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我欠宋柯一顿饭，无休止地欠着。
　　并不是我们没有见面，我们其实见面得还是很频繁的，一个月总会见个一两次，每次都是柯敏约我，逛街喝茶，然后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或早或晚宋柯就出现了。
　　有时候他来得很迟，柯敏就有些不高兴，背着我低声地教训儿子：“如果不想来就不要来，这么晚还不如不来。”
　　每当这时，宋柯总是无奈地：“我真的很忙。”
　　“忙、忙、忙，有什么好忙的，现在赚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终身大事，难得我看上一个可心的，你也不加把劲。”
　　是我不小心听到的，看来不管我如何努力坚持我的立场，又和宋柯保持一定的距离，柯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我觉得有些为难，我这个人比较贪心，柯敏，说实话如果真的一下子走出我的生活，我一定会很寂寞的，这个可爱的老人，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可能潜意识里，她已经替代了妈妈的位置。
　　我不喜欢宋柯听到这话时的表情，他仿佛极力隐忍着，额上的眉皱得更深，我有些不忍地看着他，趁柯敏走开的功夫，我悄声对他说：“你若不想来不用来的，你妈妈其实心肠很软的，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爱则乱，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看不分明，我有必要提醒宋柯，柯敏根本是在做秀，你越顺着她她越猖狂，真的不理她，她也没辙了。
　　宋柯吃惊地看着我：“不想来？怎么会？其实我很喜欢现在这样，既轻松又自在，我只是不喜欢我妈的态度，下了一个套子让你我钻，谁都知道是个套，我是没办法，你又何苦？该是我劝你，如果不想来你不用理她的。”
　　我笑：“你是无可奈何，我却是心甘情愿。我真的很喜欢你妈妈，用可爱来形容她可能对她不够尊重，但是又觉得没有别的词比这个更贴切，更合适。”
　　宋柯也忍不住笑：“都是我惯的。”
　　我脸上的笑容益深，心里却有挥不去的惆怅：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和妈妈象这般亲密无间？也许我该学学宋柯，学会妥协？如果两个人注定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这个人应该是我。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宋柯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很羡慕你。”
　　“你也有我羡慕不来的。”宋柯的脸上挂着笑，但是他的眼睛——死寂死寂的，看得我的心又莫名地疼起来。
　　我的表情一定出卖了我，宋柯突然笑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如果我自作多情一点，会以为你对我有好感。”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会不会想太多？我只是有点同情他，我从小就多愁善感，很容易感动，而且最喜欢情深意重的男人，情深又有点哀伤的男人很容易让人心动呢，如果我不是有了梓康的话。
　　我怒目相向，宋柯连忙举手投降：“玩笑，玩笑。只是看你那样的表情忍不住想逗逗你，记住，男人都是很狡猾的，他们说的话，最多只能相信一半，记住我的忠告。”
　　我呆呆地看着宋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宋柯并未解释，眼神轻飘飘地转向窗外，过了许久，他转过脸来并且开口说话，很简单的四个字，却把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得厉害，没有一丝的欣喜，只觉得万分的苦恼，为即将要失去柯敏，失去眼前这个给过我很多温暖的男人，在心里我已经把一个当作自己的亲人，另一个当作朋友。
　　我慌乱地：“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我不是要你不要相信男人的话吗，才说就忘记了，该罚”。
　　虽然被戏弄了，但我竟然没有生气，只觉人变得异常轻松，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好呵，你敢戏弄我。”
　　“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也没有撒谎。”宋柯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戏弄我很有意思吗？我都忍不住要拍案而起了。
　　幸好宋柯及时补充：“我喜欢你——作为朋友。”
　　怎么和我想到一处呢？我也觉得自己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有着亲切的笑容，又有着谜一般的过往，重要的是很聪明，告诉我怎样赚钱，我也喜欢这样的朋友。
　　“今天我请客，我还欠你一顿呢。”我豪气大发，也不管是在金茂的自助餐，有多贵不知道，反正再贵也不管，我的心情实在太好了，又多了一个朋友，真好。
　　每次都是宋柯抢着买单，今天无论如何我得抢赢一次，不过结果照旧，我有些不满地：“怎么每次都这样，这顿饭我不想一直欠着。”
　　“欠着吧，我喜欢做债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已经变成朋友的缘故，宋柯越来越轻松了。顿了顿，他忽然眼睛一亮：“或者，你用其他方式补偿？”
　　其他方式？什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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