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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境
银天一路飘进门内。蓝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磷光,那光迷离了箐扶眼前是光景,一股幽香不知从哪儿飘来,令人昏昏欲睡。
箐扶轻轻地推开虚掩的木门,门内同外面一样都是些残垣断壁,烧毁的建筑已看不出形状来。
唯有院中的一组石桌石凳还完整如初。银天飘飞在石桌上,惊起千年的灰烬尘埃。
箐扶缓慢的走近石桌,拂去石桌上的灰烬,又坐上石凳。
她拿起银天,披上肩,将多出来的部分在缠在手腕上,举起银天将齐腰的黑发拿出,丢在身后。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已重复多遍,铭记在心,成为习惯。
她忽然站起身来,往那残缺的建筑内走去,绕过一个个被烧毁的木柱。她走得极快,脚被挂住也不管,一个踉跄,扑身在地,眼前焦黑的木柱下便是一块残缺的白玉珏,在灰烬中埋藏千年,却依旧光亮而温润。她拾起那半块白玉,上面的雕纹清晰可辨,一条鲤鱼。她又伸手在木柱的后方摸索半刻,找出另半块玉,将两块残玉拼在一起,白玉双鲤剑穗,只是那穗儿已不见,只剩下这两块残玉。
幽香阵阵,她眼前浮现出一位青衣女子,裸(露的双脚,左脚的脚踝上挂着一个喇叭花形状的铃铛,碧色的衣衫却裸(露着双肩,两点银白色的娥眉之下有一双熟悉的柳叶眼,她在梦中见过,似兰非兰,道青非青。玲珑的鼻小巧的嘴,只是嘴唇的颜色太淡,略微比她皮肤红润一点而已。一对小巧玲珑的鹿角,白色的,银装素裹,漆黑的发映衬着女子晶莹似雪的皮肤,但她太白了,像一堆雪,阳光下似要融化了。
那女子眼中似有泪,神色却既有悲楚又有愤怒,手中的白玉剑穗高高举起,狠狠的摔下,箐扶伸手去接,但那玉却穿过她的手,在地上碎成两块。她抬头再望向女子,却只见焦黑的木柱,地上的玉也不见,只剩下她手中被拼接在一起的残玉。
在那灰烬中也不知待了多久,箐扶站起身来,不去多想刚才所发生的事,只想赶快带着玉,离开这儿。她呆愣愣的往外走,一片白花飘过,她抬眼望去,石桌上面是灰烬被梨花瓣代替,再向上望去,光斑点点,一株梨花树,流月天的梨花树!她看了那梨树一百年,哪一处有伸展的枝桠,盘踞的模样,早已印在心底。但眼前的梨花树却比流月天的细上几圈,而且它有叶,翠绿的叶和胜雪的蕊,被阳光穿透,暖洋洋的,让人慵懒乏困。
她飞奔出门,一直跑到最初来时的地方,可原本的干地,却变成了一条河,河水一路倒流,注了天空。箐扶定睛,仔细望去,这“天空”不再是“天空”,而是大片蔚蓝的湖水!
再一转身,又见刚才的那个女子。女子手中拿着一个石碗,踩着石头,踏过河水。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
女子脚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箐扶莫名的跟了上去,明明了无生机的地方忽然有了茂林,花香,鸟啼,微风。
一路走到一处藤蔓下,掀开藤蔓,一个由回旋的老树根盘成的道路,遮遮掩掩,女子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树根后。箐扶一路直追,走过甬道,却再不见那位女子,眼前只有一个小阁楼,也许太久没有人来过了,阁楼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但相较于外面的建筑,这还能辨出模样。
箐扶走进楼中,简单至极的布置,一桌一椅一床,唯有窗台上的一琴一剑最为醒目。琴上落满尘埃,剑约两指宽,冷光森然。一首极为耳熟的琴曲在耳边回响,是她在流月天听过无数次的曲子。
箐扶忙转身一路狂奔,回去的路她记得,但周围的景色却大变,只剩下枯死的草木和漫漫黄土。
第二日木丹回来后,箐扶亦不多说,两人坐着鹰一起回了魔界。
路途中,箐扶只与木丹说了两句话,她问,什么木头可以千年不腐。木丹告诉她,神界的建木或是被天火烧过而幸存楠木。她问,魔王可曾认识人王,木丹说,从未有过接触。
回到魔界后,箐扶带着残玉去见魔王。魔王却已在她的木屋内等着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她将玉递过去,魔王接着。四周静默,魔王将那玉拿在手中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了桌上。
“你全都知道吧?”箐扶忽然开口,毫不畏惧的看着极乐。
极乐了然一笑,却并不说。
“为什么又不说呢?你把银天给我,让我去找剑穗,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吗?为什么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呀?!你告诉我啊!”她忽然走近,直视着极乐眼睛,声音近乎于嘶吼了。银天是止鹿氏给她的,止鹿氏说银天是他在妖界时,魔王极乐来妖界,他比赛赢来的法器,魔王还私下告诉他只可将银天传给王室的女子。如此看来魔王与人王的交情应当还过得去,可刚才木丹告诉她,魔王并不认识止鹿氏。这说明,银天是魔王私下交给止鹿氏的,又施术,让止鹿氏只有她一女,而后便可由止鹿氏顺理成章的交给自己。而她所有奇怪的梦都是在拿到银天后梦见的。再加上这次找剑穗,一块已经碎掉的玉,而且就刚才魔王对这块失而复得的玉的态度,就可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块玉,他只是想要她走一趟而已,让她知道某些事、某些人。
极乐回视着箐扶,眼里的笑不见,深沉的黑眸映着她,缓慢的说道:“不,不是本王不告诉你,而是语言,太过苍白,唯有回忆,才能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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