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茶芝士香草

　　第十七章：一路格桑
　　西藏的天已经很冷了，孩子们穿着不合体的大衣在操场上追逐打闹，衣服上白色的绒毛沾了泥泛着灰，很多小孩的后脑勺还留着一根细细的长辫，额前细细的毛发。远处雪山很远，天空很蓝，阳光很足。
　　这是安逸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举起相机对着抢球的孩子们拍照片，刚刚拍到两张，那个有辫子的男孩一脸绯红，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飞子正在看照片，那个小男孩却突然冲过来，愤怒地从他脖子上扯下相机朝教室狂奔。
　　飞子着实急坏了，大喊：“喂，你干嘛抢我相机？”边跑边喊。
　　跑到教室跟前，飞子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教
　　室，只是一件毛坯房，上面搭着些干草，墙上的钉子挂着一块小黑板，想来老师便是在这里上课的。孩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充满敌意地怒视着安逸飞，眉毛都竖起来了。
　　飞子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温柔地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们，可以把我的相机还给我吗？”
　　男孩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飞子挠挠头，“小朋友，你听得懂中文吗？”
　　孩子点点头，飞子这才放心地继续讲：“哥哥只是拍了一张你的照片，你想看吗？你把相机给我，我给你看，好不好？”
　　孩子依旧瞪着大眼睛不说话，飞子无奈地坐下了，只好打算等到晚上想办法把相机拿出来。小男孩见他不说话了，就从后门跑出去了，飞子打量着教室，在一个简易的暖炉上烤手，不知怎的，总觉得这里有种熟悉的味道。
　　到中午了，飞子感觉肚子饿了，走出去想找点吃的，却不好意思问孩子们，看他们都围到另一个房子门口去了，想必那里是在发中午饭，他正想去碰碰运气，那个带他来的小男孩拿着一个烤得黑乎乎的土豆朝他跑过来，“给你，这个很香的。”
　　“谢谢你，小朋友。”飞子接过土豆和他一起坐在教室门口。
　　“你们这里的孩子不喜欢拍照吗？”
　　“他们有点怕生，家里的老人也说，照片不能乱拍。”
　　飞子有些无奈，“那你们平时怎么上课的？”
　　“有一个从城里来的老师教我们，她可好了，还给我们做饭，讲话声音特别好听。”
　　飞子赞叹地点点头，“这老师真棒，小朋友，你可以帮哥哥一个忙吗？”
　　男孩点点头，飞子说：“哥哥的相机被另一个孩子拿走了，晚上你可以陪哥哥去教室里找一下吗？”
　　“可以，哥哥，找到相机以后，你可以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好啊。”飞子摸了摸男孩的头。
　　星星渐渐开始闪烁，魅惑的黑蓝色夜空显得浪漫而深沉，飞子坐在教室门口，小男孩守时地来了，还带来了一只手电。两个人打着光在教室里仔细地翻找，黑板后面，笤帚下面，每一个桌兜里，都没有，飞子累得坐在地上，“这孩子到底把相机放哪儿了啊？”
　　“哥哥你别急，咱们等天亮了再继续找。”
　　飞子搂着小男孩盖着冲锋衣在在地上坐着睡了一夜，等到天亮时，小男孩睁开了眼，一眼就惊喜地看到相机躺在他们身边的窗台上，他把相机拿过来轻轻地叫“哥哥”，飞子半醒着答应：“嗯嗯，我在。”
　　男孩高兴地说：“哥哥，相机找到啦。”
　　飞子一激灵站起来，惊喜地接过宝贝相机，给小男孩看昨天的照片，“这是哥哥昨天拍的他们在踢球，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往前翻着，突然就到了一张弋芸流着汗笑着的照片，飞子突然有些难过，“这是我要找的人，弋芸，你在哪儿？”
　　小男孩突然很激动地拉着飞子的胳膊，指着另一间在发早饭的屋子，飞子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跑了过去。
　　在那些争抢着要喝粥的小手之上，她盘着头发，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在低头盛饭，她安静地笑着，糯米一样白的脸庞透着两朵淡淡的红，她递给孩子们饭前会轻轻地吹一下，温柔地叮咛他们“小心烫”，她的手上有些被风吹得裂开的小口，她的脸庞没有那么圆润了，瘦了一些，她坐在轮椅上，可灵动得像个天使。
　　“给我也盛一碗吧。”
　　低头舀饭的弋芸缓缓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飞子，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说什么，激动地有些抖动。
　　“飞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命运带我一步一步走到你身边。”飞子推着轮椅带弋芸朝远方走。
　　“这里的山水美吗？”弋芸指着远处的雪山。
