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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道观
王任重顺着戴宜修手指的方位确实看见了朦朦胧胧的灯火,刚才两个年轻人可能逗沉浸在另一种朦朦胧胧的东西中,以至于没有发觉山腰上,还有稀疏的灯火。
王任重道:“那好,我们就往那里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户人家。”
所幸他们似乎发现了一条捷径,这条捷径不但可以很快地到达灯火处,而且还较为平坦宽阔,不须忧心大山深处的悬崖绝壁,想必是灯火处的人们修建的道路。
于是两人便沿着这条道路,小心翼翼地走向山腰。
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发出灯火的地方,原来这里并非是什么山中人家,而是一座气势宏伟,巍峨壮观的道观。
道观大门紧闭,门口一左一右的大红灯笼上写的是分别是“出云”和“道观”。
王任重道:“原来此处名叫出云道观啊,哎,只是来得实在不凑巧,这道观都关门了。”
戴宜修道:“关门了又如何?关了门不可以敲么,难不成这道观里的道士都下山做法事去了?”
言讫,戴大小姐便又拿出了当初对付朱伟基的气势,把门上的铜环扣得山响。
敲了半天,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一个头戴方巾,身著道袍的老年道士推门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道:“大半夜的,你们找谁?”
王任重惟恐戴大小姐脾气发作,惊扰了对方,便躬身施礼道:“道爷,我们是城里来的,本来是在这玉田山踏青春游,可是因故耽误了时间,所以……”
老年道士没等王任重讲完,便要关门:“走吧,走吧,快走吧你们,我们出云道观不收留闲杂人等。”
王任重苦苦相求,老年道士仍是不依。原本站在一旁的戴大小姐可就没那么好的耐心啦,戴小姐今天累了一天,既担惊受怕又吃醋犯酸,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哪里还肯受这牛鼻子老道的闲气,便大声怒斥道:“你个牛鼻子老道,好没眼力价,本小姐可是城里广盛镖局的大小姐,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神拳戴’听说过么?那是我爹!识相的你赶紧请我们进去,不然我就一脚踏破你这出云道观的大门!”
看门的老道听到戴小姐这一席话并没有什么感觉,那什么“广盛镖局”、什么“神拳戴”他听都没听过,他也不关心,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吱扭”一声便要关上大门。
可是戴小姐这一翻高谈大论竟让一个人吃了一惊。
此人连忙喝止了看门的老道,悠然从庭院踱步到了道观的大门口:“老赵啊,我们这座道观还是善男信女们共同出资建成的,如今有施主求助,我们理当接纳,哪里有拒人于大门之外的道理?”
说着话此人伸手邀请戴宜修和王任重进入道观。
戴宜修道:“还是你这个道士懂些道理,不愧是此处的观主。”
那人一怔,道:“姑娘好眼力,如何知晓贫道是这一观之主?”
戴宜修道:“看你的衣着打扮,看你的谈吐风度,在看刚才那个牛鼻子老道见了你跟见了猫似的,你起码是这个道观里的领导阶层,别的本小姐也不知道,只好猜你是观主啦。”
那人呵呵一笑,道:“无量寿福,姑娘果然好智慧,贫道法号‘无尘’,正是这‘出云道观’的观主。来来来,请您和这位施主暂且歇息在东厢房里,敝观简陋寒酸,还请两位施主切莫见怪。”
王任重道:“道爷啊,这样不好吧,这只有一间房,我们……”
戴宜修悄悄地踩了王任重一脚,王任重便知趣地闭嘴了。
出尘道长道:“时候也不早了,想必二位施主也要就寝了,贫道就不打搅二位了,若有需求,对刚才的看门大爷但讲无妨。”
戴宜修道:“谢啦,无尘道长!”
无尘悄悄地退出了东厢房,临关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姑娘,令尊可真的是‘神拳戴’,戴二驴?!”
“那还能有假?!我爹就是戴二驴!怎么,观主认识?”戴宜修道。
无尘微微一笑道:“只是有所耳闻,有所耳闻。”说着便带上了门。
待无尘道长走后,王任重道:“修儿,这东厢房只有一张床,怎么办啊?”
