇了下去,却依旧铁青着脸从他掌中挣出了双手,闷闷地坐在了床头。沈姜轻轻挨着她坐下,偏头,缓缓地笑问:“气消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话了么?”
      王凌燕白他一眼:“你何时能改改你的语气?明明是你不对,怎么到头来像是我的不是了?”
      沈姜理所当然地道:“听信外人之言,本就是你的不对。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哪一句记在心上了?你又……何曾将我放在了心上?”
      王凌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挪开了些许距离,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小声嘟囔着:“我何曾未将你放在心上?你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瞒着我行动看似为大局考虑,其实是不信我。”
      沈姜垂着眼,声音有些涩:“入金钩门之前的人和事,我不想提及。祁兴确实是我死里逃生的弟弟,与我并不亲近,他的遭遇也是拜我所赐,想必他心里是怨我恨我的。”
      “燕子。”沈姜猛地抓住王凌燕的手掌,目光明亮,语气真诚,“我不想做回曾经的自己,只想做沈老头的义子,金钩门的沈郎,还有你的……沈姜。”
      王凌燕避开他的目光,问道:“那么,你们兄弟与平清王之间是何关系?”
      沈姜沉默许久,才道:“论辈分,我得唤他一声‘叔叔’。”
      王凌燕蓦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问:“平清王不比你年长多少吧?”
      沈姜神情漠然地点头:“皇家的子孙,只论辈分,不论年龄。”
      王凌燕还欲再问,沈姜突然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抱住了。王凌燕犹如浑身被刺了一般,欲挣开,沈姜却箍得更紧了,目光不喜地瞪着她。
      “沈姜,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王凌燕在气势上输了沈姜,只能从言语上逼他妥协。
      沈姜将她不断扭动的脑袋按在怀里,低声警告道:“你不安分,总想着从我手里逃掉,我若不抓牢一些,谁知你会不会偷偷溜走?你撩动了我的心,就得为此负责。”
      “你……你羞不羞臊不臊?这种话也亏得你说得出来?”王凌燕压低声音道,“你弟弟祁兴就在暗室,他的耳朵非常人之耳,你的话……”
      “我已经听到了。”
      室内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后,祁兴的声音便从书架后传了过来,语带嫌弃。他用小指掏着耳朵,慵懒随意地靠在书架上,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挑衅地望着沈姜:“沈姜,我劝你还是对这不解风情的女人死了心吧!你的这些话若是对旁的姑娘说,人家早已心花怒放了。你再看看你看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长着一张漂亮的女人脸蛋,心思却似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你能看上她,是多有肤浅啊?”
      他话音才落,沈姜的身影便已朝他攻了过去;祁兴慌忙躲开,却比不过沈姜形如鬼魅的身影,他只看到重重虚影在眼前来回地飘啊转啊,已是头晕眼花。他索性不再逃避,立住身形大喊一声:“是个男人,就正大光明地干一架,别整这些幺蛾子!”
      然而,沈姜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收住身形后,在他身后踢了一脚。
      祁兴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从暗室出来的祁门人士见到祁兴被打,登时对沈姜发起了进攻,祁兴并未加以阻止,而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囔着:“给我好好整治整治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鬼影沈郎’!”他从地上爬起,揉着被沈姜踹疼的腰眼,一见王凌燕正扶着腰间的赤练鞭怒视着他,他立时带着笑脸上前。
      王凌燕并非担心沈姜应付不了这十名祁门中人,而是怕室外的其他人前来助阵。而她也非常清楚,此时并不是与祁门斗气耍狠的时候。
      她避开祁兴迎上来的笑脸,向旁跨出一步,清声喊道:“沈姜!”
      沈姜正与那群人打得不可开交,无暇分神。屋内的书架倒了一片,书简散落满屋。
      而室外的祁门人士听闻动静,纷纷奔赴这方小小战场,场面顿时混乱不已。
      王凌燕眼看沈姜被众人缠得难以脱身,再看祁兴竟是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屋中的打斗。她微不可察地拧紧眉头,猛然抽出腰间的赤练鞭缠住了他得意忘形的双腿,粗鲁地将他从床上甩到地上。
      而王凌燕此时才知祁兴手脚功夫并不怎么样,只是善于使用巧劲巧攻而已。
      看他疼得哇哇大叫,王凌燕心有不忍,松了松困住他双腿的赤练鞭,朝混乱的人群里高声喊了一句:“再不住手,你们祁门的头儿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她喊话的同时,又抬脚轻轻踩在了祁兴的肩头;祁兴顿时哇哇大叫:“女侠饶命!我再也不出言调戏你了!我不要你以身相许,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王凌燕本无怒意,听他胡言乱语,脚底的力道瞬间变大,祁兴原本装模作样的惨叫顿时变成撕心裂肺的厮喊:“都给我住手!”
