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滴梧桐

　　给林春红买口红的时候，她不知道其实慕云天和雷剑飞也在这家店里。
　　“原来你喜欢迪奥的东西啊。”说话的还是雷剑飞。
　　叶秋扬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也在这？”
　　雷剑飞笑着说，“陪我哥来看啊。”
　　叶秋扬顺着雷剑飞的目光而去，但见慕云天正在不远处跟他们点头微笑。
　　慕云天什么也没有买到，他的说法是，对女士的香水实在不懂。
　　叶秋扬上次跟他一起吃饭，因为对面坐，并未闻到任何的香味，反而是那辆迈巴赫车上，有一种真皮的淡淡香气。如今跟慕云天并肩走到一起，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并不知道他用什么香水，也知道此时不该做任何发言。因为她的确对这些没有什么见解。她也从来不用香水。
　　谁想雷剑飞却还是嬉皮笑脸地问，“叶小姐，你说，我哥要给一个年轻女孩子送香水，送什么香水好呢？”
　　叶秋扬明显一怔，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她脱口而出地问，“女朋友吗？”
　　雷剑飞正想说什么，慕云天却在他之前说了话，“不是，是剑飞的妹妹。”
　　叶秋扬说，“那她喜欢什么牌子的香水，或者，什么味道的，可以根据这个买。”
　　慕云天说，“不知道。剑飞，你妹妹喜欢什么？”
　　雷剑飞笑道，“我怎么知道。谁知道她发哪门子疯，知道我们出来旅行，给奶奶和阿姨带了礼物，就硬要一个礼物。”
　　慕云天说，“还不是你告诉了她我们出来，不然她怎么知道。”
　　雷剑飞笑了笑，立马转移了这个话题，对着叶秋扬说，“叶小姐，你喜欢什么牌子的，或者味道的？我给我妹妹做个参考。”
　　叶秋扬立马懵了，她一个根本不用香水的人怎么说呢？总不能说香奈儿、巴宝莉这些知名的牌子吧。而且，她若是说了，到时候出了丑怎么办。她想了想，觉得还不如老实说，“嗯，我不用香水的。不过，有一次带团，在香港，看到一瓶樱花香味的香水，当时只觉得那个名字很美，味道也还算喜欢，但是因为价格昂贵，所以没有入手。我对香水其实不懂的，朋友说，我最适合的香水是大卫杜夫。”
　　“大卫杜夫？”慕云天似乎很感兴趣，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溢出好看的笑。
　　叶秋扬点了点头，只是微笑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慕云天也没有再提起。
　　在飞机上的时候，叶秋扬才发现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个腕表不见了。那还是她刚在风投公司上班，在飞亚达官网上买到的一个打折的石英表。她从24岁刚毕业上班就带着，一直带到现在。她想起来了，她登机前在新加坡的樟宜机场洗手，因为怕进水，顺手把手表摘了放在一边，之后她看见洗手间的绿色植被覆盖很好，就取出手机来拍，之后……之后她就走了……好像还去直接可以饮用水的机器边给自己的杯子蓄水……
　　叶秋扬暗骂自己脑子笨，她想着这回完了，机场那么多人，一定是找不回来了。而且她已经登了机，就算想找，也无力回天。
　　正当她愁眉苦脸地暗骂自己，雷剑飞却又一次坐到了她旁边，“叶小姐……哎，老叫你叶小姐，觉得好见外啊。我以后叫你叶姐吧。或者，秋扬姐。行吗？”
　　叶秋扬笑了一下，心里还想着自己的那块价值一千元的飞亚达，哪里有心情管他叫她什么啊。
　　“怎么了，秋扬姐？你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带团太疲惫了？”雷剑飞看到叶秋扬脸色不好，关切地问。
　　叶秋扬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洗手的时候，把手表放在了洗手台上，忘记带回来了。”
　　雷剑飞张了张口，再没说话。
　　叶秋扬苦笑一下，“是不是觉得我丢三落四的？一开始丢了项链，现在又丢了手表。”
　　雷剑飞听罢却笑了，“别难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叶秋扬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返还上海之后，叶秋扬就进入休息模式。林春红却忙的不可开交，她兴奋地跟叶秋扬说云天集团居然让他们公司做财务总监这个单子。叶秋扬只是笑，并未点明有她的功劳。而就在林春红顺利拿下这笔订单以后，就快速给自己首付了一套面积60平方不到的二手房。让叶秋扬惊讶不已。
　　林春红笑着说，“我现在啊，也是还贷一族了。”
　　叶秋扬从背后搂着她的脖子说，“那你岂不是要搬出去了？”
　　林春红说，“是啊，房子钥匙我都拿到手里了。哎呀，这次啊，可要真的感谢那位慕云天呢。诶，是不是你帮的我？”
