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他分裂了[前传]

　　东辽九顶铁刹山中有这样一个地方。这里茂林修竹，四季如春，集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之灵气；这里没有时间，也不需要时间；这里是凡间最佳的修炼处之一。

　　竹林深处有一方茅屋，栅栏屋墙皆是一根根竹子拼成的，朴素但却雅致。

　　太阳才刚刚升起，却早有一个灰袍少年担了两桶水回来。他个子不高，略显清瘦，清眉狐狸眼，眼神却极寡淡，好似世间的一切都引不起他半点欲望。通天鼻，唇如朱，再加上标准的杏仁脸，虽是男人，他面儿上却有一股难喻的妩媚。

　　“张聪，你进来。”

　　听到屋内老媪唤他，张聪赶紧放下水桶，恭敬地进到茅屋内。屋里竹制的矮榻上，一位缠着巾帼的老媪盘腿坐着。她正是廖铭恩口中的地仙“黑妈妈”，又有人称其为“黑老太”，乃是东辽的大护法。她旁边的矮桌上摆着茶水、香炉和一只长条麻布信袋。另外一边，一根老木盘根杖斜搭在榻边。

　　张聪恭敬地朝老媪行了个礼，“师父有何吩咐？”

　　黑老太闭着眼，口中说道：“你随为师修行已有十二载了罢？”

　　“是，已有十二载了。”

　　“嗯，”黑老太点点头，依旧闭着眼道：“十二载修行未出山，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徒儿以为这就是家。”张聪心中有些忐忑。

　　“你父亲给了你一命，又拿走你一命，你与他确已尽了父子缘。可你还有母亲，你母亲在的地方，自然就是你的家。”

　　“是。”张聪口中答着，心里想了想师父的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十二年了，他心中也是甚想母亲的。

　　黑老太见张聪答了话，又开口道：“修道正法为师已传授于你，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而今，你我师徒缘尽，你且下山去罢！”

　　张聪显然毫无准备，听了黑老太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师父！”

　　黑老太睁开双眼，拿起矮桌上的信袋，道：“你下了山，去京都找崇一道长，将这信袋交予他，他会与你方便的。”

　　“崇一道长？”张聪说着接过信袋。

　　“嗯，”黑老太道：“他乃大周国师，掌人间修道之士。当初若非他送了你母亲一张安魂符为你安魂，为师也无法令你死而复生。说起来，他也算你的恩人。”

　　张聪点点头，道：“师父放心，我定会听从崇一道长的吩咐的。”

　　他说罢，便高高地伸直胳膊，双手抱拳朝黑老太行了三个九十度的大礼以作别。

　　黑老太又闭上双眼，嘱咐他道：“你生性重情，虽随我在山中苦修十二载，悟得些许道理，却仍难断痴执。此番下山，切记戒痴戒执，莫被‘情’字左右。”

　　张聪嘴上答了句“是”，心中却不甚在意。修炼十二载，法术他张聪不敢夸口，但对美色情爱的定力他却是敢打包票的。被“情”所左右，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世间看不破、放不下的“情”，又何只有“情爱”一种？

　　张聪刚出了门去，一名成年男子便显出身形来。他一身朴素黄袍，乃是铁刹山四位护法仙之一的黄琅。

　　他看着门口，背手说道：“张聪出山，再难成道。”

　　“成道与否，只看他的造化和选择，”黑老太说着睁开眼，“我们当年间接害了他性命，而今救了他再传他修道正法，便也再不欠他什么了。”

　　黄琅面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般道：“若没有当日，他也没有多久可活。他若死在京都皇城，瘟疫大起，牵连的人会更多。”

　　黑老太没有接话，只是瞧着黄琅问，“你突然回来，可是鬼吟渊有了异动？”

　　．．．．．．

　　漠北乃大周最辽阔的北疆，也是一块奇地。那白山黑水中多出奇花异草，肥沃的水土不但孕育出了高大强壮的漠北人，还盛产铁血战马。可以说，漠北不但兵强马壮，养活着大周一般的人口，还供应着大周五分之一的药材。

　　然而，漠北并不只是神佑之地，也是同样是魔鬼的宿所。

　　从漠北最大的城阳城出发往北去，穿越过草原河流和数不清的村庄，最终会见到一条不见头尾的深渊。这条深渊如恶魔大笑着的嘴一般，裂开在这片大地上。渊底不知有千万丈，无人敢去探，更无人敢去量。便是青天白日，也能听见那渊底传来恐怖的哭吟声。有时只有几声哭嚎，有时竟似有千百只野兽一同怨鸣般。漠北的老人常说，渊底有鬼，故而人人皆称此渊为“鬼吟渊”。

　　有些老人曾见过那渊底的鬼，描绘起来却非鬼魂，而是如妖怪般。他们叫这种鬼为“异鬼”。异鬼不知源起何时，传说以活人心脏为食，最喜贞洁的少女。迷信的漠北人还相信，只要能让异鬼高兴，他们就会风调雨顺、丰收大吉。于是，漠北人常以幼童与贞洁少女祭献。然而，如此虔诚祭祀，渊底的异鬼还是出来了．．．．．．