      祁兴接连喊了几声,众人才纷纷罢手,王凌燕也得以松开了他。而他却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忘恩负义的女人!”
      王凌燕淡然微笑,见他径直朝沈姜走去,便默默跟了上去。
      “沈姜!”祁兴背着手在沈姜面前站定,义正言辞地道,“你如今无路可走,跟我下山去见叔叔!”
      沈姜沉着点头:“我也正想见他。”他瞅一眼王凌燕,又一脸严肃地道:“此外,你若再敢在言语上调戏燕子,后果自负。”
      祁兴忍不住骂道:“你个贼杀才,忒不讲理不讲情面!”他见沈姜对他不理不睬,径直出了屋子,赶忙朝众人吩咐道:“守好这里,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平清王的怒火会烧得你尸骨不存、爹娘不识。”
      王凌燕在身后嘲笑道:“平清王哪里会像你这般轻易动怒?成大事者,当如平清王那般风雨面前,也能不动如山。”
      提到平清王,祁兴整个人都沉默了。

      破晓前的天空,一团团黑云被霞光刺破,镀上一圈圈或浓或淡的光圈,天边红霞瑰丽耀眼。
      祁兴沉默不语地跟在沈姜与王凌燕身后,山间的气息清凉冰冷,让他战栗不已。前面谈笑自如的两人,让他深感孤独寂寞。
      他已记不清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较之沈姜,他更得宠,即便沈姜乃嫡长子,众人皆巴结奉承沈姜这位嫡长子,可他从未将沈姜放在眼里,甚至时时去捉弄这位兄长。
      被愚弄了,沈姜从不出言训斥他,也不会在大人跟前告状,这反而让他心生愧疚,竟生出了想要亲近沈姜的想法。可沈姜性子冷静恬淡,与他实在玩不到一处去,他也不再对沈姜抱着亲近之心了。
      他以为十二年前的那场变故,只有他幸免于难,并得到了平清王暗中的相助。然而,在不久前,平清王突然找到他,与他提到了一个人。
      “玄坪还活着。”
      “他在哪儿?”
      “当年他被金钩门门主收养,认作义子,如今的身份是‘鬼影沈郎’。”
      “有何依据?”
      “这些年,鬼影沈郎的名号响彻江湖朝廷,我只听过这个人,却从未见过。金钩门被灭后,我初次见到他时,便起了疑心。十二年了,玄坪的面貌变了,即便是想置他于死地的天子见了他,怕是也认不出。我只能一步步试探,他几乎摒弃了身为太子时所有的习性,若不是发现他与忠义侯的那个女儿的事,我也不会如此确定。”
      他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有欣喜,有感动,还有一丝怨恨。
      他的确是恨过的。
      若非沈姜的身份系先帝时期的太子,他又怎会因母妃与沈姜生母走得近而被牵连?又怎会胆战心惊地苟活于世?
      他有理由恨他。
      可是,他要如何去恨?

      沈姜停住脚步转身之际,正发现祁兴又是怨恨又是委屈地看着他,那模样有些可怜。沈姜皱了皱眉,缓缓地问了一句:“这些年……可好?”
      祁兴受宠若惊。作为太子的沈姜,极少用这样轻缓的语气与他说话,更别说对他嘘寒问暖了。
      他意识到,这些年,不仅他变了,沈姜也变了许多,变得温暖了。
      在担惊受怕的年月里,他的双耳对一切声响都格外敏感,只要稍有不对的动静,他也能做出最好的应对方法。
      这些日子,明着没有与沈姜多说几句话,但是,守在那座小院外边,他却总是听到沈姜的轻声细语,而沈姜甚至会讲些温情蜜语出来。
      那时,他便在想,能让沈姜放在心上的女子,定然有着非凡的本事。
      在水底初次与王凌燕接触,这女子的坚韧令他钦佩;又因她是沈姜在意的人,他总是暗中偷偷观察着她,想从她身上了解到沈姜这些年的变化。
      也许是心理作祟的缘故,他总是忍不住去暗暗瞧她。她的怒,她的笑,已让他开始有了一些牵挂。
      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心绪,反而觉得心口痒痒的,如同蚂蚁在爬、猫爪在挠,只能越痒越挠,越挠越痒。
      而沈姜见祁兴只是默默无语地看着他与王凌燕,唤了一声:“玄垠。”
      祁兴冷哼一声:“我叫祁兴。”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山脚奔去。
      王凌燕不禁觉得好笑,见沈姜一脸错愕,笑道:“你这个弟弟像是在与你赌气呢!”
      沈姜却道:“他在与自己较劲——燕子,我的身份你猜到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221403/1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