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失忆的我依然如此酷炫

　　越向般阳而去，路上的人便越多，其中大多是普通人，有挑着担子，装着水灵灵蔬菜的老农，有方巾长衫的书生，有带着孩子进城的妇人，自然也有如寒归云三人一般步履从容，衣不沾尘的修士。

　　般阳城虽说称为城，却早已不止一城大小。
　　围绕着城墙，许多村庄在此扎根繁衍，他们的先祖早已不可考，只是在这方水土代代繁衍扎根，直到如今成为般阳的一部分。

　　在城门前止步，耐心等待检查，寒归云看着面前的般阳城。

　　般阳的城墙建得极高，黑色的墙体历经变迁，如今已布满划痕。
　　《元初明录·地方志》载：般阳始建于中古，乃是为庇护人族抵御荒兽所筑。
　　几万年前的低阶修士和普通人为抵抗荒兽所建城市，在时光中日渐沧桑，如今世事变迁，只有这城墙还记得当年的辉煌。

　　轮到寒归云三人时，并未曾如何检查，交了一块下品灵石便进城了。

　　强者为尊，在什么地方自然都是如此。

　　因此这关卡于修士而言除了检查是否混入邪修，其他的，便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城中热闹非常，行人往来，物阜繁盛。

　　问过小摊卖主，这才知今日正是坊市。

　　元初界地域广大，辽阔无垠。其中许多奇险高绝，灵气充裕，只有修士才能到达之地，许多修士大能在这些地方开宗立派，传道收徒。

　　凡人寿命有限，多在膏壤肥沃之地繁衍，自近古至如今已历经许多朝代。

　　世俗界虽有许多神仙志怪话本，却不知世上有修仙之人。

　　浩瀚元初，自然也有许多如般阳一般既有凡人生存，也有修士出没的城市，这些城市多为宗门下辖。

　　修士虽往来于这些城市，却多是收敛自身，混迹人群，并不惊扰凡人。因此便如般阳，虽有许多老人知道修士，却从未见过，或者应该说，从来不知自己曾见过。

　　韩长生显然对般阳十分熟悉，兴致很高地对寒归云与宛苑二人介绍道：“般阳城北城自有一处用来给修士交易的坊市，卖法宝丹药的商铺也坐落于彼。两位道友，不若我们直接在靠近北城的客栈落脚，也方便购置东西，如何？”
　　宛苑和寒归云都没有什么意见。

　　待寻得一处名为“有客远来”的客栈，三人在掌柜恭敬的招呼中被迎进客栈后面为修士准备的院子。

　　这院子并不大，只有一处卧室和一间静室，但胜在环境清幽，又布置有隔音法阵，一丝声音也未传入。

　　虽有更大的可容三人的院子，但无论是寒归云还是韩长生、宛苑都默契地没有问。

　　虽是暂时结伴而行，到底初识，便是投契，也不会现在便完全相信对方。

　　设下警戒阵法，略作梳洗，寒归云便在院中桂花树下的一处石凳上坐下，拿出清净养心的道经看起来。

　　自出宗门，一路上他并未选择修士出行常用的云舟，而是如凡人一般，或步行登山，或顺江乘舟，遍览山河之景。
　　山河万里，书中不过四字，也只有用脚走过，才会真正知道其中广大。
　　纸上得来终觉浅，此言不虚。

　　不过也因寒归云走得并不快，如今离开宗门都已三月有余才至般阳。

　　这三月来他一次都未曾坐下好好修炼，只是十成灵根到底不凡，便是自然呼吸间，灵气纳入也并未停止。

　　因此寒归云便也放其自然。

　　*****

　　在小院中看了一上午道经，心境洗去三月行走疲惫后，寒归云在门口禁制处留下一道消息，便向着坊市而去。

　　北城坊市入口设有幻阵，并不如何厉害，却只有修真者才能发现。

　　步入坊市，来来往往的人便可见与外面不同。
　　明明才阳春三月，天气尚有几分寒凉，来往的人却衣衫单薄飘逸，还有些人着宽大斗篷，面容都隐在斗篷之中。

　　寒归云并未用遮掩面容的法宝，而是任由法诀在身体中自行运转，外人刺探年龄的神识。
　　以他如今的修为，若在外遮掩面容反倒招人注意。师尊便在宗门禁地藏经阁中为他找来这门法诀。