　　“弋芸你知道吗，在见到你之前，我脑海里有很多问题，你还好吗，你一个人是怎么在西藏生活下来的，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重生的弋芸，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坚强，总是让我那么爱你？”飞子动情地说。
　　“我最大的残疾，不是坐在轮椅上，是那一段没有光的生命，是没有你。”弋芸笑着流泪。
　　她笑着在右眼旁比了剪刀手，他默契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因为逆光，所以整个人几乎是黑的，只有一个分明的轮廓。
　　弋芸看到照片说：“这怎么看啊，脸都看不清。”飞子却珍爱地说：“就算是过了很多很多年，我也会记得你是在流泪，还是微笑。”
　　迎着阳光，飞子一点点地俯下身，试探性地抱住弋芸，慢慢地靠近她的唇，弋芸安静地闭上了眼。
　　在空气的流动都几乎凝固，被温热的鼻息掩盖，飞子差零点零一秒就要吻到弋芸时，那群跟过来的小孩子突然一起大喊：“格桑老师，格桑老师。”孩子们一边大笑一边欢呼，还有些小孩甚至捂住了眼。
　　害羞的弋芸一下推开了飞子，把轮椅推到了一边，飞子在一边又懊恼又开心。

　　上海的早晚高峰总是堪比炼狱，陈可每天都把高跟鞋装进包里，到了出版社门口才换，最近工作很忙，加班加到要昏厥，陈可累到不行地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看见在房间里练瑜伽的莫斯。
　　“啊，莫斯，你不知道我今天校对了多少字，我眼睛都要花了。”
　　莫斯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辛苦了我的可，快歇会，我今天又出去找了一天工作。”
　　“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有啊，不过都是我觉得人家合适但人家觉得我不合适。”莫斯抓起薯片一口塞进嘴里好多。
　　陈可努力地给莫斯打气，“莫斯宝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
　　“房东今天又打电话催房租了，还有水电费，可儿，我只要一找到工作就立马付给你好不好？”莫斯祈求的小眼神儿。
　　“好啦，你就安心住着，先慢慢找工作。”陈可做了OK的手势。
　　第二天早晨，莫斯又一大早就出门，面试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去了一家三明治店，点了一个最便宜的三明治十二块，掏出钱包，却发现只剩下八块钱了，莫斯很尴尬地把三明治放回去，说：“对不起我不要了。”低头跑出去，刚刚出了店门，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下来，她给莫雷打电话，可很多遍都是嘟嘟声。
　　莫斯擦干了眼泪，一回头看见刚刚店里贴着一张广告，“招聘服务员，清洁工，两到三名，二十五岁以下，工资面议。”莫斯想了一会，索性推门进去了，把眼泪擦干对店主说：
　　“你好，我想应聘服务员。”
　　“哦是这样的，我们服务员已经招到了，现在只缺一名清洁工，你看你愿意吗？”
　　“啊？哦。我，我。”莫斯咬了咬嘴唇，“那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一个月2300元。”
　　莫斯在心里对自己说：“莫斯你不能挑三拣四，先找到一份工作再说。”点点头，“我可以的。”
　　“那好，明天来上班吧。”
　　莫斯回到家做饭，心不在焉，熬稀饭把锅溢了都不知道，手机突然响了，是爸爸的电话，莫斯调整了一下表情接了。
　　“莫斯，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我今天找到了，爸，什么都挺好的，你不操心。”
　　“那就好，是什么工作啊？”
　　“在一家外企里当会计，人家说干得好就能升职。”
　　“那一定得好好干，莫斯，爸妈相信你。”
　　莫斯说了一声“再见”就挂了电话，嚎啕大哭，听到陈可上楼的声音，赶快擦掉眼泪，把饭端出来，笑着开门。
　　“我今天找到工作了。”莫斯说。
　　“真的？”陈可喜出望外，抱着莫斯，开心地说：“我就说我们莫斯肯定可以的，太好了。”
　　“下个月初就发工资了。”
　　“什么公司啊？离这里近吗？”
　　“一家外企，挺近的，走路就可以。”
　　“太好了，我们出去庆祝一下，今天我接到了飞子电话，他找到弋芸了你知道吗？咱们回头请几天假一起去西藏看他俩吧。”
　　“太好了。”莫斯笑着说。
　　陈可电话突然响了，“噢噢，我没忘，我这就下楼。”“那个，莫斯，今天是我和凌波在一起一百天纪念日，他要庆祝一下，我改天陪你啊，先走了，爱你，拜拜。”
　　“快去吧，衣服领子整一下。”莫斯挥手拜拜。
　　凌波还是像从前一样骑着摩托，为陈可戴上头盔，就像第一次，他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样。
　　陈可胡乱地把围巾戴上，头发蓬蓬的，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在凌波眼里，这样的月色下，这样的她，格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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