戴宜修白了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呀,小弘子?告诉你,男女授受不亲,这床,是留给本小姐一个人的。”
男女之大防,这是每一个女性心底的警示牌。
王任重道:“那我就睡这书桌上吧。”
王任重过惯了苦日子,这点罪对于他来说就是根本不算什么。
山里夜晚总是免不了刮大风,山风呼啸而至,吹得窗户微微晃动,搅得戴宜修有些失眠。
“小弘子?!小弘子?!你睡着了么小弘子?”
平时在家里,这样的山风恰好能做王任重的催眠曲,可是今晚他一想起一天发生的事,就心神不宁,武强狰狞的面目让他恐惧,张俊等小人的嘴脸也让他恶心,还有就是,可怜的梅师兄。
想必此时梅子文的遗骸已经被安置在了某个地方,可是梅师兄的灵魂能得到安息么?
这些凶手一个也没有认罪受诛,九泉之下的梅师兄恐怕都不甘心。
想着想着,王任重又自责起来,如果他能不畏□□,及时向张庄主揭露事实的真相,可能这一切都可以避免,无论是武强和张俊一行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弘!子!!”
王任重被吓得不轻,道:“怎么啦修儿?”
戴宜修嘀咕道:“你冷不,我把这床上的垫被给你,你过来拿。”
王任重也怕感冒了,便走到了床沿边。
戴宜修忽地抱住了王任重,道:“我怕。”
“怎么啦?修儿?”
戴宜修道:“我怕那刮得呼呼的山风,像鬼叫一样,听着好渗人。”
“那怎么办?”王任重有点哭笑不得,戴大小姐居然还会怕这小小的山风。
戴宜修道:“你……你……你睡在我旁边”戴小姐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可不许毛手毛脚!”
王任重道:“不行不行,男女有别,不可以的!”
戴宜修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他道:“小弘子,小弘子,求求你了,我真的好怕。”
王任重摇了摇头,道:“修儿,这种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于你女孩子家的清誉有损。”
戴宜修央求道:“你盖垫被,我盖被子,背靠背,好不好?”
王任重还是不允。
戴宜修嗔道:“小弘子,你还是不是男人,说话不算数,骗人,还说什么‘喜欢我’、‘永远对我好’,都是骗人的鬼话,还有……还有,你敢搂人家黄花大闺女的腰,还……还差点……差点那什么了人家,你个大混蛋,大色狼!”
王任重真是欲哭无泪,又怕戴宜修嚷嚷教他人听见,传扬了出去,连忙道:“修儿,戴大小姐,奶奶哎,求你别嚷了!教人家听见,我还活不活了!我挨着你睡还不成么?!”
戴宜修这才乖乖地抽出垫被,背对着王任重,道:“不许乱动,更不许乱摸,要是你敢……敢那什么,我就剁了你的手指头,抠了你的眼,抽了你的肠子,挖了你的心……”
王任重只好唯唯连声。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王任重早早地便醒了过来,给修儿盖严实被子,就穿戴整齐悄悄走了出去。
早晚一趟功,王任重是不敢落下的,可是又不能违背朱前辈的叮嘱,得找个僻静的所在。
王任重围着道观转了转,发现除了几个洒扫庭院的小道童便再无旁人。
接着他又沿着道观的围墙四处观察,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扇虚掩的小门,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朝里面走,发觉在密林的中心居然有一块空旷平整的平地,正是练功的好处所啊。
可是待王任重定睛一看,才发现已经有人在早起练功了,王任重本来想掉头便走,毕竟在江湖上,偷窥他人练功是一种无异于盗窃的行为。
可是王任重觉得眼前此人操练的功夫,越看越眼熟,看仔细看一看,却又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
王任重纠结地思索着,而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道:“什么人?!”
王任重正欲上前致歉,忽听见身后铃铛作响:“观主,你这套‘六大技艺’练得可真不赖,竟有些我爹爹的风范了。”
不知什么时候,戴宜修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而王任重太过沉浸于思索之中,竟毫无察觉。
无尘道长笑盈盈地回道:“不敢当,不敢当,让姑娘见笑了,这心意六合拳我习练多年,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戴宜修道:“观主如何习得我戴家的‘心意六合拳’?”
无尘反问道:“姑娘如何知道这是你戴家的心意六合拳?”