　　这法诀不知是哪位宗门前辈所创，在身体中运转之时并不与其他道典冲突，作用也鸡肋，不过隐藏年龄罢了，却于如今的寒归云很是及时。
　　十四岁不到的筑基，到底太过招眼。

　　修真界年岁虽要用法宝测过才知，但那不过是于指那等只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如元婴修士，看破寒归云的年岁也不过是多费一分神识罢了，更遑论元婴之上的大能。

　　而这法诀的妙处便在于，炼虚之下看寒归云的年岁，都会翻个番，十四岁变作二十八。
　　二十八岁筑基虽也不算差，但在大宗门到底也只能算中上罢了，并不引人注意。
　　可见创这一门法诀的人至少是炼虚元真。

　　元初界一流和许多二流宗门都有隐息之术，这些术法或隐修为，或隐年纪，都是为了在宗门精心培育的弟子长成之前尽量收敛他们的锋芒，只是有品质之分罢了。

　　毕竟，天之骄子，也还只是天之骄子，只要未曾成为高阶修士，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游历在外，便是再强大的宗门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而修真界从来不缺少半途陨落的少年天才。

　　至于露在外面的少年容貌，寒归云唇角微弯，修真界的容貌几人会当真？莫说少年，便是稚童面貌的老怪也不是没有，至多当他服用了丹药或是用了法诀固定容貌罢了。

　　这坊市中的人虽不至摩肩接踵，却也不少。
　　道路两边商铺鳞次栉比，这些商铺后或多或少都有宗门和世家的影子。

　　走过商铺坐落的街道，周围的人陡然便多了起来，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喧闹。
　　许多修士只是将要出手的东西放置于身前，便闭目敛袖，一派高人模样，只有在与买主讨价还价之时，方才露出沉不住的气急之色。

　　寒归云并无特别想买之物，便如此走走停停，只是在路过一个摊子时停下了脚步。

　　这摊主是一位中年修士，容颜虽未至苍老，面上却带着难以掩藏的疲惫。
　　见有人驻足，中年修士抬眼望去，落入眼底的便是如染霜雪的眉目，和鸦羽一样垂落的三千青丝。

　　而此时，面前紫衣少年清淡的目光，正落在他摆放在青石案上的三根琴弦之上。
　　那琴弦寒冽如冰丝，不知是何材质制成。

　　不过，虽一眼可见这琴弦的不凡，却仍旧没有修士想买，概因一把好琴在成品之时，琴弦也一同生成，琴与琴弦实为一体，如今这琴弦即便似乎不凡，失了琴，也不过无用的废物，而谁会为将来渺茫的遇见琴身的可能，便买下这无用的琴弦？

　　自那琴弦上收回目光，寒归云冰白修长的手指轻挑面前一方夔纹古琴的琴弦，低沉和缓的琴音流泻而出，余音袅袅，旖旎不绝。

　　指了指手边的夔纹古琴和那三根琴弦，紫衣少年道：“如何卖？”

　　那三根琴弦给了寒归云一种特别的感觉，因而引他注意，而他并未在摊主面前掩饰这种注意。面前的人双手粗粝，毫无美感，却是一双制琴的手。这青石案上摆放的十一方古琴，应当都是出自摊主之手。

　　一个会为了卖掉作品而难过的人，自然也该清楚三根琴弦到底该卖什么价。
　　因此，寒归云并不在意这摊主会坐地起价。

　　再者，这琴弦的确不凡，即便多付出一些灵石也好。
　　在修真界，便宜从来不好占，因果一说，更是说不清。
　　虽是说不清，却到底有迹可循，贪欲便是其一，只是许多人到死都看不明白。

　　摊主在沉默了一息后方答道：“二十中品灵石。”一句话说出，便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这些琴乃我亲手所制，便如我之骨血，若非……也不会卖他们，只是到底品质不高。若道友只是对那琴弦感兴趣，我可以一块中品灵石卖与道友。”

　　他在说到卖琴之时，语中难掩悲凉，寒归云虽未感同身受，到底也不是完全不懂。

　　未再多说，放下灵石，收起琴弦，抱起夔纹古琴，容色殊丽的紫衣少年踏着从容的步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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