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第二部

　　“如果你敢从我身边逃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我发誓。”
　　凤玉吟素来强势，只是这强势极少会用在夕景华的身上。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恍惚之间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大鵷皇宫。彼时他还是大鵷帝王，高高在上，千万人生死于他一念之间，而那时的夕景华潜龙伏渊步步为营，凤玉吟的强势中总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杀伐之气，夕景华的示弱里也总是藏着机锋算计。然而此刻凤玉吟所表现出的强势之中分明透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深情。
　　“将来也许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夕景华目光痴迷地盯着黑暗中凤玉吟那双闪烁着星辉般的眼睛，他伸手紧紧搂住对方，趁对方无意反抗之时将他猛地按倒在床榻上。
　　“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退缩了，你就杀了我。”
　　凤玉吟捧住夕景华微微泛着凉意的面孔，一丝带着温热的湿意滑过他的掌心，他极尽温柔地抚过夕景华的脸颊，喉头酸涩地轻声道：“除非是死，否则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你知道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
　　夕景华俯下身，将面孔埋在凤玉吟的温暖的怀抱里：“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如何是好？”
　　凤玉吟本就是抱着献祭的心态而来，自然清楚夕景华话中之意，他轻轻笑了一声，喉咙底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喘息，然后抓住夕景华正试探着摸向他胸口的手，将他按在自己已经有些松散的腰带上。
　　夕景华目光一亮，偏过头紧紧盯着他。
　　“不要吗？”
　　凤玉吟勉力撑起身体，将面孔凑到夕景华耳边：“这种机会可不会很多。”
　　他话音刚落，夕景华已经用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按回到床上。两人彼此对视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地燃烧着灼热的欲望，极端的危险，却也致命的诱惑。
　　“你现在打晕我还来得及。”
　　夕景华低下头，炽热的双唇顺着凤玉吟脖颈的伤痕一路亲吻下去。凤玉吟一边附和地喘息着，一边语带调侃道：“我不喊停，你就不许停下……”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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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景华拥着怀里沉沉睡去的人一夜无眠，那场搏命一般的欢爱几乎耗尽了凤玉吟所有的力气，他那飞蛾扑火般的疯狂看在夕景华的眼底，不知究竟是该替他痛，还是该替自己感到悲哀。
　　所有的事想必他都已经知道了。关于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被仇恨折磨得面目全非形如恶鬼的自己，那个在爱恨之中纠缠挣扎濒临疯狂的自己，他不惜一切想要隐瞒抹杀永远遗忘的自己，已经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用这种不惜赴死的决绝来回应自己。
　　可他越是这样，夕景华就越不敢想象他们的明天会是怎样。
　　凤玉吟脖颈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最可怕的是他对此毫无记忆，那么如果下一次自己再走火入魔，是否会在自己毫无所察的情况下再伤害凤玉吟呢。
　　你说你不怕，可是我怕。
　　夕景华俯下身，神情苦涩而痴迷地吻住凤玉吟被汗水沾湿的额头上。他睡得很安静，眉目放松地舒展着，像是在做着一场令人安心的好梦。夕景华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如今他再也不用担心凤玉吟像十年前那样决绝残酷地弃他而去，可笑的是，他现在最怕的竟是不能放手。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变成疯子的样子。可是现在的你又让我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
　　夕景华一边抚着凤玉吟的睡颜，一边微不可闻地轻声叹息。他本以为那个一心复仇的恶鬼已经被彻底杀死在自己的心底，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一直都在，一直根深蒂固地盘踞在记忆最幽深的地方，时刻准备夺走他眼下所珍惜的一切。
　　这时半掩住的木窗被屋外晨起的风吱呀一声推开。夕景华连忙将薄被盖住凤玉吟半裸的身体，晨光落在他的肌肤上，泛着淡金色的微光拂过他的面孔，让他看上去无限安宁和美好。
　　夕景华悄然无声地从床边坐起，想要起身去合上窗户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凤玉吟散落在地上的衣衫。
　　若非孤注一掷，以凤玉吟的性子，以往非得他万般讨好挑弄才能见他意乱神迷，可昨夜的主动和疯狂却像是把他骨子里所隐忍的，压抑的欲望尽数释放出来一样。
　　那样的凤玉吟既让他心疼，却又散发着他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他心甘情愿沉沦其中，即使知道是错也不愿回头。
　　他目光缱绻地轻轻摇了摇头，正要俯身去拾起地上的散落的衣衫，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停滞了一下。
　　他看到凤玉吟的那件外衫上，似乎隐隐沾着一些暗金色的淡粉。
　　他把衣服拿起来，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
　　那熟悉的金粉和胭脂的味道让夕景话的神情不觉一凛。
　　桌上还摆着凤玉吟给他带回的莲藕粥和糖糕，但是夕景华从他踏进门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绝不会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为了买一碗粥而随意离开。而这些胭脂和金粉恰巧证明了他的猜想。
　　他去过蓬莱阁，见过玉飞麟。
　　可是他去那里做什么呢？苏情帮他隐瞒了什么？
　　玉飞麟一直对他图谋不轨，他们私下相见，会谈什么？
　　这些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浮上夕景华的心头。
　　他回头看向床榻上睡意正酣的凤玉吟，淡淡的晨光映照在他那张qing yu未退的面孔上。夕景华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他紧紧攥住那件单薄的衣衫，目光中渗出了一片阴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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