　　稀疏的星空下，一条贯穿整个视野的黑色断渊，如在大地上裂开的嘴，嘲笑着天地万物。一只灰突突的，指甲有三寸长的深蓝色粗糙大手，从黑暗无光的断崖伸上来，以怪异的弧度撑住地面，微微用力，便撑着一副有两人高的壮实身体，跃了上来。蒙着灰尘的深蓝色皮肤，仿若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在月光下映出斑驳的灰暗光点。

　　他眼大如府院屋檐下的铜铃，没有感情的双眼闪着莹莹蓝光。黑色的唇，紧贴着脑袋的耳朵，还有开在鼻翼处的鼻孔，皆在无言述说着他乃异鬼的事实。他浑身上下只围了一块已脏得不见本色的破布，大幅弯曲的背上突出脊椎的棱角，走起路来膝盖一直大幅度弯曲着。

　　来到附近的村落，他开始在窗外窥探起房里的动静，几间房探去，他忽然停在了一个不是很起眼的房屋前。他在窗外站了许久，没有表情的面孔和一如既往闪着蓝光的眼，仿若只是在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异鬼忽然破窗而入，向炕上的两夫妻扑去。

　　几声尖叫撕破天际，夫妻俩已被开膛破肚。一瞬间，那蓝光铜眼流下深蓝色的泪水，仿若在无声哭泣。粗糙的长甲大手一把抓出还在跳动的心脏，塞进嘴里。红彤彤的鲜血从异鬼爆满的嘴里哧淌出来，在他嘴角与蓝色的泪水混合成暗紫色的液体。仿若有毒的汁液，顺着他污浊的肌肤流下，在那如老茧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诡异条纹．．．．．．

　　光阴荏苒，午日艳阳不知何时已成西斜余阳。

　　大周皇坐在玄色御案后，深锁眉头，读着手中竹简。

　　刚过四十的大周皇，乌发间已现白丝，气色十分不好。

　　忽然，他将竹简狠狠拍在案上，怒道：“章刘农民叛乱才刚刚平息，西突人就攻进了西泊太尉府！杀我长史，屠我司马，掳我太尉，可恨！着实可恨！”

　　此时，曹侍郎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进了门来，大周皇见那小太监手里捧着一摞竹简，心中愈发不快，“又生了何事！”

　　曹侍郎不敢怠慢，赶紧回身拿起最上面的竹简，展开来读去，“漠北多处村落遭异鬼突袭，恐乃鬼吟渊底鬼族复兴，请兵八千加固守防，黄金百车以为兵资。漠北大将军司马傅恭祈吾皇。”

　　大周皇阴沉着脸，一副极不爽的表情，“你怎么看？”

　　曹侍郎弓着腰，快速抬眼几次去打量大周皇的神色，琢磨了一番才拖着长声道：“鬼吟渊渊底的鬼族，早在百年前被太祖灭族。便是还有余孽，也受大周皇威震慑，怎敢再出来为祸？臣以为司马傅危言耸听，不过是想向皇上您多要些兵饷。想他司马一族数百年前就已扎根漠北，早乃一方霸王，百年前归顺我大周，辖地不减反增。这增兵收饷之事，他们大可自行解决，怎倒向皇上您伸手要呢？臣私以为，司马傅恐有不臣之心！”

　　曹侍郎跟在大周皇身边多年，饶是善于察言观色，所说之话十之八九是大周皇心中所想，故而深得大周皇恩宠。

　　大周皇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示意曹侍郎接着读第二份竹简。

　　“臣．．．．．．”

　　“行了行了，你且看个大意，与朕说来就是！”

　　曹侍郎遂赶紧看过一遍，合了竹简，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这一份是闵丘的毓迟婴奏报西南野海女妖为祸之事，希望皇上您能用火灵骨御火灵为闵丘除去这个妖孽。”

　　本来极其不耐烦的大周皇沉默了，他的心里愈发烦躁起来。“火灵骨”？这东西世人都说他夏侯氏有，但他打出生就没见到过。现在毓迟婴突然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想试探他，然后闹独立？

　　“你把这折子送去给国师看，听听他的对策。”大周皇摆出一副懒得去管这种小事的样子，吩咐着曹侍郎道：“不过一只小小女妖，还是在野海，为祸能有多大？火灵骨乃我皇室圣物，岂能随便动用？！．．．．．．还有什么折子？”

　　“啊，是！”曹侍郎赶紧翻开另一个折子，道：“这个是东辽大将军丁继昂，为嫡子丁子旭，请封从事中郎将的奏简。”

　　“混账！”大周皇大手一挥，将案上茶杯扫落在地，一声脆响，茶杯已和着黑糊糊的茶水碎了一地。

　　“皇上息怒！”

　　曹侍郎与殿里伺候的宫人跪了满地，皆深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当年他抗旨不尊，以女代子入京为质，今日竟还敢为嫡长子请封！他把朕当成什么？！任他戏耍的猴子么！要不是看他乃上古五贵之一，朕早把他法办了！”

《穿越之非君皆可嫁》
古言玄幻：前任分裂了，女主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