　　叶秋扬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
　　林春红说，“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跟我们合作。但是，我并没有见到慕云天本尊耶。”
　　叶秋扬笑笑，她只是不想让林春红觉得欠了她什么。林春红要强，有时候也坚持着一些自己的原则，也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叶秋扬觉得这样对谁都好。
　　随后的时间，叶秋扬跟那个医生也见了几面，因为他平时到倒夜班，两个人几乎也见不到。一起吃了饭、看了电影，因为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电影也不是那么好看，所以两个人都有点兴趣索然。晚上八点还不到，就各自告别。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情景，只要那位医生先生有空，又约叶秋扬，叶秋扬都会赴约。但是面都见了三四次，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甚至连彼此的手都没有牵。
　　叶秋扬还记得门生追求她的那会，恨不得每天拉着她的手，动不动就会主动亲吻她的头发，总是趁她不注意，就会从背后抱起她。但是，这个医生，却不会。
　　医生先生始终是礼貌而矜持的。好像带着生来的冷漠和骄傲，不拒绝，也不走近。但叶秋扬也并不恼，她觉得，即便是没有爱，两个人平淡相扶一生，也不能不算没有感情。好歹这个男人给她一种踏实的感觉，不像门生，总让她觉得哪一天就会失去，最终真的失去了。也不像慕云天——慕云天这种人，叶秋扬甚至都不敢想象，她总觉得他本就是一个站在云端上的人，她叶秋扬还没有羽化成仙，做不了那个上去陪伴他的人，否则，一旦上去，下一秒就会被摔死在泥尘里。
　　很快，就到了平安夜。前一天，叶秋扬刚刚带完一个团回来，累的七仰八叉的，但是还是强打精神，准备晚上去见医生先生。
　　林春红见叶秋扬在房子试旗袍，不由地“啧”了好几声，“这是要去见医生先生的节奏啊。”
　　叶秋扬笑着说，“是啊，他约我晚上一起看电影。”
　　林春红其实见不得那个医生，他就算约叶秋扬，也一般都是吃过饭以后，如果下午见面，就中午吃过饭以后出来喝茶，茶能喝到晚上八点，都不会提出一起出去吃饭。有时候喝完茶就直接提出回家，叶秋扬有时候回来还要煮泡面吃。如果是晚上出来，他一定会说，大家在家里吃过晚饭以后再出来。
　　林春红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叶秋扬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厚绒旗袍，在镜子里照，说，“不会又是吃过饭以后出去吧。”
　　叶秋扬笑笑，算是默认。
　　林春红叹了口气，正想说那个医生的坏话，叶秋扬却截断她，笑着问，“怎么样，我这个装扮还行吗？前阵子在你给我推荐的那个旗袍店里定制的。”
　　林春红说，“干嘛去定这么贵的旗袍？”
　　叶秋扬转头朝林春红笑着说，“可能，我要跟那个医生先生确定关系了。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会很快订婚的。”
　　这话让林春红惊讶不小，她马上坐到叶秋扬的床边问，“不是吧，进展这么快？”
　　叶秋扬说，“也不快啊。我认识他也很久了，上次见面，他说我挺适合结婚的，他也愿意跟我共度一生。我觉得挺安心的。”
　　林春红拉着正在梳头发的叶秋扬说，“喂，你想清楚啊。那医生先生那么小气，虽然没有房贷什么的拖累，但是，你跟他在一起，他难免会限制你的金钱使用权，而且，从他的消费观，就能看出他家里人的消费观。我知道你平时也没有太多购买欲，可是，你也不会是一个会委屈了自己的人。跟他在一起……”
　　叶秋扬转过来笑着说，“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的职业就是老师和医生嘛。觉得他们穷酸，还要装清高。但是，这个人他其实各方面还都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给我那种安心的感觉。”
　　林春红说，“秋扬，你爱他吗？”
　　叶秋扬怔了一下，说，“其实，爱与不爱，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就好像你说的，现实是残酷的，如果我再不找他，我能找的，除了比我小的，就是二婚的了。或者，还带了个孩子，那人要结婚早点，孩子也快跟我一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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