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日记

　　第十七章
　　季梅倒是没有没吓到，语气很冷淡，“你来干嘛。”
　　“家里有客人？”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了。他目光从季梅移到我身上，好像在打量着我的一举一动，想要看穿我的来历一样，也许是他太成熟稳重了，所以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退化成十岁的小女孩一样。
　　我看他们怎么熟络，几乎是像有默契一样，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不过季梅没有打算介绍他，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我只是在这里寄宿。不过看季梅走进房间一声不吭，一句交待也没有地把我一个人留在客厅，我就知道气氛不对劲。也许他们两人吵架了，现在正是火山期。早知道我就不在这种尴尬的时候来借宿，明显是当别人的电灯泡。
　　中年男子却像是早就知道季梅的反应一样，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反而很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吸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对这个家好像了如指掌，桌上的烟灰缸里还有他刚放下去的烟头，但是我就是判断得出他不住在这里，他像是客人，像是一个很熟悉这个房子的客人。
　　“你是季梅的朋友？”
　　我坐在沙发上正在想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先主动开口了。我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我在酒吧唱歌，就认识了季姐。”
　　“今年几岁？你看起来很年轻，还在读书吧？怎么会去酒吧唱歌呢。”
　　我心里不断地翻白眼，他一口气问了好多个问题。还有他的口气中好像透露着对酒吧工作的不屑，我觉得奇怪了，他的女朋友就是经营酒吧呢，他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是，我还在读书。”
　　我对他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不想回答他更多的问题，尤其讨厌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审问态度，好像仗着自己是中年人，就可以对年轻人表现不屑似得，从他的吸烟姿态中就可以看出他的自负。
　　季梅走出房间，瞪了中年男人一眼，依然没对他说话，把我领到另一个房间，让我住这里。关门之前还补充了一句，“下次你再看见他，不用理他，当他没到！”
　　我愣了一下，笑着点头。
　　季梅走出去之后，我隔着房门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主要是季梅的声音，变得很尖利，有种竭斯底里的感觉，而中年男子的声音低沉，偶尔冒出一两句，就会被季梅更加失控的声音掩盖。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明天还需不需要继续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明天还应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常识没有再打电话给我，连一条信息都没有，难道他没有想象过我这么晚可以去哪里吗？我心里很失望，我们才刚开始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了沮丧和伤心，难道是因为我们都太年轻，还不懂得什么是爱？
　　我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是常识打来的。我好像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灰复燃，感觉一瞬间心又雀跃了起来。一边责怪自己怎么会这么快就高兴起来，一边又忍不住马上开始期待他的关心和安慰。
　　“晓深，你在哪里！”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喘，就像是剧烈运动之后在说话，我觉得奇怪，告诉他，“我在朋友家住。怎么了？”
　　“我现在，现在，在酒吧门口。”
　　我一瞬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感动，惊讶，很多复杂的感情一下子涌上来，我本来应该问他很多问题，为什么要出来，爸爸妈妈不是回家了吗，他们会让你这么晚跑出来吗，你见我然后又要回去吗，这一系列问题我一个都问不出口，只是跟他说，“你等等！”
　　我打开房门，季梅和中年男子惊讶地看着我，我来不及解释这么多，只能穿上鞋子匆匆出门，“季姐，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不用担心我！”
　　“好，有事你打我电话。”
　　走出了公寓我立刻打车飞奔过去，一下车就看见常识站在酒吧门口，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时不时又左顾右盼，我激动得一下子冲上去抱住他。
　　他被我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我表情又一下子松懈下来，“晓深。”
　　我什么也不想问，只想紧紧抱住他。我决定原谅他了。
　　“晓深……那个人你认识吗？”
　　常识指了指马路对面，我顺着看过去，居然是王萧站在那里，双手插着裤袋，倚着路灯站着，眼睛还一直盯着我们这边。我本来想跟他打招呼的，看他也没有要和我打招呼的意思，我就拉着常识走了。
　　我们沿着江边的小路散步。其实已经很晚了，但是我心里还是很开心，不想去考虑待会要做什么，不想问常识今晚他在哪里睡，要不要回家，也不想考虑我要去哪里。
　　常识一直不说话，只是牵着我的手。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这个问题，“你今晚要回去吗？”
　　他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你呢？”
　　我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知道。”
　　他好像有点失望，“我也不知道。”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我感觉到他是不想和我分开的，我也一样。其实，我甚至没有问过他到底为什么跑出来找我，完全没有必要，他可以打个电话，发个信息，确认我今晚不会流落街头就好了，为什么要跑出来呢？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把目光滑到别处，好像本来要说点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怎么不说话？”
　　他转过头看着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是因为不想和你爸爸妈妈待在一起，所以才想找我吗？”
　　我问出这么纠结的问题，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是因为想找你，所以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他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好像这句话要用他手上的力气来代表一样。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一刻也不想离开这个人，我想永远待在他的怀抱里。
　　“你不问问我今晚睡在哪里？”我发现他这么久都没有问我这个问题，我以为这是他关心的。
　　“你今晚不是和我一起睡吗？”
　　他突然这么认真的眼神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觉得突然间心跳得很快。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他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我。但是光是这一句话已经让我支持不住，我觉得我整个心都要融化了。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是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很陌生，但是很让人沉醉。
　　他带着我到七天旅店开了一个房间。我们什么行李也没有。我在想服务生看到我们不会觉得奇怪吗？更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时刻我关心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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