戴宜修道:“我都见到六大技艺了,难不成还能有假?”
无尘道长手捻须髯,微微笑道:“有六大技艺未必就是戴家心意拳,我这套心意六合拳并非源自戴家,而是贫道云游四方时,经高人传授指点的,贫道资质平平,而高人也只是指点了我几天功夫,所以我对这心意六合拳也就只是知道些粗浅的入门功法罢了。”
戴宜修撇了撇嘴道:“我不信,心意六合拳是我戴家的,而且能得家父亲炙的不过寥寥数人,不是我戴家子弟就是镖师,未经家父许可,绝对不能轻授与人,哪里会有云游四方的高人传授观主?”
无尘道长笑道:“那想必是姑娘未曾见识过吧。”
戴宜修冷冷一笑,心中不忿:这个观主明明就是欺我年幼,嘲我无知,我看他习练形意六合拳也不过入门级别,定然没有窥见更深的心意六合拳功法,这样,我教小弘子把我戴家正宗的心意六合拳显示出来,也教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戴宜修对王任重道:“小弘子,你不妨将习练的戴家心意六合拳操演一番,给无尘道长也见识见识。”
王任重本想点头应允,可是忽地记起临走之时,朱前辈对他的叮嘱,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心意六合拳。原本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无尘表面上不动神色,内心深处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戴家正宗的心意六合拳是如何如何了得。
戴宜修见王任重不动,嗔道:“小弘子,你聋啦?”
王任重支支吾吾地道:“我忘了。”
戴宜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这怎么可能忘了呢?你是不是傻啊,这都能忘?!”
倒是无尘看出了端倪,估计是这小子不愿意显露功夫吧,或者是门户之见太深,连忙解围道:“可能王施主也只是像贫道一般,只是学了几天而已,忘了也很寻常嘛。”
戴宜修这回折了面子,不免难堪,气呼呼地掉头走开了。
王任重施礼道:“观主想必也有要事在身,晚辈不敢叨扰,就此告辞,多谢观主盛情款待,若晚辈有礼数不周之处,冒犯了观主,还请观主多多包涵。”说着也扭头离开,去追戴宜修了。
无尘笑脸盈盈,道:“无妨无妨,王施主言重了。”
可是王任重甫一转身,无尘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戴宜修头也不回地走出出云道观,沿着那条相对平坦宽阔的大路,运起轻功,狂奔不止,一路上越想越气,心想王任重居然这般不给他面子,教她难堪,而且还口出诳语,学了几个月的心意六合拳,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说忘就忘了呢?明明是欺人太甚,以后还能信任他么?还能一块愉快地玩耍么?
还有昨天那什么山林中的女的,王任重看着她,眼睛都直了,还一言不合就下跪,全然没有记起自己差点受伤,把我当什么啊,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王任重在后面追随,大声呼喊,可是戴小姐一听见他的声音,更加提起身形,加快速度。也不辨东南西北,哪条路路面平坦,她就朝哪条路上跑。
跑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戴宜修已经从大山深处跑到了通衢大道上,戴小姐已经听不到王任重的呼喊之声了。
戴宜修奇怪,怎么上山来用了起码四个时辰,下山就用了这么短的时间,不过又宽慰自己道:想是下山速度比登山快,更兼自己一路飞奔,所以如此。
戴宜修又想到王任重,余怒未消:这个傻瓜,也不知道跑快些,哄哄我也是好的。
沿着大道走了一段路,戴宜修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这里根本不是去城区里的路啊!
原来自己走得匆忙,竟走错了路。不过很快戴宜修就冷静下来,她身上有银子,怕什么,大不了叫个马车,把自己送到广盛镖局就是了。
可是戴小姐的肚皮突然抗议了起来,千金大小姐的饮食起居都是很规律的,今天戴小姐早饭还没吃呢,所以现在她得在这条街上找个地方吃饭。
戴小姐自然不屑于在路边随便找一家店面糊弄过去,几经周折,她就打听到了这个地方叫“大街市”,而在大街市上装饰最最奢华,菜肴最最可口的则非“清溪楼”莫属了。
戴宜修打定主意,就去清溪楼填饱肚皮,歇息歇息,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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